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蜀山劍俠傳⑤ | 上頁 下頁 |
第二—八回 無限清光為有仙姬延月姊 難忘故劍還將駝叟鬥癡翁(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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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妖人也是一個向未見過的生臉,估量妖婦妖黨,也許還有詭謀。見為時尚早,先在空中瞭望。前山幾個妖人,欲用那前已破去的攝心鈴搗鬼,已為元元大師、醉道友與諸位道友所斬;另一妖人正與天狐寶相苦鬥,也被諸位道友事完趕去誅戮。反正歸來還有餘暇,樂得順便查看。相隔只五六裡,便同隱身前往,沿途查看,飛得甚低。 「走在路上,忽見山坡下有一相貌醜怪的道姑,旁有一男二女三個徒弟侍立。被迫妖人便跪在道姑面前,只聽她對妖人說:『以前你欺我已遭兵解,假意求恩免死,實則存了惡念。彼時我如堅持,你必反抗。我想你既不知好歹,而我又無力強制,念在多年師徒情分,姑使你立下重誓,允你請求,免去兵解。日後如能遵守,到了年份,你取了法寶,不背師言犯誓,那時我已轉劫修成,再重歸我門下,也無不可。我門下弟子,因有叛師之行,已被我殺死三個。你雖存心叵測,叛跡尚未昭著。人情到了緊急時,保不住挺而走險。總算你和我,臉還未撕破,人孰無過,如能洗心革面,不忘我的訓示,多年師徒情分,樂得成全。也使你們知道,我殺三徒,不是為師的情薄心毒。 這多年來,我時常都在暗中查看你的行蹤,本來早要見你,也許沒有今日。只因我兵解之後,你雖不曾為惡,但是心喜僥倖,以為可以承受我的法寶,此後重行邪教。所以遍辭同道,說要閉關修煉,不出見人,再晤須在四十九年以後。你那些同道交往,無一善類,如聽為師臨終訓誡,如真去惡向善,避之惟恐不及,再見則甚?此等居心,已不可問。及至四十九年期滿,我禁制失效,法寶出現。你這麼長歲月,一心只在盤算將來如何廣收門人,創立教宗,始終沒有追念師恩,我那埋骨之處,你從未前往憑弔留戀。寶物一到手,立即遍訪舊日同黨,意欲重新結納,以增聲勢。 及至連訪了好幾處同黨,就在這四十九年之中,已為各正教中人誅戮殆盡。這才知道一點悔悟,掃興回山。可是你只知身是旁門,須照旁門行徑去做,卻不知旁門中人,如不以邪術濟惡,不論轉劫與否,一樣可以求得正果。便是我當初,雖不免做過兩件惡事,終因知道善惡是非,有能補過之處,儘管任性偏激,人如犯我,我必不容,但是人不犯我,我也決不犯人。又能到處與人方便,更能約束門人,不稍縱容姑息,直到兵解身死,仍決不肯留一遺孽,為害人間,算起來還是功大於過。你看當時不違我命,甘心從死的這三人,不是今日都隨我改邪歸正,有了成就?你偏執迷不悟,雖不時常妄出為惡,卻未照你誓言行事。平日魚肉各洞邊蠻,遇有左道中人,便行結納。可見你當時叛我之念發諸天性,並非畏死所逼,此已罪無可逭。 故此我只暗中留意,不想與你再見,靜俟你犯了大惡,違背前誓,與正教為敵,意圖大舉之時,再行處治,使你應誓,收回我的法寶。果然你終日畏首畏尾,一旦遇見妖婦,用一淫女向你蠱惑,便為所動,竟敢仗恃我這幾件法寶,欲入峨眉盜取肉芝,妄冀仙業。