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蜀山劍俠新傳 | 上頁 下頁


  孫同康這條軟鞭,專門以輕禦重;尤其前面鋼球,對方兵刃如被打中,十九脫手磕飛。還算金傑本領高強,見來勢萬分緊急,知道不妙,本來是想橫刀去擋,一面倒縱退避,總算便宜,身未受傷。可是這由上甩下,一鞭之力不下千斤。金傑力猛也吃不住,又不合緊了一緊手勁;只聽當的一聲,虎口震裂,半臂全部酸麻,手中的刀也幾乎被人震飛。

  總算刀猶在手,同黨他去,不曾當眾丟人。金傑這一驚非同小可,慌不迭倒縱出去。百忙中立定一看,右手鮮血直流,疼痛非常。見敵人在丈許遠近的大樹下立定,戟指答道:「原來金氏三熊不過如此。如非念你得名不易,我又不喜與人結怨,你早沒命了。我不逼你,只管歇息,等手痛稍止,再行領教如何?」

  金傑見他立處不是下落之地,才知敵人不特鞭法奇妙,本領高強,並還得有少林真傳。明見搖晃身形,由空下落,實則中藏無數變化。幸而未想殺他,只朝腿腳打去;如施殺著上砍,更要上當。正自心驚,聞言不禁愧忿交集,怒火上攻,向孫同康大喝道:「小狗休狂,老子與你拚了。」

  說罷,強忍手痛縱起身來,照頂一刀砍去。

  如二人論本領,原是不相上下;孫同康長路力乏,勢孤情虛,比較吃虧——總算連氣不差,這個巧招居然使上。金傑稍為輕敵,致將右手虎口震裂;雖然明知難以取勝,羞忿情急之下,仍想施展毒手,準備一刀砍下;就著敵人架隔之勢,一面施展獨門刀法,一面發出特製七步追魂連珠飛弩,將敵人打倒,碎屍萬段——任憑寨主怪罪,先報一鞭之仇再說。

  孫同康上來占了便宜,本心不想傷他,早看出對方情急拚命的心意,竟不肯上套;知這一刀虛實兼用,只把雙目註定來勢,先不躲閃,眼看離頭部不過數寸,倏地單臂連足全力,將手中鞭柄倒轉,由橫裡往敵人刀背打去。當的一聲,恰巧碰個正著。同時借勁使勁,身形一晃,人便由反手方縱出,到了敵人身後。兩下一個直勁,一個橫勁。

  金傑發刀時,見敵人橫鞭而立,以為是欺他痛手,想用軟鞭硬架,正自暗罵:「無知小狗,我這獨劈華嶽的刀法,曾下多年苦功,誰也不敢硬架。這一刀就不把你劈成兩半,這條打狗鞭休想拿在手裡,手臂也非震傷不可。」

  於是不再打變招的主意,痛手一緊,反倒加了力量。萬沒料敵人身法靈巧,竟敢使用這等險招。

  此時雙方勢子奇快,不容思索,手己震裂。金傑負痛急砍,用力越猛,反應越大,又是一個冷不防的橫勁;刀雖仍未震脫,立被往左蕩開,後身整個交與敵人;一隻右手更是傷上加傷,痛極麻木,不能再有施為。更須防到敵人施展辣手,慌不迭就勢刀交左手,朝左側面反身倒地,「獅子翻身」連打兩滾,避逃出去。就地回看,孫同康並未追殺,戟指笑道:「你也和姚旺一樣,會地趟刀麼?你本領並不差,只吃心粗氣暴的虧,以致我一著下好,步步佔先。我要殺你,兩次都沒命了,惶急則甚?」

  金傑本就急怒攻心,又一眼瞥見天狗星王德、雙刀小花榮吳開泰,站在相隔不遠一株樹下,故意作出臉忍怒容,手握兵刀,躍躍欲試,目光卻註定自己;意似等等一開口認輪,立時一擁齊上,報仇殺敵情志。知道二人本領較低,平日不和;又恨适才把話說滿,表面同仇敵愾,實在幸災樂禍,心越愧忿。把牙一挫,也不答話,仍想拚命,改用左手滾殺過去。

