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蜀山劍俠傳⑦ | 上頁 下頁 |
第二五二回 勢蹙悵雙飛計窮輕一擲 妄肆凶威殘羽党自投羅網困金屏(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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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洞中禁制似已全被引發,妖屍、毒手正以玄功變化,全力拼命施為。妖屍深知厲害,死生呼吸之間,情急自不必說。便連毒手摩什那麼自恃,儘管厲聲叫囂,施展神通,猛力相抗,也未似先前一味驕狂自大之狀。癩姑等四人見二妖孽雖然被困在五色光霞海中,仍能上下飛舞,往來馳突,並未將他們制住。毒手摩什乍上來還在妄想裂毀仇人法體,不料剛一發難,便陷遁中。休說仇人法體,除卻霞光萬丈,彩焰千重,排山倒海,狂潮一般湧將上來而外,一任運用目力,竟看不見別的影跡。在癩姑等四人眼裡,只見他飛行自如。毒手、妖屍卻覺出阻力壓力奇強,越來越甚。尤厲害的是,妖屍本來深悉禁法奧秘和一切躔度、門戶方位,平日隨心發縱,運用自如,此時竟全一無所施。仍照以往精習,頻頻如法施為,想先遁出圈外,觀察清楚,再行相機進退;未後覺出隱人危機,又想全身遁逃。哪知兩層全未辦到。一任想盡方法,無論逃向何方,全是前路茫茫,無有止境。並且每變換一回,禁力必然加大許多。 毒手摩什這才漸漸覺出厲害,對方五遁禁制威力絕大,竟是從來未見之奇,大出意料。盛氣雖餒了不少,仍恃邪法高強,到真不得已時,還可犯險一拼,尚不十分驚惶。還在安慰妖屍,力言:「無妨,有我在此,必能保你出險。」 妖屍想起他是罪魁禍首,如非有他,自己也不敢如此大意放縱,肉身先不會毀去。還有适才設壇行法以前,如不是他暴戾奇妒,連殘殺了好些同黨,便無須乎自己上前,進退也可自如。事縱無功,受害者只是別人,自己還能全身而退。就是現在,如不因他口發狂言,一味自恃,也不會有此孤注一擲之舉。心雖恨極,無奈尚須此人相助合力,如與反目,勢更危急。只得一面隨聲敷衍,勉與合力,準備把全身法寶施展出來,與仇敵一拼存亡;一面暗中準備退路,仍在烏金雲光圍繞之下,施展玄功變化,使周身俱在妖煙籠罩之下,打算少時辨清殿中門戶方位,發動邪法倒轉地府時,好了便罷,稍有不妙,立即單獨遁走。就算醜鬼也能逃脫,他那七煞玄陰天羅雖然厲害,憑自己的法力和玄功變化,卻難加害。他此次並未代己復仇,一舉成功,到後糾纏也有話說。這一來,二妖孽便作了同床異夢。毒手摩什空自修煉多年,竟為妖屍邪媚所逮,一毫也未覺察,依然盡心盡力為之效死。 說時遲,那時快,先是五色雲光上下四方如驚濤怒奔猛壓上來。二妖仗著妖光煞火抵禦,還能強力衝突,不受阻遏。晃眼之間,五遁威力驟轉強烈,五色光華電閃也似連連變幻明滅,阻力越大,有類實質。奇光騰幻,本就綺麗無儔,加上妖光中的煞火似花雨一般爆散,兩下裡衝擊排蕩,更成奇觀,連旁觀者都眼花繚亂。休說分辨門戶方位,連想似前沖蕩飛行,都越艱難。隔不一會,妖黨外圍受不住五色雲光強壓,漸漸縮小,共只兩丈大一團,雙方勢子逼緊,一發便自爆裂迸散,四下飛射。