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蜀山劍俠傳⑦ | 上頁 下頁 |
第二五二回 勢蹙悵雙飛計窮輕一擲 妄肆凶威殘羽党自投羅網困金屏(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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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琳連受挫折,矜氣已去大半,此時看見聖姑未再為難,言行自如,暗中早準備停當,想好突出應付之策。癩姑、輕雲因見聖姑雖將自己一行困入火宮,但自從謝琳心服,神智恢復以後,便不再有別的危害和絲毫警兆,與平日所知所聞兇險情景,迥乎不同,更料定此舉必有深意。上來只是略示警戒,此後非但無害,就此出去也非難事,只時機未到罷了。妖屍毒計原在意中,自二妖黨入門,早就防到丙火再發,勢必較前猛烈。照當前身經,和由光中發現聖姑寶相面現喜容,種種情景,以及師長前示機宜,雖然難關已過,漸漸走向成功路上,到底易、李、謝這一撥大援尚未到來,怎敢疏忽。聞言忙囑上官紅小心行事,隨機應變,又忙朝下面注視。 這時道者元神剛剛說完末句,重又入定。二妖人恰好抬起頭來,先朝前後四外觀察,未及施為。妖屍見二人遲不發難,已在門外厲聲叫囂惡罵,神態兇狂,宛如雌虎、羅刹變相。毒手摩什也在厲聲咆哮,並說:「二人必已被困,反正人少,前策已不能施,有我在此,何須畏懼?莫如隨我下手,如願便罷,如真不行,豁出舍了藏珍,可將仇人五行合運,連全洞禁制一齊引發。然後你我合力施展神通,倒翻地府,在我神光護身之下,借她五行合運之力,助長威勢,將地水火風爆發,使此山化為火海。仇人正坐死關,不能行動,至少她那屍體也必化成劫灰,豈不把大仇報了?」 妖屍聞言,不以為然,力說:「我已行法,外面五遁與內相應,去的人如若失陷,立可看出。現無一毫影跡,必尚勾留在內,畏縮不前。你看門內光霞閃閃,看不見兩狗道,這是初入伏時應有之象,丙火並未觸發。你法力雖比我高,對於仇人禁法,你只照各派法力常理論斷,不似我曾隨她日久,又在此被困百年,深知底細,這賊尼委實神通廣大,法力高強,與眾不同。尤其是詭詐百出,早設下許多陷阱。你雖自信必操勝算,但不是到了萬分危急,非拼不可,仍請聽你心愛人的話,穩妥些好。反正只此片刻,無須如此猴急。我預計全般無用,再由你下手便了。」 一面又戟指門內怒駡,催二妖人下手。 癩姑等四人由內望外,見聞逼真。妖屍卻說光霞閃閃,看不見妖黨形影,越知二妖孽落在下風,分明已受制。一門之隔,內外聞見各異,足證聖姑法力無邊,玄機微妙。敬仰之餘,再看二妖人行事,也頗慎重,雖聽妖屍怒駡催迫,面現憂急,舉措仍不慌亂。開首似是查看形勢退路,四外觀察了一遍,仿佛若有所悟,面上略現喜色,互看了一眼,先不近前發難。緊跟著摘去道冠,披髮赤足,正對五行法物前踏罡布鬥,各將手往四外一陣亂指亂劃。二妖人原在一片寒光、大團冷霧籠護之下,貼地低飛。經此施為,立由光中飛出大片寒星,冷螢如雨,灑向所指之處,各按方位凝聚不動,晃眼現出一個丈許大小、寒光堆成的八卦方陣。手掐靈訣,口誦法咒,又照八門生克飛巡了兩遍,將陣布好。然後同飛向巽官方位上去,禹步立定。