  忽聽老頭急喊道:「你這小鬼真個可惡,該殺不殺!如今把我幾個送命的對頭全耗來了。如在平時,這夥子窮凶極惡的狗強盜,我只一伸手,便和捏臭蟲一樣全都捏死。偏犯了羊角瘋,只會吐兩口痰,身子全不能動;你又打不過人多,被賊羔子宰了也好。要被擒去,受那賊頭非刑,死活都難,不是你害我的麼?」

  孫同康聞言一怔,方想你既回醒,再挨一會,等復原了再說也好,怎在此時發話?三賊聽你罵人,又是對頭,如何能容?心念才動,猛瞥見王、吳二賊聞聲已自趕去。老頭仍是前襟蓋頭,一動未動,臥在原處。心中一急,不顧迎敵金傑,仗著身法輕靈,口喝:「狗賊無恥,敢傷病人!」

  聲隨人起,飛縱過去。相隔較遠,眼看一賊手中刀已先朝老頭砍下;方想萬難免死,忽見老頭前襟往起一揚,那賊倏地仰面翻身,倒跌出去。

  旁一賊正是吳開泰,剛舉鐵棍,還未下落,孫同康人到鞭到,一輾打去,將棍兜住。用力一抖,吳開泰吃不住這猛勁,連棍帶人剛往側一歪。老頭又急喊道:「我非把這口痰吐出,沒法起來,不然著急又要犯病。對頭來了這多,如何是好?」

  孫同康見老頭身形未動,強敵便自跌翻,早已心動留神,聞言不覺又微一怔神,吳開泰已乘機縱退出去。一面金傑已左手持刀趕來,方喝:「吳老弟暫退一旁,等我真個不行再說。」

  猛又聽颼颼連聲,由林內和右側土坡下,接連縱上七人。孫同康見內有三人,也是渡口所遇盜黨,又添了若許能手,方自心驚,待要迎禦。

  為首一人持一支上插羽毛的小箭,朝金傑晃了晃道:「寨主久候無音,說那廝曾經會過,如何有這多人,還擒不到?連發兩次鴿令,並令我請了臨時羽令,主持會局。這不是平日爭鬥比並,寨主法嚴,何必意氣用事?」

  說罷,轉向孫同康道:「朋友知趣些,你多大本領,也寡不敵眾,當真還要我們動手麼?我家寨主已用飛鴿傳書,又下轉牌羽令,限在黃昏前把你請回,插翅也難飛上天去。如能好好和我們走,不誤黃昏期限,到時我們必有一分人心。」

  話未說完,忽聽地下老頭又插口罵道:「不要臉的狗賊,他是我好朋友的徒弟,憑你也配請得動他?再說現離黃昏還有好一會,你們准能活到那時候麼?」

  群賊原因盜首法嚴今急,連倒地受傷的同黨均未及照看,上來先向孫同康發話,本未留意到那身材矮小、其貌不揚、又是倒臥在地的老頭;一聽發話傷人,立時一陣大亂,齋聲暴喝,待要動手。畢竟為首兩人多曆場面,沉穩得多,一面止住眾人,正待上前查看。

  忽有三盜同聲喝道:「這不是前半天一路和我們搗亂那老賊麼?怎在這裡,與小狗一齊倒地裝死?老鬼可惡已極,二寨主千萬不可放過,以免留下大害。」

  那為首一人是個中等身材,一雙雞眼隱射凶光;背插雙拐一刀,腰懸鏢弩之類的暗器;貌相陰騖,甚是老練。這時已看出老頭身前,倒著一個同黨;行家眼裡一看情勢,便猜是吃了老頭的虧;匆匆趕去一摸,人已閉氣身死。急切間,並還不知解救之法;斷定此人絕少生望,同時又見金傑朝老頭一努嘴,聞言情知事有蹊蹺。枉自在江湖上縱橫多年,眼前另放著一個大強敵,竟未看出。見眾人還在怒聲喝罵,有兩個已舉刀待砍。余人把孫同康圍住,似防逃跑,便連忙縱身,到了老頭面前,口喝:「且慢!」

  手揚處,那持刀正侍下砍的兩同黨,立被擋退;因勢太猛,出於意外,又震出去好幾步,才行站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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