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蜀山劍俠傳⑦ | 上頁 下頁
第二六〇回 孽重憂危離魂憐情女 心靈福至隱跡護仙童(2)


  李寧微噫道:「果不出我所料,這兩人果然背師下山,黨邪多事。小寒山二女如聽我別時之言,只將他們驚走,或可無事。謝瓔也還無妨。謝琳如恃絕尊者滅魔寶篆,加上李洪年幼,疾惡喜事,必定多所殺傷。固然此是他二人夙世因果,數應如此,但畢竟佛力廣大,將來道成,仍可化解。誅戮邪魔無妨,這兩人一傷,乃師必不甘休。小寒山神尼決不出手傷人,何況二人之師前雖魔教,近已皈依佛法。他師徒父女並不為惡,老的法力甚高,七寶金幢妙用也所深知。除因二女得有佛門最高心法,功力又深,真靈已與此寶相合,不能奪去以外,並難以此制他。阮征遇他女兒糾纏,尚在他昔年舊居魔宮之中困了兩年,受盡煩惱,如非定力堅強,幾為所敗。近方脫困,化敵為友。彼時阮征如與動強,直難倖免。李洪今生福厚,到處逢凶化吉,也還罷了。二人雖然靈根特秀,畢竟未到火候,如何能與李洪為敵呢?」

  眾人聞言,全都憂疑起來。申屠宏更和阮征、李洪幾生患難,骨肉至交,正想詢問:「李洪在內,怎未看出?這兩個對頭的師父是誰?」

  易、李二人尚義性急,好友同門,均所關心,已經紛紛請問。李甯卻向申屠宏道:「你未見李洪,以為他不在內麼,七寶金幢神妙無窮,任何隱形妙法均無用處。當運用時,千百里內人物來往,均可由內查看。李洪也真膽大,他原是背師行事,不特同去,並代二女主持心燈。見你去後,恐遭勸阻,所以隱形。在金幢中看出各方妖邪強敵紛紛趕來,防你眾寡不敵;又恐你對敵時久,誤了花無邪取經之事,才令二女現形示意,催你快走。內中人本可隨心隱現,你自然看他不出。阮征非但脫困,並將屢生宿孽化去,連受將近兩年的磨折,終以堅誠毅力戰勝,未施一點法力。結果對方也受感化,同受其福。他那對頭原是個女子,此女之父便是你所遇頭頂蓮花兩幼童之師。所居在雲南高黎貢山西南,與緬甸交界的火雲嶺絕頂神劍峰上。你與阮、李二賢侄幾生至契,此時聽我一說,你想必知道了。」

  申屠宏聞言,得知阮征夙孽居然化解,不禁驚喜交集。英瓊笑道:「這家父女師徒是誰,如此厲害?爹爹怎和申師兄打啞謎,不說出來呢?」

  李寧道:「你們遲早必知底細。一則,此事說來話長,我就要走,無暇多言;二則,此人現雖改歸佛門,嗔念猶存,更與有名異派散仙蒼虛老人同一積習:人如無知相犯,他並不以為意;如知是他而與對敵,或他自道姓名仍不認罪服輸,必殺無赦。至今未參上乘佛法,也由於此。但他所習法術和兩件法寶,實具釋、道、正、邪諸家之長,別有妙用,決不可以輕敵。我料謝琳必樹強敵,你們與二女至好,若知此人姓名來歷,也許遇事還可相助。他見你們未學後進,又這等好資質,不特不致為難,弄巧故意任你們解圍而去。但他姓名來歷,必在你們去時說出。二次相遇,再與為敵,便須由他喜怒行事,難於逆料了。此事得知,反有害處,先說作甚?來日方長,足夠你們應付。以前所說,務須緊記。我們已經遲了些時,花女正在危急,另外雖有救星,仍非我和你朱師伯去,難收全功,我走了。」

