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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承奧訣三關通竅要 調靈鶴千里禦風行(11)


  元兒見南綺說時嬌嗔滿面,眼睛紅潤,大有傷心欲位之勢,不禁著起慌來,忙接口道:「南姊千萬不要生氣,小弟還有話講。」

  一言未了,南綺已是含怒站起身來,說了一聲:「誰還再信你的鬼話?」

  徑往前山走去。元兒連忙跟在後面,口中不住央告。直跟到那日南綺起坐室中,南綺自向雲床上坐定,玉頰霞生,低著雲鬢,目望旁處,一理也不理元兒。

  元兒好生過意不去,怎麼勸解也是無效。最後想了想,萬般無奈,只得說道:「小弟並非薄情寡義,實因家師教規至嚴,師門心法不敢私相授受。南姊說我重劍不重人,我也無從分辯。好在這鑄雪、聚螢兩口仙劍並非家師傳授,自入青城以來,原打算將這兩口劍煉到同一功用。既是南姊這般說法,小弟拼著師父責駡一頓,將此劍贈送于南姊一口,以贖前蔥,且明心跡如何?」

  南綺仍微慍道:「你願將劍送我,讓我消氣,也好。那麼你便拿來,看你捨得麼?」

  元兒見她漸有喜意,高興道:「實不瞞甫姊,此時除教小弟去犯師父教規外,漫說是一口劍,為了南姊,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說著,一道銀虹閃處,一口鑄雪劍業已出匣,雙手捧遞過去。

  南綺接過,仔細看了看,贊道:「果然是件仙家至寶,無怪你把它那般珍奇。有此一著,足可看出你對我的情意。雙劍聯壁,豈可失群?劍仍還你。既說為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還是傳我人門口訣吧。」

  元兒又慌道:「南姊怎這般固執?小弟對南姊情逾骨肉,日後受點罪責,原無什麼。不過師門難違,師父性情特異,萬一與授同科,豈不反倒害了南姊?」

  南綺見元兒急得滿頭是汗,不禁失聲笑道:「我試著你玩的。你看這是什麼?」

  說著,早從懷中取出一封柬貼,遞與元兒。

  元兒接過一看,乃是紫玲所留。大意是說:二人婚姻,已與追雲叟白師伯和朱師伯說了。朱師伯起初原無允意,後來又經峨眉掌教乾坤正氣妙一真人再三向朱師伯說:一則前緣註定,不可強違:二則是異日有許多要事,均須元兒夫婦身任其難。朱師伯如允此一段姻緣,將來元兒身應三劫之時,定親自趕往,助他夫婦脫難。朱師泊起初原因想到異日道成飛升,元兒道淺,難禦災劫,故意托詞不允,經妙一真人一語道破,便也沒有話說。當下由白師伯派自己至長春仙府傳諭,就便考察虞氏二女性行,便宜行事。自己那日到了萬花山,代二人解圍之後,細察虞家姊妹雖在旁門,俱都根基深厚,品端行潔,甚是高興。因知南綺父母遺留法寶雖多,本身道行尚淺,元兒不久劍一煉成,朱師伯便會飛劍傳書,命他下山積修外功,南綺到時必須同去,如不能和元兒一樣駕著飛劍遁光飛行,豈非不便?特此留書給二人,命元兒傳授甫綺坐功口訣。南綺平時坐功已有根底,稍一改正,勤加修煉,便可與元兒並駕齊驅,僅止所用之劍稍弱而已。雖然朱師伯在凝碧仙府煉寶事忙,不曾親命,有了白師伯和妙一真人法偷,也是一樣,只管傳授無妨。

  元兒看完,料知無有差錯,不由心花大放,喜道:「既有此柬,南姊不早取出給我看,卻教小弟作難了好一會。」

  甫綺笑道,「不是這樣,我怎能試出你的心跡?師門心法,不可妄傳外人,我豈不知?氣的只是你說假話罷了。」

  元兒因時已不早,還要趕回山去做早課,便催南綺早些學習。南綺笑道:「你總是忙,你此時教完了我回去,反正也趕不上,何如傳了我,就在這裡一同做完早課,到了午後再行回去,豈不大家都好?我已承秦姊姊指點過了,不過峨眉、青城派坐功微有不同之處,你只要和我一說,就明白了。」

  元兒原也不舍回去,因恐過時受紀登數說,不好意思。見南綺堅不放行,心想有秦紫玲書信為憑,便也不再言語。將自己所學一一傳給南綺之後,隨著一同用起功來。

  二人做完早課,天才近午。南綺又領了他到處遊玩,直到未申之交,二人均覺不便再留,才殷勤訂了後會。由南綺采五個朱果,先逼著元兒吃了兩個,將餘下三個塞入元兒懷內,又將紫玲的信與他帶好。然後施展梯雲鏈,送他上路。

