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蜀山劍俠傳⑤ | 上頁 下頁
第二一六回 熊血兒喜得陰雷珠 小仙童初涉人天界(1)


  二女等也追隨著,同往紅玉坊前飛去。晃眼落到橋上,仙府也還未開,只見飛橋兩面湖波中,又由嵩山二老用紫雲神砂建立起四座金碧樓臺,一邊兩座,恰與樓當中飛閣成為五朵梅花形對峙,紫霞點點,金碧輝煌,越發壯觀。仙府後側,各處峰崖上,也有二三十處各式大小亭臺樓閣,隱隱出現。這次雲幢上,共是百零八下金鐘,四十九敲玉磐,眾仙到時,尚還未住。眼看湖兩岸各處山巒上仙葩和後山許多花樹,越顯精神,含苞欲放。忽聽湖水嘩嘩作響,碧波溶溶中突冒起滿湖水泡,跟著一片極清脆的啪啪之聲密如貫珠。每一水泡開裂,便有一株蓮芽冒出水面,晃眼伸長,碧葉由卷而開,葉舒瓣展,滿湖青白二色蓮花一齊開放,翠蓋平擎,花大如鬥。

  這時金鐘、玉磐已將要到尾聲,眾仙方訝平湖新辟,剛剛離開不久,适才並無人想到往湖中行法植蓮,頃刻工夫,這佛國靈花西方青蓮怎會突在湖中開放?眼前倏地又是一亮,再看四外前後的天府仙花,連同後山千百株花樹,忽然同時開放,仙府前半,立時成了一片花海。青翠浮空,繁霞匝地,香光百里,燦若錦雲。再加仙館銀燈,玉石虹橋,飛閣流丹,彩虹凝紫,祥光萬道,瑞靄千重,匯成亙古未有之奇。尤妙是境地壯闊,儘管花光寶氣,光怪陸離,依舊水碧山青,全境光明,了不相混,全不帶一毫人間富貴之氣。休說凡人到此,便是這一班老少群仙置身其中,也禁不住躊躇滿志,神采飛揚,仙家富貴,歎為觀止。

  觀賞讚歎了一會,鐘、磐聲終,隱聞仙樂之聲,起自當中仙府以內,瓊管瑤笙,雲蕭錦瑟,交相互奏。眾仙側耳一聽,正是廣寒仙府雲和之曲。赤杖仙童阮糾笑對神駝乙休道:「主人正在傳授門人道法,只等此曲奏罷,仙府即時宏開,我們方可入內,也只看得謝恩典禮了。」

  說時,各仙館中來賓知已到時,主人開府宴客之後,便須相率歸去,不便再留,各自紛紛飛落橋亭等處靜等觀禮。甘碧梧笑對阮糾道:「大師兄,仙府景物宏麗,仙賓會後,願留者已另辟建居室。我們這些小擺設,命眾弟子收去了吧。」

  阮糾含笑點頭。陳文璣、管青衣、趙蕙三女弟子立持花籃,分途往各遠近仙館樓閣飛去,所到之處,只見祥光一閃,原有樓臺亭閣,便即無影無蹤,現出本來面目。不過刻許工夫,全都收盡,陳、管、趙三女仙飛回覆命。丁嫦笑道:「只顧我們收拾零碎,卻忘了客館下面具是空地。如今遍地繁花,獨空出一二百處空地,豈非美中不足?諸位道友法力高深,又不便班門弄斧,貽笑大方。主人正傳道法,還來得及,仍把花種撤上些如何?」

  甘碧梧笑道:「嫦妹不必多慮,你看滿湖青蓮,此間大有能者,正不必我們多事呢。」

  話才出口,忽見仙府後面飛起千萬縷祥光,宛如虹雨飛射,分往各仙館原址飛去,落在空地之上。緊跟著各有數十百株娑婆、旃檀等寶樹,由地下突突往上冒起,晃眼成林,鬱鬱蔥蔥,寶相莊嚴,隱聞異香。比起适才眾仙植花種樹,又是不同。直似數千株整樹,自地湧現,迅速異常。薑雪君在旁,驚問朱梅道:「芬陀大師、白眉禪師均在雪山頂上防魔未來,優曇大師适才同在一起觀賞幽蘭,不曾離開。此與滿湖青蓮同一路數,眼前何人有此法力?莫非白眉師伯大弟子采薇僧朱由穆師兄又出山來了麼?他在石虎山閉關以來,多年未見,已說靜參正果,不再出頭,怎得到此?」

