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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大澤深山頻驚怪異 奇人神獸同蕩毒氣(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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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放了玉刀,將适才小快刀在地上磨擦乾淨,鑷子伸人傷口,挑起上層浮皮,用刀朝前一割,那皮便迎刃而解。兩刀過後,由手背到手指縫為止,一條二寸多寬、尺許長的手背皮便掛了下來。跟著毒水淋漓,灑了一地,皮下面的肉已呈腐狀。呂偉將備就的麻藥灑了些上去,對少年道:「此獸能如此忍受奇痛,真乃靈物。它周身筋骨多而肉少,稟賦特厚,看去雖然可怕,此時我已能保其無害,並且敷藥之後,痊癒必快,只管放心吧。」 隨說隨又用刀將中毒之處存筋去肉,一一用刀割去。放些特製藥粉,和人清泉,將手背一片連皮沖洗乾淨。靈姑忙送上火旁烘好的膏藥,呂偉接過,搭向自己腕上。先灑些清氛散在傷處,連皮用鑷子夾起,將傷處貼好。那片破皮割後己然縮小,三面露著裂口,不能還原。 呂偉就裂處上勻了太乙丹,再將膏藥搭上,齊裂口外蓋嚴,用數十根紅絲紮緊。然後說道:「這等毒蛇,生平未見。适才雖有救它之心,尚無把握。因想起那蛇以尾取食,逆首倒行,忽然觸機,知此獸利爪勝逾堅鋼,是它天生奇稟。雖見它以爪擊蛇,然而指爪前半截不腫,卻從第三骨節往上逆行腫起,必是那一節指骨以上膚紋略松,不似前半截堅密,故爾毒透進去。此獸明知蛇毒,敢用爪抓它要害,也必因此,不想卻上了大當。割時見毒頭竟在近破口處,我如照平常治法,從開始中毒處下手,其毒必往上竄。好便罷,不好,毒一侵入腕脈和骨環血行要道,便無救了。如今重毒已去,又敷我秘制靈藥,再稍割治,便竣全功了。」 說罷,便命少年將連連扶起,以免腥氣難聞。 連連經過割治之後,過了一會,面上竟有了喜容,迥非适才咬牙痛呻欲絕神態。地方換過,呂偉重取刀鑷,又將連連爪骨皮用刀割開。見那指骨比鐵還硬,蛇毒業已凝成幾縷黑色的血絲,附在筋骨之間,不住往前屈伸顫動,細才如發,難怪指外不顯甚腥。暗訝:「這東西真個天賦奇稟,如此重毒,竟被它本身精血凝煉,逼著順皮孔往上竄,居然沒有蔓延到經脈要穴中去。否則縱有靈藥保得活命,這條爪臂也必廢了。」 因那蛇毒凝成的血絲柔中帶剛,鑷子挑起一夾,便扯了下來,比起剛才治掌臂時容易得多。一會便將指爪的毒去淨,敷上藥,包紮停當。 呂偉一切藥和用具還未收拾,剛在山石上坐定,待問少年名姓來歷,連連倏地縱將過來,趴伏在呂偉腳前,口裡柔聲直叫。呂偉知此獸通靈,定是知恩感德。見它面上苦痛神色俱都消失,只一條前爪還不能隨便舞動。便溫言撫慰它道:「你因救主情殷,幾乎中毒廢命,幸遇我在此,得保殘生。山野蠻荒,毒物甚多,你生長此間當能辨識。你此時爪臂的毒俱已消盡,至多十日八日便可復原如初,以後須要留神些。」 連連仿佛解得人言,不住叩首點頭。康康原蹲伏在側,也跟著上前,跪叫了幾聲,才行走開。 呂偉把話說完,正打手勢吩咐康康站立,一眼望見連連走向放藥具的山石前,伸爪便取。呂偉恐它無知,拔了瓶塞,灑了靈藥,忙和靈姑趕過去時,康康業已拾起一物,回身走來,口中呵呵直叫。呂偉一看,正是适才用的鑷子。那血絲附在上面,和蚯蚓一般,還是顫動不休,業已繞成好幾周,纏得緊緊的。呂偉當時因為連連五根指骨上都附有這種血絲重毒,匆匆沒法清洗消毒,一共用了五把鑷子,才算挑盡,隨手放在山石上面,徑去歇息問話,不想這東西活性猶存。先想把它燒化成灰,以免人土成蟲為害。後一想:「天生毒物,俱有妙用。蛇毒本就奇重,再受這靈獸全身精血一凝煉,簡直同活的一樣,異日如有用得著的機緣,靈效必然更大。康康特地趕來提醒,必有原因。」 呂偉想到這裡,一找身旁革囊,恰巧有一個以前裝放毒藥的空瓶。