  元兒飛抵青城,見腳下紅光盡在金鞭崖上回翔衝突,卻似凍蠅鑽窗紙一般飛不進去。正在驚疑,忽然一道光華閃過,腳底紅光斂處,人已落在觀中。陶鈞正站面前,笑道:「你怎到了這時候才來?我從早上便在觀外去等你,直到正午,紀師兄因飛劍將成,用千里傳聲,喚我進去相助。我知觀已封鎖,你如來時仍用梯雲鏈,必難降落,我又不能分身。正在著急,紀師兄爐火純青,功行將要圓滿。我正要出去,便見你在觀頂盤旋。幸而此寶另有人在遠處施展,不能由你心意;否則你如道力稍高,定然任意降落,一中師父仙法埋伏,輕則被擒,重則受傷,豈非冤枉?」

  元兒便將前事說了。又問紀登提過自己沒有,自己過時不歸,可曾知道。陶鈞笑道:「你還當我不說,他便不知道麼?你适才剛一走,我便接了師父的飛劍傳書,說起你與虞南綺訂婚之事。命紀師兄將那十二口飛劍煉成之後,每隔三日,傳你一回劍法。不特准你婚事,並令你隨時將紀師兄所傳轉授南綺。此後由你自在來往,三四月後,即可下山積修外功。除紀師兄一人在山中留守外,連我也要下山,不過去的方向不同罷了。」

  元兒聞言,益發喜出望外,便和陶鈞去見紀登。

  進了丹房一看,紀登正坐在一座丹爐前面,兩眼望著爐內,一瞬也不瞬。爐中的火苗已現純青,不時湧起一朵朵蓮花,由少而多。約有半個時辰過去,十二朵青蓮隨十二道火焰一齊升起,俱有三尺多高下,低昂如一,亭亭靜植,動也不動。同時爐中便起了金玉交鳴之聲,琤琤琮琮響個不住。又有頓飯光景,紀登猛地睜開寒光炯炯的雙目,口一張,一道白氣噴向爐中。只瑲瑲連聲,爐中青蓮光焰斂處,十二口明如電、潔如雪的短劍,整整插在那裡,劍鋒俱都出匣,約有寸許,紀登先下位,向著丹爐叩拜了一陣,將劍取在手上。一一仔細看過還匣,收入一個鐵匣以內,用咒封固。封了丹爐。然後與二人相見。

  紀登問陶鈞道:「适才飛劍傳書之事,給裘師弟說了麼?」

  陶鈞答道:「說了。」

  紀登便對元兒道:「我入門五十年,師父才准我下山積修外功。你到此還沒多少時日,三四月後便奉命下山。固是師父見你根賦特厚,降此殊恩,一半也因為你有虞南綺相助之故。否則師父自成道以來,從未受過挫折,門下後輩出去也沒給本門丟過大臉,你道行尚淺,豈有如此容易受命?自明日起,我便傳你身劍合一之法。仗著你那兩口劍俱是仙家奇珍,你又如此穎悟用功,兩月工夫,便可練成。下山之後,虞南綺的法寶甚多,尋常異派,當非敵手,在此期中,我每傳授你一次,你學會以後,便去教給南綺,以便分頭用功。不過你二人年紀大輕,閱歷更是沒有,日後下山,遇事固須審慎;如遇異派敵人,更要度德量力,以免做錯吃虧,給師門丟臉。

  我連日勤於煉劍,將全觀封鎖,沒顧得查看那日妖人蹤跡。據我觀察,那妖人法力甚淺。既敢來此,必然奉了師命,不是為了本山仙草,便是另有所圖,仍須防他再來才是。曾聞陶師弟說,你以前有一結義弟兄,那日鬼老派了兩個門下來此盜草,內中有一生魂,被他遁去。此時你正站在崖前,看去似他,想來此人必已投入鬼老門下。異日無心相遇,務要留神。鬼老門中,有許多極惡毒的妖法,一個驟不及防,吃他暗算,悔之晚矣!」

  元兒躬身應了。因為适才紀登正在一心注視寶劍,不敢插話,見紀登諸事已畢,才將懷中朱果取出獻上。陶鈞笑道:「聞得長春仙府奇花異果甚多,怎麼我開一次口,才帶這麼一點來?我們這位將來的師弟妹,也太吝嗇了。」

  元兒聞言,暗悔觀星時節,石桌上異果甚多,怎忘了帶些回來?正覺不好意思,紀登道:「你怎貪心不足?這朱果產自玉靈岩,自從李英瓊、周輕雲劍斬妖屍,已然絕種,我還不知長春仙府也植得有。此果服了,不但返老還童,還可生靈益智,增長道力,功效並不在千年首烏之下。這是多大人情,怎的看輕了它?你我各服一個,還剩一個,想是元弟的,怎不在生源之所當時摘服,卻帶了回來同服則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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