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蜀山劍俠傳⑥ | 上頁 下頁
第二三九回 複壁行波潛蹤穿秘甬 遺音示業古洞困神嬰(1)


  上回寫到女神嬰易靜同了癩姑、李英瓊三人在北海陷空島,歸途路遇金鬼仙子辛淩霄和兀南公的女弟子沙紅燕,得知幻波池中豔屍玉娘子崔盈氣候將成,恐眾門人有失,忙和金蟬等七矮弟兄作別。趕回靜瓊穀一看,眾弟子俱在谷中煉法,安然無恙。只辛淩霄在幻波池旁遇見上官紅,愛她資質,意欲強收為徒,吃上官紅引入禁網,幾乎被困,受了眾弟子幾句譏嘲,負氣走去。易靜本欲往探妖窟,吃癩姑婉言勸止。因妖屍受了聖姑玉牒血書警告,閉門不出,中止勾結妖黨,一晃半年多,俱無什事發生。這日因英瓊功候忽然精進,正在入定之際,癩姑恐有魔頭侵害,在側守護。易靜先也在室中守護,待了一會,看出英瓊元神湛定,功候甚純,料知無事,有癩姑一人守護已足。

  當晚恰值眾弟子對月夜飲,獨自隱身前往,暗中考查眾弟子的言行心志。一聽所談,才知幻波池仍不時有妖人來去,並且當日黃昏前還來了一個厲害妖人,乃是前殺妖道漆章之師。眾弟子因自己回山以前,白眉禪師曾命白雕傳語叮囑,說妖屍氣候還有兩三年,不到時期不可輕舉妄動;掌教師尊仙示也曾警誡,惟恐自己涉險,意欲隱瞞過去。但是妖師記著殺徒之恨,遲早來犯。自恃法力和身帶七寶,打算背著眾弟子,獨往池邊守候,將妖人除去。因恐愛徒憂慮,故只就便略微觀察池底動靜,相機行事,沒想深入重地。當時隱了身形,欲等妖人上來,將其引開,再行下手。不料鬥法時輕視妖人,略微疏忽,為妖人法寶所傷。

  雖是煉就元嬰,無什妨害,但是生平除與赤身教主鳩盤婆鬥法,吃過一次大虧外,從未受過什挫折。便是上次紫雲宮被困,也未受傷。天性又極好勝,不禁勾動怒火。同時又發現妖人系由池中靈泉水道出入,一時負氣,竟將前念觸動,匆匆未暇思索,徑隨妖人之後水遁追入。到時,妖人已先出水,被妖屍引走。剛由池中飛出,隨往寶鼎之後窺伺。忽來二妖党,對談了一會,忽又被妖屍豔歌之聲引去。偷聽語意,得知自己蹤跡已露,只妖屍還未摸清自己虛實。況且歸路己斷,洞中禁制重重,反正要尋到空隙,才能施展法力逃出。先想跟蹤二妖探看全洞虛實,見他們臨起身前,壁上多了兩個門戶,二妖黨來去,各走一門。猛觸靈機,故意與之相反,徑由二妖來路門中走進,果然發現妖屍新辟的一條秘徑。

  妖屍原以漆章之師的生魂回報,言說逃時敵人在後窮追,估量人已深入重地,困在金水禁制之內,忙命二妖黨前來查看擒人;同時也是想借此支走二妖黨,以便與心上人談情密語。及聽二妖党回說池中無人,池中禁制也無異狀,雖知聖姑禁制難破,來人如若強行沖出,立有警兆,不會如此安靜。但是來人正是上次盜走玉鼎中百餘件法寶的三女子之一,法力最高,乃自己的剋星。彼時因身受聖姑禁制,元神雖能遊行全洞,但是好些法術都不能使用,對方法寶飛劍威力甚大,一露形跡,反為所傷。尤其敵人取寶前,方欲作梗,青玉壁上聖姑留影便現怒容,益發不敢妄動。忿無可泄,只在三女走時拼著冒險,引動埋伏,從後掩襲。