旁觀看去,直似一片浩無邊際的五色光海之中,隱現著一團四圍火花亂爆的烏金光球,在裡面滾來滾去,使人心驚目眩,不可逼視。 毒手摩什見此情勢,越發情急;妖屍再故意做作,一味表示膽小害怕,相依為命之態,更使其內愧。不禁暴跳如雷,厲聲咆哮,惡口咒駡,拼命加強妖光煞火之力,四下亂撞。五行神雷忽然相繼發動,始而現出成團成陣的大小黃光,夾著無量黃沙猛襲上來,摩什才一抵禦,又化作千百萬金戈,夾著無量飛刀飛箭,暴雨一般襲來。緊跟著,水、木、火三行接連出現,有的是千百萬根大小水柱,有的是狂濤一般的大小影子,都是前後相催,一層緊迫一層迫壓上來。尤厲害是每化生一回,便相會合,加強許多威力。等到丙火神雷發動,勢又為之一變。千百萬火球火箭剛剛出現,五行便自合運。五色神雷互相擊觸猛軋,紛紛爆炸,剛剛分裂,互一相撞,又複併合為一。那風雷之勢也比先前加增百倍,互助威勢,宛如地覆天翻,海山怒嘯,聲勢之浩大猛惡,直非言語所能形容。 毒手摩什得有軒轅老怪真傳,邪法甚高,尤精於翻山越地、防身飛遁之術。而妖屍被困幻波池多年,除寢宮五行法物而外,洞中一切埋伏設施不特多能領會,幾乎全部可以運用挪移,至於門戶生克之妙,更所深悉。初發難時,二妖孽如若同心協力,專作逃生之想,並非完全無望。只因摩什來時氣焰沖天,過於驕狂自恃,上來便把話說大,把弓張滿,無法收鋒。及至當日連遭挫折,妖屍再撒嬌送媚,冷嘲熱諷,巧言激將,更成了能進不能退的騎虎之勢。急愧交加,越發痛恨聖姑,既想代妖屍復仇,證實平日所言不虛,以博心上人歡愛,又貪圖那些藏珍,儘管覺出情勢緊迫,依然口說大話,一味蠻來。妖屍見所料情勢會出意外,雖知不妙,心中膽寒,也是貪得道書、藏珍,當日又有毀身化骨之痛,報仇雪恨之心更切。自恃深悉洞中形勢和一切禁制微妙,並還有同了一個替死鬼,急怒交加之下,有似失心瘋狂,首鼠兩端,自相矛盾。 明知兇險萬分,偏欲巧使同黨去跳火坑,自在岸上觀望,相機進退,坐收漁人之利。初意寢宮禁制和外五洞差不許多,只要避開五行法物,不被吸去;或是就陷在內,只要照著以往精習和生克向背之妙,如法施為,必可代解;真要不行,便暗用天魔解體大挪移法,使用同黨代死,變化元神,仍可逃走。開頭雖在辨別門戶方位,並非完全想逃。嗣見形勢越緊,猛然想起:「寢宮五行禁制雖與外洞體用施為相同,但是外洞所設全是禁法,內裡這五行法物俱是仇人昔年所煉至寶奇珍。自己雖然未冒失入內,以前愚弄同黨,犯險送死的曾有多人,竟連元神一齊消滅,死時慘狀均經目睹,並非不知厲害。平日常在門外窺探,早有戒心。本定以魔法收功,如能毀壞五行法物,始可入內;否則,甯舍天書、藏珍不要,至多在外面與醜鬼合力姑試倒翻地府,毀洞復仇。不問此舉能否如願,一擊之後,立即遁走。怎會如此昏愚無知,事到臨頭,便不由自主,硬往火坑裡跳?」 念頭一動,魂驚魄悸,由不得又恨又急,又悔又怕。跟著五行逐漸舍運,化生出無限威力,身外妖光煞火禁不住六面重壓夾攻,逐漸縮退逼緊。毒手摩什空自發威,怪嘯狂吼,猛力抵禦,並無效用,已然行動皆難,進退不得。萬分情急惶恐之下,妖屍又想起誤在毒手摩什身上。再一回顧,看到那一張獰厲兇惡的醜臉,不禁怒從心起,一面打點毒計,忍不住戟指罵道:「你這醜鬼,不聽我話,害死我了!」 可笑毒手摩什色迷心竅,明明見妖屍手掐靈訣,神色不善,竟沒想到就要反臉為仇;反覺委實不合自恃太過,累她受此驚險,問心不安。