也不尋思,既有這等好事,妖婦也非庸凡之輩,怎不自取,卻送便宜與你?如你自尋死路,更無話說,速照當初所立誓言自殺,身雖慘死,你曾修煉多年,只要元靈未耗,此去轉世,如能不昧夙因,謹記今日之事,時刻驚心,未始不可投入正教門下,尋求正果;即或不然,再入旁門修煉,未來禍福也是難料。此是你昔年反跡未彰,我已轉世,故此寬容。如照我前生性行,只斬你元靈,使你能投人身,已是萬幸。求饒無用,如再遲延,只有大害。』 妖人自知無望,只得滿面悲憤,將身邊法寶遞過。並說:『碧磷沖已在來路失去,料為敵人所得。弟子今日悔已無及,望乞師父不念前惡,特賜宏恩,來生仍賜接引,免又遭劫墮落。那妖婦許飛娘遣來蠱惑弟子的淫女,已被弟子來時識破,只因貪心欲得肉芝,仍照所言行事。因為信她不過,已將她元神暗中禁制。弟子因她而死,決不容她獨生。』道姑忙說:『此事萬不可行。』話未說完,妖人說到末句,已用邪教中屍解之法,臉朝上,憑空橫躍丈許,落在地上,手足四肢立即脫體,自行斷落,死於非命。 「我三人隱形在側,見道姑人頗正派,只聽說話,未見施為。正查看她的道力深淺,是甚路道,道姑一面命隨侍門人掩埋屍骨,忽然側顧笑道:『孽徒所失之寶,忽在近側隱藏,不知何方道友在此?何不請現法身,使領教益?』我們才知她的自煉之寶,不易隱藏,被她看出,所以如此說話。我便搖手示意,叫朱矮子他們仍自隱身,只我一人待寶出去,看她還能覺察與否,果然她並不知人數。及至互問姓名,她卻知道我的來歷。對於自己以往姓名行跡,竟不肯說,只說前生之事,不願再提。今世入道不滿百年,姓苗名楚芳,生自荊門世家。前因未昧,法力尚在。年甫十二,便拜別父母出家,尋到一同轉動的三個徒弟,就在荊門山中出家。 前生的事,從未向人說過,便是今日到會的荊門女散仙潘芳和她交好,也不知她的底細。多少年來,只在人世上積修外功,以補前過。相貌既醜,又隨時更換姓名。所行善功,向不使局外人知,對身受者又力誡洩露。行藏最隱,向不與外人交往。潘芳也只近四五年相交,因此,無人知她來歷。适才處治孽徒,發覺此寶,知有人隱身在側,料是正派中高明之士,故請一見。當初此寶為惡徒奪去,本心不想索還。再見歸我,索性做人情,將收用之法以及本質,一齊告知,免我又去費事。這一大方,我反不好意思要人東西,還她又堅辭不收,只得說暫借,並將朱矮子等喚出相見。她本因寶及人,如無此寶在手,我二人的隱身法並看不出。 她見朱矮子等現身,忽然歎道:『我只說今生又苦煉了多年,已具不少神通,兼有正邪兩派之長。不料見了兩位道友,仍是小巫大巫,相差尚遠。經此一會,我又警悟不少。此後心願完滿,便須另覓名山,閉戶虔修,永不再用法術與人爭長了。』我三人勸她師徒來此赴會,她再三辭謝,說與我們交遊,現尚自慚往跡,不堪強附朋友之列。我們所尋妖人,她也知道。那軒轅老怪的門人,此時並無來犯的膽子,連雪山之行俱不敢參與。既和妖婦交好,早晚也必落她套中,此時雖恨我們,卻不敢來。人也不住當地,石洞污穢,也無人居。說罷,便自分別。邊山四凶,我只見過一個,所以不知底細。沒想到她為極樂童子所斬,竟會回頭。可見上天與人為善,休說她為人有善有惡,瑕瑜互見,如非偏激任氣,傷了李真人好友,照她的前生為人,我們也不會尋她晦氣。便是真有過惡,只要勇於遷善,在大劫將臨之前覺悟,一樣回頭是岸,轉禍為福。 「令高足們,個個根骨至厚,緣福深巨,所以仙緣隨時遇合,所得法寶最多,比起別派門下修煉多年,想求一口好劍而不可得的,相去真有天淵之別。