一個由寶囊內取出一粒黃油油的晶丸,往神燈上打到,同時另一個便張口一呼,再往火宮噴上一口氣。 二妖人因這類先後天五行合運的禁制擊力越大,反應越強,心疑丙火法物被陷其中,勉強鎮制,非有極大擊力,不能激出反應。加以畏死心切,未尚發動,先圖自保,仗恃水火二遁出色當行,以為這等作法進退自如,還可乘機攝取焰中被困的人。只顧貪生狡詐,賣友求生,打著如意算盤,哪知聖姑法力兼有佛道兩家之長,神奇微妙,不可思議,禁法因人而施,每與相左。那晶丸乃妖人向少陽神君大弟子火行者用本門法寶換來的異寶烈火神珠,本身便能發出極猛烈火;再與真火相合,便如火上添油;再加無限火藥,威力之大,可以想見。那五行法物,即使不去犯它,稍微挨近,便要入阱,以火引火;況又加上巽地罡風,自然一觸即發,捷如影響。哪知大謬不然。那烈火神珠出手便是火星飛射,好似一團將爆發的火藥,夾著一片爆音飛向前去。後又隨著一陣罡風,勁急異常。不意剛一挨近神燈,忽如石投大海,無影無蹤,罡風也同時寧息。 休說引發火遁,連燈焰均未見有絲毫搖閃,只仿佛有一絲紅線微光,略在陣前一閃即隱。二妖人一見法寶無功,心中大驚。耳聽門外妖屍催迫愈急,知道再不引動丙火,定將妖屍激怒,用移形代禁之法,和先進來的妖黨一般攝將出去,加以慘殺。心下一著慌,更誤以為丙火被人制住,非施全力不能激發。忙又同時施為,二次改了方法,欲以真水之寶激起反應。各將身畔一個小黑玉葫蘆取在手內,掐起靈訣,將葫蘆對準神燈微微一撒,各激射出一股寒光,銀箭也似往神燈焰頭上射去。就在兩下裡似接未接之際,人還未及看清,那寒光忽然反激回來,就勢布開,往二妖人當頭罩下。同時八卦陣圖中的寒光冷霧也潮湧而起。 癩姑等四人适才隱約見到的一絲紅線突然現出,電閃一般掣動了幾下,倏地變作一片薄而又亮的火雲,包在外面,不見一絲縫隙,直似一幢銀色輕紈穹廬,外面再加上一層薄薄的紅綃,色彩鮮明,奇麗無儔。四人因見妖人發動在先,神燈始終寧靜,無什異狀,先還疑是妖人屢試無功,覺出形勢不妙,情虛內怯,特又加意防備。晃眼之間,忽聞轟轟火發,與水沸之聲,由八卦陣中隱隱透出。再定睛一看,紅光之外並無他異,內裡冷光寒霧中卻生出無數火焰。同時又看見神燈焰頭上有一線極細紅光射將出去,一直注向妖陣之上,方始緊貼著化為紅雲布散開來,通體包圍。那光細如遊絲,不運用慧目凝視幾乎看不見,才知火宮妙用已被引發。一行人居然未受危害,好生欣幸。二妖人毫未警覺身已入阱,還在裡面奮力鼓勇,就在自己所布八卦陣中環繞飛馳起來。 謝琳笑向眾人道:「這兩妖黨法力不弱,尤其所用飛劍、法寶,乃水火精氣所煉,均非常見之物。面上也無什邪氣,想是旁門中知名之士。适才朱道友那麼急於救他們,竟會不覺,你們說他們多麼晦氣?」 癩姑笑道:「二妹,你真有眼力。這廝剛飛進門時,我已覺他們劍光與眾不同。因初學道時隨師海外采藥,無心中見兩位散仙為爭一島鬥法,見到過一次,事隔多年,早已忘卻。後見他們兩次施為和入門時妖屍所說的話,才行想起,這兩妖黨定是昔年水母宮中徒眾無疑。第一次所發小珠,乃磨球島離珠宮用太陰真火煉成之寶。既能持有這類法寶,足見與少陽神君師徒也有淵源,修道年限更不在淺。卻為貪淫二字,迷上妖屍朽骨,形消神滅,真個冤枉。聖姑決不妄殺無辜,照此情形,必有自取之道。陷入火宮本就難活,偏又不知利害輕重,欲以真水克制,激發丙丁真火,欲向妖屍覆命,不知聖姑五行禁法神妙無窮,克力愈大,反應愈強。