  英瓊等知留不住,方欲恭送出洞,李寧笑說:「無須,我二人自會飛出。我去十日之內,此處便有事故,最好暫時守洞待敵,不要無故輕易外出,事雖一樣,到底要省好些心力。」

  說罷,將手微揚,一片金光閃過,便帶了申屠宏沖開禁制,飛將出去。

  申屠宏滿擬遁光已隱,路過大咎山,還可就便觀察。後見李寧竟自繞越過去,徑飛崆峒,不知何意,只得罷了,心中仍是惦念李洪不置。飛行神速,比來時還要快得多,不消多時,已離崆峒山不遠。遙望珠靈澗,煙光交織,風雷大作,惡斗方酣。暗忖:「此人與蠻僧為敵,自是花無邪的援兵,怎也看不出他來歷?」

  心念才動,人已飛抵當地上空。李寧忽將遁光停住道:「花無邪的好友呂璟,竟背師命來此,現與雲南二惡正在相持。大蠻僧魔法頗高,花無邪真形已被攝去。我們到得恰是時候。早來,呂璟尚未趕到,花無邪不與見面,將來難免又生枝節;如到稍晚,天殘、地缺感念花無邪借符之惠,必先出手,二惡自知不敵,必有毒計。固然禪經不會落於他們之手,今日已是第三日,二惡晶球視影只能查知大概,玉碑有佛法禁制,不能洞悉微妙,後部禪經再有一二日便要隱去。如被施展魔法,將碑沉人地底,連取前部禪經也費事了。我自起身,便用佛法隱蔽,蠻憎尚無所知。你可在崖左近隱形埋伏,只見洞頂冒起祥光,速將你那金環、神砂放出,以防二惡見勢不佳,施展崩山下策。」

  說罷飛去。

  申屠宏再用慧目往前一看,珠靈澗崖頂已被魔法揭去。蠻憎所用三十六相神魔,各由所持兵刃法器之上發出風雷烈火與各色光華,四面圍定,正在朝下猛攻。洞前站著一個豐神挺秀的中年書生,右手掐著靈訣,左手平舒,托著一個形制古雅大才五寸的小香爐,由爐中心發出一股青色煙光。初出細才如指,又勁又直,越往上越粗,到了空中展布開來,化為一座極大穹頂光幕,將全崖洞一齊罩住。四外妖光雷火為其所隔,雖然急切間攻打不進,書生面上已現悲憤之容。料知此人必是陽阿老人之徒呂璟無疑。花無邪真形為妖法所攝,人必昏迷,失去知覺。

  申屠宏方在尋思,忽聽大蠻僧麻頭鬼王喝道:「呂道友,我原料今日之事未必順手。但是此經,我和令友均非此不可。我此時已不想據為己有,只求容我二人將全文讀上一遍,經仍任她取走。你且問她,心意如何?」

  隨聽花無邪接口道:「蠻人無信無義,王哥來時已經上當,幾為所算,不可睬他。何況禪經上部被我藏起,眼前除我,只幾位長老、神僧能解。經聲已住,雖然後部禪經尚在碑上,日內也要隱去,就令他讀,必難通曉。況我适才真形被他攝去,此時有佛門至寶防身,固然無妨,將來魔劫終於不免。我志已決,再挨一會,蠻人多年苦煉的神魔便化為烏有,他能逃生,已是幸事。此說分明又是詭計,等我容他人門,再用邪法連人攝走,逼索經解,再加楚毒。我如不是尚有些事未了,本拼以身殉道,早晚一樣,已經豁出去了。你理他作甚?」

  二蠻僧聞言,面色越轉獰厲,同聲怒喝道:「小狗男女,不知好歹!佛爺如此委屈求全,你偏不聽。今日不將你們擒去,受我煉魂之慘,你也不知厲害。」

  說時,將手一揚,先前法臺上的兩朵血焰蓮花忽又出現,往洞前飛去,勢子卻緩。大蠻僧又厲聲喝道:「你們留意,再不降伏,我這蓮花往下一合,你那法寶立毀,人也成為灰燼了。」

  話未說完,先是一道祥光由洞中升起,到光幕頂邊停住。申屠宏見李寧發出信號,忙即現身,把伏魔金環與天璿神砂一同飛出手去。緊跟著,又聽兩人怪聲怪氣,接口冷笑道:「只怕未必。」

  那聲音聽去甚遠,似在後山一帶,但是來勢神速已極。話完人到,兩個死眉死眼的黃衣怪人,已在空中現身。四外空空,淩虛而立,一揚左手,一揚右手,看神氣,似要往那兩朵血蓮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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