便取將出來,削了一根細木簽,搭在那血絲的頭上,順著它那彎曲之性,如繞線般繞成一卷,放入瓶中。再齊繞處切斷,將瓶口塞緊,放入囊內。再看那五把鑷子,不但血絲纏繞之處變成烏紫色,便是自己捏著鑷柄的兩個手指,也覺有些麻癢,知道毒已侵入,便是火煉水煮,也恐難以去盡。好在囊中還有幾把未用完,便命靈姑用樹枝挑起,連那柄割皮的小快刀,一齊扔入崖底。 那少年看他父女動作施治,一言不發,只管注目尋思。直到呂偉將一切藥品用具收拾人囊,才開口道:「你果然是個大好人,還有這等本事。你將我連連醫好,可肯去我洞中,容我謝你們一謝麼?」 這些時工夫,呂偉一面給連連醫治,一面留神少年舉止神情,看出他雖然行動粗豪,卻是滿臉正氣,並非山中土人之類,分明漢人之秀,不知何故流落蠻荒,料他身世必有難言之隱,頗想知其梗概。反正女兒已然出面,餘人也無須再為隱藏,荒山難越,到他洞中暫住,上路時正好相須借助。便笑答道:「謝談不到,到你洞中拜訪,原無不可。只是你我相見好一會,彼此尚不知名姓,豈非笑話?我名呂偉。這是我賢弟張鴻和我女兒靈姑。余外還有幾個同伴和馬匹行囊。我們是由川人滇訪友。你且把你的名姓來歷說出,再去好麼?」 少年道:「我無名無姓,雖有真名姓,被我藏了起來,還不到告人的時候。這附近還有一個鄰居,手下有幾百人,都會武藝,射得好箭,卻沒你本事大。因我常騎黑虎遊行,又能降伏野獸,都叫我做虎王。你們也叫我虎王好了,就是叫我老黑也很喜歡。至於我的來歷,他們和一位道爺也都問過,你是第三回了。提起來,活太長,這裡離我家還遠著呢,到家再說吧。太陽都快落山了,我走慣了不妨,你帶有女娃子,山路怕不好走。你把你的人都叫來,同我騎著豹子回去吧。」 呂偉心想:「你有降獸之能,生人如何騎得?」 見天果然不早,知道群豹不會起立,便命張鴻和靈姑回轉原處,去將眾人和行囊馬匹接了來,一同上路。兩地相隔原只數十丈遠近,呂偉忽聽張鴻驚喊之聲,知道出了變故,心中一驚,不顧和少年說話,連忙趕將過去一看,見張鴻、靈姑滿臉驚疑之色,正在四下隙望,高聲呼喊。除洞中藏馬、行囊尚在外,人卻一個沒有。問起靈姑,說是因見蛇獸相斗方酣,早和眾人離開,去至張叔父所呆的古樹之上觀鬥。離開以前,還見眾人在洞側僻靜之處取食乾糧,可是一直未曾回看,也沒聽到過一點聲息。一聽爹爹呼喊,便隨著張叔父同去,呂偉細查地上,並無血跡,石地上又不留腳印。登高四望,崗嶺回環,峰巒雜遝,亂鴉歸巢,夕陽滿山,一片蒼莽之象,並無一絲一毫跡兆可尋。料失蹤已久,眾人俱會武藝,出事時怎會全沒聲息, 正在焦急不解,虎王和康、連二獸也已到,見呂、張三人惶急神氣,便問何故。呂偉猛地心中一動,便和他說了。虎王聞言,兩道劍眉倏地往上一豎,大怒道,「這裡猛獸只豹子最多,都有我吩咐過,只許吃獸,不許吃人。並且我所到之處,別的野東西全都躲開,此事定是花皮蠻子做的無疑。你只管放心,他們吃活人,都是在半夜有大月亮時候,此時還來得及。你三人只管跟我回家,我叫連連帶幾個大豹前去,將他們背回到家,包還你原人就是。」 呂偉仔細想了想,無計可施。見虎王意誠自信之態,平時必受蠻人拜服,或者有挽回之望,除此之外,又別無善法。只是去的都是野獸,雙方言語不通,總覺為難。張鴻心痛愛子,卻願隨往。虎王道:「你們去一人也好,可騎著豹去,好快些。」 說罷,對連連叫了幾聲。 連連將頭一點,徑注豹群中縱去,一會便帶了七隻金錢大豹走來。虎王挑了一隻最大的,走向張鴻面前說道:「這些豹子雖然長得猛些,倒還聽話,你只管騎它無妨。康康、連連常和我在一起,那些花皮蠻子都認得它們,天大的事也不要緊。」 張鴻見那豹子足有水牛一般大小,自己當然不能膽怯,道聲:「多謝。」 便騰身而上。那豹只微微抖了抖身上的毛,站在當地,動也不動,果然馴服。康康也騎上一隻,又帶著三隻。虎王口裡一聲呼嘯,康康一豹當先,餘下一人四豹跟在後面,便往前面高崗上縱去。只見前途林薄風聲,塵沙四起,眨眨眼的工夫沒了影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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