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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愛纏綿采藥上名山 驚搖落攜女遊城市(2)


  眾劍仙在吳元智的靈前,見他的弟子七星手施林抱著吳元智屍首哀哀痛哭,俱各傷感萬分。火葬之後,七星手施林眼含痛淚,走將過來,朝著眾位劍仙跪下,說道:「各位老師在上,先師苦修百十年,今日遭此劫數,門下只有弟子與徐祥鵝二人。可憐弟子資質駑鈍,功行未就,不能承繼先師道統。先師若在,當可朝夕相從,努力上進。如今先師已死,弟子如同失途之馬,無所依歸。還望諸位老師念在先師薄面,收歸門下,使弟子得以專心學業,異日手刃仇人,與先師報仇雪恨。」

  說罷,放聲大哭。眾劍仙眷念舊好,也都十分滄淒。追雲叟道:「人死不能複生,這也是劫數使然。你的事,适才我已有安排。祥鵝日後自有機緣成就他,不妨就著他在山中守墓。你快快起來聽我吩咐,不必這般悲痛。」

  施林聞言,含淚起來。追雲叟又道:「我見你為人正直,向道之心頗堅,早就期許。你將你師父靈骨背回山去,速與他尋一塊淨土安葬。然後就到衡山尋我,在我山中,與周淳他們一同修煉便了。」

  施林聞言,哀喜交集,便上前朝追雲叟拜了八拜,又向各位前輩及同門道友施禮已畢,自將他師父骨灰背回山去安葬。不提。

  靈雲姊弟因朱文身受重傷,不便禦劍飛行,只得沿路雇用車轎前去。便由玉清大師命張琪兄妹回家取來應用行李川資。靈雲也是男子裝扮。打點齊備後,追雲叟與朱梅又對三人分別囑咐相機進行之策。天光大亮後,靈雲等三人先到了張琪兄妹家中,見過張母,便由張家用了一乘轎子,兩匹川馬,送他三人上道。不提。

  追雲叟等靈雲三人走後,眾劍仙正在分別告辭,互約後會之期,忽然一道金光穿窗而入。追去叟接劍一看,原來是乾坤正氣妙一真人從東海來的飛劍傳書。大意說是雲、貴、川、湘一帶,如今出了好些邪教。那五台、華山兩派的餘孽,失了統馭,漸漸明目張膽,到處胡為;有的更獻身異族,想利用胡兒的勢力,與峨眉派為難。請本派各位道友不必回山,仔細尋訪根行深厚的青年男女,以免被異派中人物色了去,助紂為虐。同時計算年頭,正是小一輩門人建立外功之期,請二老、苦行頭陀將他們分作幾方面出發等語。追雲叟看完來書,便同眾劍仙商量了一陣。除二老、苦行頭陀要回山一行和頑石大師要隨追雲叟回山養病外,當下前輩劍仙各人俱向自己預定目的地進發。小兄弟或三人一組,或兩人一組,由二老指派地點,分別化裝前往,行道救人。以後每隔一年,指定一個時期,到峨眉聚首一次,報告各人自己功過。如果教祖不在洞中,便由駐洞的值年師伯師叔糾察賞罰。

  派定以後,眾劍仙由玉清大師、素因大師恭送出玉清觀外,分別自去。除周輕雲、女空空吳文琪在成都府一帶活動仍住玉清觀不走外,各人俱按指定的地點進發。笑和尚因同金蟬莫逆,自己請求同黑孩兒尉遲火往雲南全省行道,以便得與金蟬相遇之後,結伴同行。二老也知他可以勝任,便點頭應允。笑和尚打算先到昆明去,立下一點功績,再往回走,來追金蟬等三人。當下便向玉清大師等告別,同黑孩兒尉遲火上路。

  至於靈雲姊弟陪朱文到桂花山求取靈藥,以及峨眉門下這些小劍客的許多奇異事蹟,後文自有交代。那本書中最重要的女俠李甯之女英瓊,自前文中出現後,久已不與閱者相見。現在成都比劍已經告一段落,從今日起,便要歸入英瓊等的本傳,引出英瓊峨眉學劍,偶遇昆侖派赤城子接引莽蒼山,月夜梅花林中鬥龍,巧得紫郢劍,重牛嶺斬山魈,百余馬熊感恩搭熊橋,五俠戰八魔等故事,均為全書中最精采處,尚祈閱者注意為幸。閒話少提,書歸正傳。

