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蜀山劍俠傳⑤ | 上頁 下頁
第二—八回 無限清光為有仙姬延月姊 難忘故劍還將駝叟鬥癡翁(2)


  餐霞大師見了驚道:「此乃當年紅花鬼母七寶之一,名為碧磷沖,威力不在玄龜殿九天十地辟魔神梭之下,只是不能像神梭一樣載人。用時長約丈許,前面七葉風車電轉飆飛,密鱗一起展動,宛如一條綠色火龍,發出數十丈碧焰寒磷,專一穿行山地。無論石土金鐵,被這碧焰陰火挨著,無不熔化成漿,陷成十丈以內的陷洞。寶主人便隨在後面前進,暗中侵害人家。尤妙是動起來時一點聲息全無,不似神梭還挾有風雷之音,老遠便能聽出,端的陰毒非常。

  我昔年初成道時,鬼母尚未遭劫,偶因采藥,誤入滇南蠻境,曾經親見此寶妙用。僥倖鬼母以大劫將臨,不願無故與本派結仇,又知我是無心深入,看出他門人的行蹤詭秘,一時好奇,暗中尾隨窺伺,因而發現我非有心作對,只在我發現此寶之時突然出現,好言勸我離去,並未加害,反送了好些靈藥。我自知不敵,也未再去。聞說鬼母遭劫之時,說門下諸弟子俱非善類,她在世還能強制,她死以後定必造孽無窮,為她再生添上許多孽累。本欲一齊迫令兵解,隨即轉世,再同修為,結果只有六人兵解。

  第二弟子何煥奉命有事在外,人更機警,早聽出乃師平日語氣,算計劫臨,定必不免。又知乃師法令如山,難於抗拒,時刻都在留心。回山時,藉故推遲,落在諸同門後面,隔老遠窺探前行。這時鬼母已經中了極樂真人飛劍,只為想迫門人同行,免貽後患,而手下七弟子恰有一半在外,勉強行法忍苦強挨。不過運用元神,強支軀殼,只可緩死須臾,不能持久。內中又有三個桀騖不馴,反與對敵的,經她手刃處死,益發耗了心神。等何煥回時,說完話,人已不支。何煥知她體力已不能再殺自己,跪在地下哀聲哭求,說自己從此閉洞清修,決不出外為惡。

  鬼母此時已制他不了,又見他平日心性較為和善,便要他立下永不為惡的重誓。然後說道:『我雖邪教,只是天性乖僻,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更知警惕,向不輕易為惡。所以這次大劫雖然不免,還得對頭容讓,不將我元神斬去,使我仍得再行轉世修為,以求正果。不意以前一時偏見,收下你師兄弟七人,心性無一善良,我去以後,定必造孽多端,自遭大劫,結果還要累我,因此才想將你七人一齊帶走,使為再世師徒。既兔後患,還可再生,同求正果。內有三個心存叵測,意欲叛我的,我已除去,連再轉世也都無望。你雖較他們心性好些,到底容易受人引誘,自取滅亡。本意令你同行,你偏昧於輕重,再四苦求,不願兵解,我門下七人,一個不留,你們不知就裡,顯我太無師徒情分。所不放心者,只恐你日後以我所傳法術害人害己。現既立下重誓,我也不強迫,但那本門七寶,暫時卻不能授與,須守我誡,閉洞清修四十九年,到時七寶自會出現。到手以後,必須善用。須知誓願已發,只要背反,稍存惡念,或受同道蠱惑,去與眾人為難,立即報應,遭那殺身之禍。務要謹謹遵守。』說罷,便去洞內,久等不出。

  入內一看,已是化去。何煥葬師以後,正遍向同道朋友辭別,說他奉命閉洞參修,不再參與各事,特此辭別。以後便未再聽說起。此寶既然出現,必是這廝靜極思動,受人慫恿愚弄,欲借此寶,由地底沖入仙府擾害,致為白、朱二位道友奪來。可是麼?」