  矮叟朱梅笑道:「誰說不是他?別了多年,還是當年那種脾氣。他來時,我和白矮子正用紫雲砂在湖中建這四處樓閣,他由雲路飛降紅玉坊前,迎頭遇見天殘、地缺老怪門下兩個業障。恰巧沒有別人在側,也不知他是否看兩業障長得不順眼,安心慪氣,拿話引逗,這兩業障天生不是人的性情,向來不愛答理,适才後山觀花,又吃令師一嚇,正沒好氣。見來人是個相貌清秀,唇紅齒白的小和尚,通沒一點氣派,誤認作來此尋找師父,就便看熱鬧的小徒弟,竟想拿他出氣。一口怨氣沒將人吹倒,跟著又想用大擒拿法將人趕回來路。哪知來人神通廣大,笑嘻嘻連老帶小,一頓足挖苦,把兩業障跌了個暈頭轉向。末了才說:『這裡群仙盛會,冠裳如雲,主人決不會請你們師徒這樣怪物。你們瞞著師父,混進府來觀禮,既然衣履不周,連長衣服都不備一件,就該悄沒聲打個樹窟窿或土洞鑽將進去躲起來,偷看完了熱鬧,一走才是,偏不知趣,要在人前走動。我想景致你們已看過,本來不知禮貌,那開府典禮看它則甚?又不合衝撞了我。本意還想懲治一番,儆戒下次,念在主人今日盛典,不便給人家作沒趣的事。好在少時開府,你們這樣神氣,也沒法和別位仙賓並列,趁早給我滾回山去,免得當眾丟醜!』

  話才說完,一手一個,只空抓了一下,往上一甩,手並沒有沾身,兩業障便似泥塊一般,被人抓起,身不由己,跌跌翻翻,往雲路上空飛去。看那情勢,雖不至真個甩回山去,這佛家大金剛須彌手法,怕不把他們甩出三五百裡外去。他同朱道友和我二人見面沒談幾句,便向湖中灑下兩把蓮子,往仙府飛去,他師弟李道友正由後面繞出迎接,同往後面飛去了。他和東海苦行頭陀最是莫逆。以前我們都是好友,因正手忙,還沒過去看望,打算會後再作長談。好在他既已出山,就不愁見不到了。道友與他也是昔年舊雨,現齊道友正在中元仙府以內,宣讀長眉道祖遺留的仙示,並傳門下男女弟子道法,事完方始正式開府,率領本門長幼三輩同門,當眾焚燒奏樂,向教祖所居靈宮仙界通誠遙拜,行那謝恩之禮。那時一班知好,除我們有限幾人受有重托在外,俱已齊集中元仙府。道友無事,何不前往敘談呢?」

  姜雪君聞言,略一尋思道:「我自轉劫以來,已不願再與此人相見了。」

  朱梅道:「本是三生良友,相見何妨?姜道友此言,豈不又著相了?」

  說時,優曇大師和屠龍師太一同走來,笑道:「采薇大師今又出山,難得良晤。姜道友三生舊雨,更與我們情分不同,為何還呆在這裡?」

  薑雪君笑道:「我先不料朱道友會來,正向朱真人打聽呢。那就去吧。」

  說罷,隨同飛去。不提。

  仙都二女和武當五姊妹,俱留意那兩黃衣人,此時四顧不見,仙館已收,無可存身,都在奇怪。聞言才知被一前輩神僧用大法力逐出府去,好生稱快。石玉珠見二女高興,悄告:「兩怪人之師天殘、地缺,有名難惹,得道多年,行輩既高,又並非妖邪一流人物,所煉法寶最為厲害,正派群仙,若非萬不得已,決不願和他們生嫌結仇。姊姊适才不合隨口譏嘲,結下仇怨。朱老前輩想必知此二人姓名深淺,何不先問出個底細,日後遇上也好準備。」

  二女本沒有把黃衣人看在眼裡,因石玉珠說得十分慎重,朋友好心,未便違拂,便湊過去向朱梅請問道:「朱老前輩,可知那兩黃衣人姓名本領麼?」

  追雲叟白穀逸在旁接口笑道:「這兩孿生怪人,二百多年中,共只出山四次,還連今天一起在內。我倒遇過三次,所以知道得比較別位清楚。以他師徒性情,各有各的乖謬。兩業障每出山一次,必鬧許多笑話,害上不少的人。這次不知又是受甚妖人蠱惑,想來此見景生情,出點花樣。因見兆頭不佳,沒敢下手,打算老著臉皮,赴完了宴再走。不料被小和尚跑來,將他們趕去。論本領,倒還沒甚出奇之處,只是二人各秉師傳,煉有幾件獨門法寶,專一攝取人的心靈,道行稍差的人往往為他們所算。時已無暇詳說,此去小寒山拜師之後,只把今日之事一說,令師必有破法,至不濟也能用佛門定力抵禦,不為所惑,無足為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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