  無如三女飛遁神速,外面又有佛家法力接應,並未傷著毫髮。眼望其從容得手而去,無可奈何。最難受是鼎中有兩件法寶,專破後洞和玉壁寶庫神鑰之禁,於己關係最大,同被盜走,一件未留。至今想起還切齒,引為深仇大恨。看出三女比先來被迷水底的少年男女不同,好些俱與聖姑遺偈相合,分明是自己剋星。看那來勢,洞中底細似已盡知,斷定早晚必還再來。今既追敵來此,決不會因水道隔斷,便自膽怯返回,二妖党許是料錯。

  妖屍事前原也想到,恐敵人先已出水,看洞中埋伏未被觸動,多半隱身在側,曾命二妖黨歸途繞行伏地,誘敵入網。一聽敵人無蹤,各伏地均無動靜,想起妖人生魂回時,因失軀殼懷恨,隱秘不告,才有此失。敵人如已深入,固是禍害;就算知道洞中埋伏厲害,見水道一斷,生了畏心,真個中途折回,自己終究拿不定真假,也是平白多上好些驚擾,未查明虛實以前,決難安心。如在生魂出水時立即告知,敵人如來,舉手便可成擒,自不必說;便是敵人不來,也易知曉,何致如此?一面又疑心本無此事,乃妖魂記仇,故意謊報,使己憂心疑慮,張皇不寧,聊以泄忿。

  越想越氣,正在施展酷刑處治妖魂出氣,猛想起仇敵法力甚高,機警異常,二妖党去時,為了求快,所行乃是自己新辟的壁中甬道,全洞幾處重要所在全可通行。也許敵人發覺去人往來門戶不同生疑,未曾上當。照此推斷,不是無心中走入甬道秘徑,便是覬覦上次不曾取走的那寶鼎中所藏至寶,此事關係更不在小。心念一動,不顧得再消遣妖魂出氣,一面行法逐段封閉通路,一面對三個心腹妖党授以機宜,令往東洞寶鼎旁,如言行事。

  也是易靜機緣湊巧,妖屍過於重視敵人,既想生擒拷問詳情,用妖法迫令獻出上次所得寶物,又以為耽延了些時候,敵人飛遁甚速,惟恐潛入北洞停屍根本之地。上來急匆匆先把北洞甬道入口封閉,跟著封閉東洞入口,再沿途封閉過去。欲用隔水擒魚之法,一段段搜索,查看過去。全洞甬道甚長,共有五洞二十五出口。這一來,兩頭雖斷,中間卻是空著。易靜初涉險地,又頗謹慎機警,初入飛行甚緩,一步步試探前進,與妖屍所料恰是相反,東洞入口封閉在後,剛巧易靜走入不遠。正行之間,瞥見身後煙光閃處,歸路已斷。久經大敵,識得敵人用意,心料妖屍生疑,底下必有文章。見前面甬道甚長,曲折上下,忙把遁光加急,冒險駛去。晃眼又抵一處宮室,見門內禁制密佈,對面小門與前見東洞入口一樣。猛想起全洞五宮三百八十六間玉房石室,洞徑回環往復,並非順行。

  妖屍住在北頭第五洞,這裡必是第二洞無疑。心方尋思,忽覺有警,剛往前略閃,身後煙光雜遝,又被隔斷。有此兩次經歷,不禁大悟。暗忖:「妖屍必是兩頭行法堵截,等將自己困在甬道以內,再一段段搜索過來。前面必是中洞聖姑寢宮,為今之計,只有乘她未隔斷以前,隱入中洞,覓地潛伏。妖屍心畏聖姑威靈,多半不敢妄入。自己未現形跡,只要隱過一時,妖屍遍搜無跡,去了疑心,便可從容行事。中洞樞紐,關係最重,弄巧還許深入寶山,飽載而回都不一定。英瓊所保管的蓮花玉鑰忘了要來,玉壁寶庫難開,後洞藏珍或者有望。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至多入伏,拼著犯一點險,用法寶之力將未來仙府毀去一些,異日費點心力從新修復,也不至於不能脫身。」