  話說李寧父女,自周淳下山後,轉瞬秋盡冬來。又見周淳去了多日,並無音信回來,好生替他憂急。這日早起,李甯對英瓊說道:「你周叔父下山兩個多月了,蜀山高寒,不久大雪封山,日用物品便無法下山去買。我意欲再過一二日,便同你到山下去,買一些油鹽米菜臘肉等類,準備我父女二人在山上過年。到明年開春後,再往成都去尋你周叔父的下落。你看可好?」

  英瓊在山中住了多日,很愛山中的景致。加以她近來用一根繩子綁在兩棵樹梢之上,練習輕身術,頗有進展,恐怕下山耽擱了用功。本想讓她父親一人前去,又恐李寧一人搬運東西費力。尋思了一會,便決定隨著李寧前往。且喜連日晴朗。到了第二天,李寧父女便用石塊將洞門封閉,然後下山。二人在山中住了些日子,道路業已熟悉,便不從捨身岩險道下去,改由後山捷徑越過歌鳳溪,再走不遠,便到了歌鳳橋。橋下百丈寒泉,澗中如挾風雨而來,洪濤翻滾,驚心駭目,震盪成一片巨響,煞是天地奇觀。父女二人在橋旁賞玩了一陣飛瀑,再由寶掌峰由右轉左,經過大峨山,上有明督學郭子章刻的「靈陵太妙之天」

  六個擘窠大字。二人又在那裡瞻仰片刻,才走正心橋、袁店子、馬鞍山,到楠枰,走向下山大路。楠枰之得名,是由於一株大可數抱的千年楠樹。每到春夏之交,這高約數丈、筆一般直的楠樹,枝柯盤鬱,綠蔭如蓋,蔭覆畝許方圓。人經其下,披襟迎風,煩暑一祛,所以又有木涼傘的名稱。可惜這時已屆冬初,享不著這樣清福了。李寧把山中古跡對英瓊談說,英瓊越聽越有趣。便問道:「爹爹雖在江湖上多年,峨眉還是初到,怎麼就知道得這般詳細?莫非從前來過?」

  李寧道:「你這孩子,一天只顧拿刀動劍,跳高縱遠,在自給你預備了那麼多的書,你也不看。我無論到哪一處去,對於那一處地方的民情風土,名勝形勢,總要設法明瞭。我所說的,一半是你周叔父所說,一半是從峨眉縣誌上看來的。人只要肯留心,什麼都可以知道,這又何足為奇呢?」

  二人且行且說,一會兒工夫便到了華岩堠。這時日已中午,李寧覺著腹中饑餓。英瓊便把帶來的乾糧取出,正要去尋水源,舀點泉水來就著吃。李寧忙道:「無須。此地離山下只有十五裡,好在今晚是住在城裡,何苦有現成福不享?我聽你周叔父說,離此不遠有一個解脫庵,那裡素齋甚好,我們何妨去飽飽口福?」

  說罷,帶著英瓊又往前走了不遠,便到了解脫坡。坡的右邊,果然有一座小庵,梵唄之聲隱隱隨風吹到。走近庵前一看,只見兩扇庵門緊閉。李寧輕輕叩了兩下。庵門開處,出來一個年老佛婆。李甯對她說明來意,老佛婆便引李寧父女去到禪堂落座,送上兩盞清茶,便到裡面去了。不多一會,唪經聲停歇,出來一個四十多歲的老尼姑。互相問過姓名法號之後,李甯便說遊山饑渴,意欲在她香積廚內擾一頓素齋。

  那尼姑名喚廣慧,聞言答道:「李施主,不瞞你說,這解脫庵昔日本是我師兄廣明參修之所,雖不富足,尚有幾頃山田竹園,她又做得一手的好素齋,歷年朝山的居士,都喜歡到此地來用一點素齋。誰想她在上月圓寂後,被兩個師侄將廟產偷賣與地方上一些痞棍。後來被我知道,不願將這一所清淨佛地憑空葬送,才趕到此間將這座小庵盤頂過來,只是那已經售出去的廟產無力贖回。現在小庵十分清苦,施主如不嫌草率,我便叫小徒英男作兩碗素面來,與施主用可好?」

  李寧見廣慧談吐明朗,相貌清奇,二目神光內斂,知是世外高人,連忙躬身施謝。廣慧便喚佛婆傳話下去。又對李寧道:「女公子一身仙骨,只是眉心這兩粒紅痣生得煞氣太重。異日得志,千萬要多存幾分慈悲之心,休忘本性,便可逢凶化吉,遇難呈祥了。」

  李寧便請廣慧指點英瓊的迷途及自己將來結果。廣慧道:「施主本是佛門弟子,令嬡不久也將得遇機緣。貧尼僅就相法上略知一二,在施主面前獻醜,哪裡知道甚麼前因後果呢?」

  李寧仍是再三求教,廣慧只用言語支吾,不肯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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