  白穀逸道:「照此說法,定是這廝無疑。我二人先並不知有外賊由地底來犯。乃是朱矮子以前熟人麻冠道人司太虛,近年忽然覺悟,改邪歸正,因知四九重劫將臨,只有齊道友許能助他脫難。無如道路不對,無法干求,本意乘著慶賀開府,來此結納。不料走到路上,又遇上許飛娘這一妖狐,與一妖人在崖後密談。他欲立功自見,仗著隱形神妙,老遠發現妖狐遁光,便尾隨下去,暗中查探。聞妖狐日前在邊山中勾結了一個向不出山的異人,欲用此寶暗入峨眉,先盜取肉芝,再用邪法乘機擾害。自己也知非敵,略微得手,仍由地下逃去。說得甚是厲害,只未提說那人是誰。司大虛因聽異人已由邊山起身,當夜便到本山,立即趕來送信。與我二人見面一說,立即商妥,將計就計。起初只想誅敵,並無奪取此寶之意。因來的妖人精於地遁,我們三人到了上面,又用千里傳音,命岳雯將甄民、甄兌喚去。

  許飛娘明知我們防備森嚴,還敢令妖人由地底入犯,必有幾分自信。司太虛匆匆一聽,對方姓名來歷一點不知,又是個多年不曾出山的人。時機已迫,無暇虔心推算。當年邊蠻四凶本有兩個在極樂童子飛劍之下逃生的,此後便沒有下落,恐是漏網二凶之一。憑我三人,雖然可操勝算,到底這兩人邪法高強,比別的妖人不同;加以匿跡多年,忽然出現,知他這些年潛居苦煉,鬧甚花樣?惟防萬一擋他不住,除將上洞離地十丈以下用法術禁制,使其堅逾精鋼,並用移形迷蹤之法,顛倒途向,免被衝破禁制,闖入仙府,為外人所笑。一面又令甄艮、甄兌持我三人法寶,在地底埋伏相候。起初料他必是到了上洞左近,再行入土。我三人遠出數十裡,分成三面,隱身空中相待,準備堵截。能在未到正洞以前將他打發,豈不更妙?

  「哪知這廝行事十分詭秘,仗著法寶神妙,竟不嫌費事,在相隔峨眉二百里以外便入了土。如換道行稍差一點的人與之相對,地底再沒有甄艮、甄兌這兩個精通地遁的人埋伏,單靠那喝土成鋼的禁制,非被沖進不可。儘管仙府能手甚多,他一露面,也必送死,決討不了便宜。我和朱矮子混了這多年,事前還有人報信,如被這樣一個後輩妖人瞞過,沖入重地,這人怎丟得起?這廝也真有點伎倆,運用妖法,穿山裂石,通行數百里,竟沒一點聲息異狀。我們人在上面,留神查看,竟會看他不出。後來我們見所說時候已到,杳無蹤影,空中時有各方道友飛過,俱是由後山飛雷徑來此赴會的。試運玄機推詳,才知敵人已到前山,正和甄氏兄弟在地底苦鬥。

  甄氏兄弟本來不是妖人敵手,幸我先設禁制,這廝來路深在地底,幾達百丈以下,一到便被禁制擋住,前面堅如精鋼。因未發現敵人和別的異狀,甄氏兄弟埋伏之地在上,不知妖人已在下面。敵人又未發動移形之法,自以為法寶能破禁制,便運用妖法煉化那比鐵還堅的石土,打算只穿通一條容人之徑便可入內,這一來未免耽誤了些時候。

  「事有湊巧,周雲從、商風子日前來投時,在路上無心中得了一面寶鏡,乃前古禹王治水搜除水土中潛伏邪魔的至寶。鏡光到處,地底三百六十五丈以上,明如觀水,纖微畢現。我和嶽雯喚他二人上來時,正與商風子在一起。商、週二人因不知鏡名、來歷、用法,到後又聽諸仙同說眾弟子自己所得法寶,須在開府傳授法術法寶時一齊呈獻,聽命指點應用。初來覺著師長威嚴,不敢冒昧求問,只不時向眾同門私下打聽。甄艮一想,同門中飛劍法寶比他兄弟強的頗多,我二人既指名喚他兄弟,蹤跡又要隱秘,須到指定之處相見,料想要知地遁之術。一時心靈,隨手將寶鏡借來,帶在身旁,以備萬一之需。先在地底埋伏,已經照看過了兩遍,覺著在地底用鏡搜查,格外清晰,看得也較遠些。妖人只要近前在三四百丈以內,萬無不見之理,便極留心。先沒料到妖人由遠道而來,入士又是這樣。