  易靜邊想邊往前急駛,眨眼飛入一門,門內是間廣堂,壁上也未設有五遁禁制,只是裡壁上還有一個圓門,看去頗深。知道此門只是中洞後宮入口,聖姑法體深藏在內。後面妖屍正在作怪追來,時機稍縱即逝,難得內中不似設有埋伏,無須費事,足可藏身待時,立即飛身而入。身剛進門,未及仔細觀察,身後煙光又起,甬道固是從中隔斷,入口也吃封閉。心中還想:「這類邪法封禁,與聖姑所設埋伏不同,如不為妖屍數限未終,此行虛實未得,更怕因而引起全洞埋伏,妖屍妖黨倚著地利,一齊來攻,自己勢孤,難於應付的話,就此硬沖,也沖了出去,單憑妖屍,如何阻得住我?」

  邊想邊看,見室中左壁正中一個大蒲團,旁設鐘磐木魚,俱有架欄。右壁空無他物,只玉壁上有一個大圓圈,色作金黃,深浸玉骨,看去似是生成如此,不是人工法力所為。洞中原多靈跡,試一撫拭,並無異狀,也就不以為意。先料妖屍封閉完了五洞,必要逐洞搜索,所以身形早隱,暗中防備。待了一陣,留神察聽,內外俱無動靜,暗忖:「妖屍這等沿途截斷情景,分明料定有人深入,豈有不逐段搜索之理?前後已有個把時辰,妖屍如當我已入伏地,不能脫身,這裡又是聖姑靈寢所在,不敢妄入,故作不理,以逸待勞,也應有點動靜,怎會靜悄悄地不見一毫跡兆?實是奇怪。」

  念頭一轉,再往後壁圓門中仔細觀察,仍和先見一樣,別無變化。

  易靜先由甬道走進時,因見退路門戶已然封閉,對面圓門看去甚深,知道此是中洞寢宮入口,聖姑藏法體的靈寢就在裡面。門內洞室頗多,直看進去老遠方能到頭,中間許多層洞室,憑自己一雙法眼,門內兩旁有何景象,竟看不出。情知有異,不是可以輕易涉足,前進必要犯險。一面又算計妖屍既用隔水捉魚之法,來勢必極迅速,準備先行應敵,然後相機進止,所以未曾十分注視。及至久候妖屍不至,運用目力細一查看,才看出聖姑法力的神妙。原來內中只有兩層洞室,連外間共有三層,乍見乃是虛景,但能隨人心意發生變幻。如非法力高深,稍微疏忽,立即上當。事前如未看出底細,只一進門,觸動埋伏,立生妙用,隨人心意化出諸般幻境,神志一迷,便自昏倒,失陷在內。另外還有什別的厲害禁法,尚不可知。

  易靜二次尋思:「自己本為探看虛實而來,此與北洞妖窟俱是全洞命脈最重要的所在,聖姑法體和藏天書的寶庫均在裡面,又被妖屍封閉在此,早晚須覓出路。這諸天玄境幻象既被我識破,縱有別的禁制,至多遇阻不能前進,仍退原地。只要把穩心神,防禦周密,決不至於受什傷害。已入寶山,豈可空手回去?反正要與妖屍一戰,何不冒險直入寢宮一行?如能有成,固出意外;如若遇阻折回,索性施展法力,衝破妖屍禁制,殺將出去,再作計較。」

  想到這裡,便將護身七寶準備停當,在兜率寶傘防身之下,左手持六陽神火鑒,右手掐定一粒牟尼散光丸、一粒滅魔彈月弩,同時運用玄功鎮定心神,駕起遁光,足離地面三二尺,淩虛步空而行,試探著緩緩往裡飛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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