由五行逆運,先天丙火化生出後天真水,陰陽兩儀迭相為用,鬧得水火既濟,兩下裡外夾攻,威力更大得不可形容。現兩妖党已然神智昏迷,入了幻境,縱有法力,也不知運用,一會便化劫煙消亡。這類人死無足惜,只是他們那兩道劍光和那玉葫蘆中萬年月魄寒精所煉天一玄陰真氣以及那粒火珠也同斷送了。二人又均佩有寶囊,想必尚不在此。真個可惜已極。」 謝琳笑道:「實不相瞞,我見初上來時諸事順手,未免看容易了些。又受了一點禁制,越發私心自用,把家父和葉姑的活認作常談。後來才知聖姑法力之高,萬分敬仰。你不用可惜,我想常人暴殄天物,尚且不可,何況神仙異寶?聖姑既然凡事妙燭機先,早在百年以前算定,無論何人也不能逆她而行。此寶可惜和我們此時心情,她老人家必早算到。尋常妖邪之物自不屑留,水母和少陽神君,我均曾聽葉姑說過,他們那法寶無故決不傳與外人,自是難得。難道以聖姑的法力,還算不到?據我猜測,妖人雖不能免,幾件好的法寶必定留下。你們是未來主人,已承受天書、藏珍,不必說了。聞說聖姑最喜聰明乖巧的女孩,我今日雖助你們,也算是為她老人家效點微勞,與大家合戮妖屍,清除仙府,好端端將我們禁入火宮,自無此理。再說後生小輩拜見前輩尊長,原該有點打發。也許她老人家知我姊妹不久下山,無什稱心法寶,特留在此,等賜這幾件見面禮呢。」 輕雲聞言,忍不住好笑。 癩姑知謝琳狡獪,現已悟出聖姑法力性情,欲得此寶,故意如此說法。雖然半出戲言,聖姑事無巨細,均預有安排,又最愛根骨深厚,美慧天真的少女,其所希冀並非無望。想起仙都二女遠來,熱腸可感,正想措詞補上兩句,代為求告。一眼瞥見二妖人繞完全陣之後,忽變成兩小人,仍在光中飛行不已,飛勢卻緩了。許多風、水、火交鬥之聲,仿佛更厲。知他們肉身已化,元神轉眼也就消滅。正想查看所帶法寶、飛劍存在與否,猛覺神燈焰光連連閃動,似有變故。暗忖:「此寶只飛出一線餘光,便將妖党中兩能手禁制消滅。此時別無妖人進門觸犯禁制,怎會有此現象?」 疑心妖屍發動魔法,忙令大家小心戒備,並留神四下觀察。跟著,門外震天價一聲巨震,神燈焰光立又靜止如恒。再看門外,煙光雜遝,狂濤怒湧,妖屍和毒手摩什同聲叫囂,雜以咒駡。因這次光景混亂,中間又隔著一幢寒光冷霧,看不真切。料定妖屍認定二妖黨引發火遁,妄施魔法,全域俱敗,心機白用,也許還受了重創。正尋思間,光霞倏地大盛,一閃之間,前面圓門忽隱,水、火、風、雷與拔木揚沙、金鐵交鳴之聲,一時盡起。回看聖姑法體和玉榻後面十二屏風,一齊隱去。先二妖黨元神失蹤,那幢寒光連同外圍紅雲也同不見。到處都被五色光華佈滿。寢宮和外間廣堂似已打通,連成一片,而且地域廣大,無邊無際。妖屍、毒手同在烏金色雲光環繞之下,正在五色光海之中往來飛馳,行法甚急。毒手摩什仍是原來惡相,妖屍卻比前幾次相貌神情還要獰厲得多。只見她披頭散髮,面上穢汙狼藉,鐵青著一張臉,凶睛怒突,白牙森列,通體赤裸,一絲不掛,搖舞著兩隻瘦長利爪;腰懸革囊,前額、左肩各釘著七把飛刀和七枝小飛叉。身有一片青綠色煙氣籠罩,外麵包上一團玄霧,霧外方是妖光、煞火籠護。神態惶遽,兇暴醜惡,如發狂易,改了常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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