  後來久等不見到來,便向禁地一帶環繞巡視,不時取鏡查看。巡視時由左而右,起腳在妖人頭上,當時忽略過去。等到由右側繞將回來,算計時候將過,格外仔細。寶鏡不曾離手,一到原處,果然發現妖人已到,正用碧磷沖發出百十丈的陰火碧焰,飆輪電轉,朝下猛鑽。那麼堅硬的地底,居然被他穿通了好幾丈。如非所有的土皆堅,定被破土而入了。有此兩層耽延,雙方動手較晚,甄氏兄弟又長於地遁,如魚行水,不似妖人不用法寶,只用飛遁,行動便緩,不能隨意通行。剛現危機,待要發動移形之法,乘機遁走,甄氏兄弟想分出一人上來求援,我三人已經警覺趕到,合力下手,才未為妖人所傷。

  「妖人見勢不佳,趕忙運用法寶,返身遁去。我三人看了此寶有用,便分開來:由朱矮子駕遁光,和甄民一起,在地底窮追;我和甄兌、司太虛持了寶鏡,在上空追逐。後追出本山,到了棗花崖一帶無甚寺觀人跡的荒山,然後攔在妖人前面,用寶鏡照準他的來路,用太乙神雷裂開一個大地穴。等他一到,再用紫雲宮所得神砂,困住了他的法寶,朱矮子又在地底連發太乙神雷,一路亂打。妖人本另有護身法寶,急切間神雷也傷他不了。又長於隱形飛遁之法,逃也容易,只敵不住而已。此時情勢,收了法寶,再舍地底死路,由上空遁走,並非沒有指望。不知為何那樣膽小,除儘量防身外,身邊還帶有好幾件厲害法寶,竟是一件未取出來還手,一味驚惶,循著原來途徑逃竄。追著追著,快要到了上下夾攻之處,忽然哀號道:『諸位仙長,容我獻寶贖命。』邊說邊由身邊取出一件法寶。

  舍了這件用以穿行地底之寶不要,任其照舊朝前猛衝。只見他倏地連寶帶人,發動陰雷,將所行之處百十丈厚的地面,爆裂一個大洞,化為一條細如遊絲的碧光,破土上升,直射雲空,一閃不見。我們上下五人,事出倉促,同時朱矮子見此寶雖無人駕馭,仍在前駛,又急於收取,我又在前,只遠遠看見地裂雷震,人化碧光,隱形遁走,俱不及追擒。正想罷手,因見下面此寶仍發碧火飛駛,已由腳底過去。司太虛也說此寶難得,異日大有用處,我們雖不知用法,也可體會得出,或者重煉再用,均無不可。便由上空追去,其行絕速,如用禁制,竟來不及。

  又追出百餘裡,仍用前法,以太乙神雷、破土神砂阻擋,才得制住。費了好些手腳,幾乎將它毀去,才勉強收下。雖已強制縮小,陰火碧焰依然強烈不斂,只一疏忽鬆手,仍要飛去。但又不似原寶主在暗中行法收回,乃是此寶靈異,不知收用之法,便是如此。任其入士,無論投向何方,也是一味前沖,永無止境,非到穿入地肺,被元磁真氣吸住,年久化煉,成為灰燼不可。自來收取旁門法寶無此收法,正好笑我二人枉自修煉多年,得一旁門之寶,還須回來向諸位高明之士請教。那地方原是棗花崖的前山陰,就在妖婦的巢穴鄰近。司大虛前遇妖婦和一妖人對談,便在左側危崖之下,並曾見有一高大石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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