一面仍勉強抵禦,一面強顏慰解道:「乖乖,你莫驚惶。我本意是想為你復仇取寶,沒有打點逃路。賊尼五遁果然厲害,照此情勢,報仇還許有望,天書、藏珍恐難全得了。我現在準備裂山穿地而出,任她法力多高,也阻我二人不住。我正準備行法,不能兼顧,故此神光減退了些。休說有我在此保你,真到危急,我還可向教主恩師求援。他現在雖不願下山,見我危急,決不袖手,至多事後加點責罰而已。他來去如電,只要我告急,無論相隔多遠,立時可以趕到。我還有好些法寶、法力尚未施展,乖乖害怕作什?」 妖屍原是氣急暴怒,口不擇言,說完方恐對方激怒,多生枝節,或被警覺,有了防備。心正後悔失言,打算出其不意,先下手為強,暗施魔法,把毒手摩什制住,使五遁威力有了集中之處。再運用元神,按照平日所知五行生克變化,一層層沖出重圍。本是行家,只要衝離當地一步,或稍辨明門戶方向,立即遁走。及見對方如此說法,又複心動,以為軒轅師徒乃異教中頭等人物,醜鬼所說並非虛語,如若真能護己脫險,豈不更好?便把惡念暫且止住,乘機回首,報了一個媚笑,佯嗔道:「我如再為仇敵所傷,看你平日那麼大威名,拿什面目對我呢?既有法力,還不快使出來!」 毒手摩什所說不能兼顧,原系實情。本來是攻守兼施,雙管齊下。只為五行禁制之力大強,五行神雷再一發動,又加成了無限威勢。七煞玄陰天羅乃本門心神相連之寶,平日占慣上風,自然運用由心,無往不利,今日落在下風,危害也與相連。加以生平第一次受到這等意想不到的挫折,那五行神雷飛濤暴雨一般密壓壓湧擊而來,雖仗妖光煞火防護,暫時未得近身,心神一樣也受到劇烈震撼,稍微疏懈,便受傷害,形勢險惡。 尤其那面妖網關系性命,不能失去,必須加意運用防護,以免為敵人五行神雷擊破。孤注一擲以前,又非仗此寶防身不能施為,不能先收。互相牽制之下,心神不能專注一樣,形勢如此兇險,一發無功,立有敗亡之慮,大則形神皆滅,至少亦決不免受重創,或將肉身葬送。單是自身一人尚還不妨,偏又顧上妖屍不算,一心還在想復仇討好,證實先說的大話,以致所施妖法延緩。妖屍卻不計及同黨安危,專為自身設想,不特不稍體念,依然一味愚弄,意圖取巧,並欲伺便加以暗算,不住撒嬌送媚,明諷暗激。毒手摩什多年兇橫,性情暴烈,怎禁得住這等激刺,惱羞成怒,無從發洩,更想及早成功,挽回顏面。這一盛氣用事,利害全置之度外,不由亂了章法,竟然冒失起來。 癩姑等四人存身神燈焰上,始終不曾離開原地,因在五遁包圍之外,所見又是一番景象。見二妖孽觸動埋伏以後,先是裡外通連,成了一片光海。二妖身外妖光當時縮小,陷身其內,儘管上下翻騰,往來飛駛,可是並不遠去,只在方圓十丈以內左沖右突,亂竄不已,神情慌張,甚是可笑。似這樣隔了沒多大一會,神雷便已發動。轉瞬之間,五行合運,眼前光景立變,不特不似二妖孽所經那等險惡,所見景物迥乎不同。只見各色光霞逐次發生變幻,忽然一片五色光華往前一湧一卷,眼看一聲輕雷震過,寢宮原景倏地重現。玉榻之上,依然安坐著聖姑,一切景物陳設,與先前所見絲毫無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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