此寶既有不少用處,适才席上我見靈嶠三仙中丁道友又借賜酒為名,暗中賜與金蟬、石生每人一件東西,想來也決非常物,況且幻波池還有不少異寶待取,以後無論遇見何等妖邪,哪還有難辦的事麼?」 妙一真人笑謝道:「眾弟子有何德能,還不是諸位前輩和諸至交好友,福庇玉成,始能有此。因見他們成道一切無不得之太易,惟恐不知惜福自愛,不知艱難,故此嚴定規章,稟承家師敕命,設下左右兩洞火宅、十三限等難關,並在左元洞壁之上辟下洞穴,為留居弟子苦修之所。以考驗他們功行,堅其心志,穩紮根基,免致失墮,為師蒙羞,且負諸位前輩諸良友成全的苦心。」 乙休方要插口,忽見楊瑾去而複轉,直降殿前。妙一真人迎問:「道友有何見教?」 楊瑾入殿,即對乙休說道:「我因和葉道友交好,她和謝道友帶了仙都二女和新收弟子李洪,前往小寒山去訪忍大師。值我有事雪山,便道相送,歸途遇見韓仙子和乙老前輩的兩位女弟子畢真真和花奇,滿面憂惶,在空中徘徊,似在等人。見我路過,忙迎上來,約同降到下面,忽然跪地,哭求相助。問其何故,才知畢真真生相太美,心卻極冷,她在這裡赴會時,遇見聚萍島散仙淩虛子崔海客的大弟子虞重,想是見她美貌,不知這位姑娘是有名的美魔女辣手仙娘,專一含笑殺人,妄思親近。照花奇說,也並非有什邪念,許是前世冤孽,該遭此劫。入席時,本是眾弟子隨意落座,不知怎的,虞重後進來,對桌有三空位不坐,恰巧畢真真身後虛了一席,他不和相熟知交同坐,卻繞過來,坐在畢真真的身旁。席間虞重並無甚輕薄言行,對於畢真真,只是贊佩了幾句,畢真真卻多了心。 其實虞重自知法力功行不如在座諸人,又見他師弟楊鯉自投入峨眉門下,功力大進,欣羡異常。聽那口氣,對誰都願傾心相結。畢真真當時如不理他,也就罷了,只因誤解對方不是玄門正宗,居心不正,意欲懲處,明明恨惡,卻故意假以詞色。花奇知她師姊性情心意,看出不妙,連拿話點醒。虞重一點也不警覺,反倒受寵若驚,誤把殺星當作福神,以為從此可以訂交來往,問畢、花二女是否也在白犀潭居住,還是另有洞府?並說日後專誠拜訪。畢真真只對他說,白犀潭外人不能涉足,自己也不在彼,住在岷山天音峽裡,雖未許其前往,也不拒絕。本想日後虞重如真前往訪她,再行懲治,羞辱他一頓便罷。 「也是虞重死星照命。他和南海散仙騎鯨客的弟子勾顯、崔樹,從拜師起便相識交好,往還極密,時常笑謔,無話不談。這時恰巧同席,恰被崔、勾二人看在眼裡。三人的師規都不禁婚嫁,崔海客便是夫妻同修,乃妻兵解轉劫才十餘年。騎鯨客更是成道以後,才娶一女散仙為妻。他們這一類散仙,不似我們除卻嫁娶在先,以後同勘世緣,合壁雙修,成道之後便不會再有婚嫁。神仙眷屬,認為常事,只不過在成道以後,遇有夙緣,情投意合,雙方結為仙侶,在一處修煉,互相扶助,共駐長生,不似左道妖邪,以淫欲為事罷了。勾、崔二人見畢真真貌既美豔,人又灑脫不羈,對待虞重,好似格外垂青,以為雙方有緣,心中默契。當時恐當著眾人取笑,女的羞惱,壞了朋友好事,還在裝呆,一言未發。等眾仙賓辭散各去,三人都是隨師多年,行動自如,只和乃師稟說別處訪友,便可不必一同回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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