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青城十九俠④ | 上頁 下頁 |
第九十八回 變滅潛蹤藏舟戲俠女 凶頑護犢截浪鬥巫師(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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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頭一轉,意欲雙管齊下,乘敵心神專注,冷不防猛下毒手,傷得一人是一人。哪知老頭名叫向家德,是湖湘間有名的老祖師,久經大敵,法力高強。适才因覺王寡婦決非己敵,沒想到她會使促狹,未上場前便有佈置,明知法力不勝,卻用詭計取巧暗算。偶然疏忽,吃她當場出醜,丟了一個小人。不禁怒從心起,把來時只使知難而退的本心遽然改變。料定敵人夫妻平日擅長小六丁五陰掌之類邪法,一計不成,必生二計。一面暗中準備,應付反擊;一面故意露出破綻,誘使敵人乘隙下手,作法自斃。王寡婦果然上當、只當向家德心傲驕敵,目注後面那些已散複聚的木條,手掐法訣施展全力。揚手一五陰掌,覷准敵人背心要穴,隔空打去。口剛喝得一個「著」字,猛覺手心一震,似有一種極大的潛力猛撞過來。知道不妙,趕緊收勢,已是無及,當時右掌齊腕撞折,痛徹心肺,幾乎暈倒。 王寡婦急痛攻心,憤激之下越發心橫,強自忍痛定神,咬牙切齒,左手戟指,厲聲大喝:「向家德老狗,老娘今日與你拼了!」 隨說隨把筋皮尚連的斷掌往香案上一拍,口中急誦邪咒,左手把散發揪過一大束銜在口裡,跟著取了案上斜插的一柄明如霜雪的尺許小快刀,惡狠狠往右手五指砍去。 偏巧向家德又是自信稍過,把事料錯。以為王寡婦雖然兇悍,終是女流,受此重創,掌骨已斷,休說手已殘廢,痛苦難禁,再不收勢趕緊治傷,命都難保。當此性命關頭,就算恨極仇人,也必先顧了自身,才能打點報復之策,急切間決無餘力還手。同時又發現有一打魚小舟由斜刺裡馳來,破浪橫流,其疾如箭,斷定來勢有異,不是常人。最奇的是船上空空,只一操舟童子手持雙槳,坐在舟尾微微劃動,此外並無二人。敵我正在鬥法之際,忽然來此異舟,匆迫中分不出來意善惡,是什路數,心生驚異。暗想: 「自己名震江湖數十年,沒失過風,俱為平日謹慎寬和,不作絕事之故。就這樣,仍恐名高招忌,晚年稍有異兆,便即退休,已有好些年不曾出外走動。這次如非師侄與敵結仇,而王寡婦又是乃夫王玉根一死,益發淫凶驕狂,無惡不作,前兩年還只為害行旅商客,近一年半為想給狗崽開道闖牌號,更是專尋湖湘江西木排上人作對,本門後輩吃他的虧已有不少。自己再不出來給她一個厲害,實在說不下去。又經一千後輩再四求說,這才勉強出場。如論法力,自己固是較高,但這潑婦恃著姿色未衰,人又風騷淫蕩,善於結納,江湖上九流三教有法力的人物好些相識。先前疏忽,誤遭詭計,將木排拆散。經用法力聚集復原之後,為防仇敵舟中還有別的好謀毒計,不能奈何自己,卻暗中傷排上諸人,曾在環排附近湖面下有禁制。來舟竟是行所無事,毫無阻隔,此事奇怪,莫要數十年聲望敗於一日,還鬧個身名全毀,那就糟了。」 老頭心念一動,認定王寡婦不足慮,小舟上人不是敵黨還好,如是敵黨,凶多吉少,不禁暗中戒備。心神一分,目光只顧註定這突然淩波飛來的小舟,便把身後強仇忽略過去,未及返身回顧。雖然小舟來勢絕快,不多一會的工夫,王寡婦這裡邪法已經發動。頭一刀下去,先把右手第一節指骨斬斷了四節,只見一片紅光閃過,轟的一聲巨震,向家德所乘木排和後面相連的三排立即中斷為二。 這種邪法也頗厲害,事前如無防備,或是遇變時無力抵禦,不等她全部威力施展出來,就這一下,為首四排上的人,至多向家德法力高強,早已行法護身,不至於死,餘者休說排上的人,便是所有生物,也和那數十百根徑尺以上巨木連成的大木排一齊分裂為二,休想活命了。按照當時情勢,這小六丁五鬼分屍大破解法如吃妖婦相繼施為,連斬三刀將右手十四節指骨斬斷,再一陣亂砍,將妖法全力推動,應敵的又不是向家德,另換一個排教中後輩,不特那麼多大木排皆成粉碎,人也全成血泥污水,一個都不能保全了。 總算五行有救,向家德先前遇變,除環排的湖面外,並在上方和四側設有禁法防護;又是久經大敵,應變神速,正看小舟快要駛到,忽聞腦後生風,夾有一股血腥,立即警覺,知道不妙,抵禦己是無及,只得先顧人命要緊。百忙中咬破舌尖,滿口鮮血,雨絲般向空噴去,方始把四排十餘人生命保住。就這樣仍被王寡婦破了護排的禁法,將四條大木排各自中斷為二。向家德見她心腸如此惡毒,不由怒火中燒,暗罵:「潑婦,你便來了強力同黨,我豁出老命不要,為世除害,也必與你母子拼了!」 因此對那將到未到的小舟也不再有顧忌,手指處先將八段斷木排禁住,不令分散,忙即回過身去。 王寡婦仇深恨重,怒極之下,原已豁出右手不要。一面行使毒法,一面運用真氣,閉那斷手傷口的氣血,以止疼痛。既要復仇,又要護痛,自比平日稍慢。滿擬開頭便能殺死許多敵黨,不料人並不曾傷了一個,木排雖然斷了四條,也未散落。仇敵已然回身,料知不是易與。又見小舟來勢可疑,看出道路各別,並非同黨,心生驚疑。王寡婦意亂神昏,不暇再顧傷處,好在手已麻木,能夠強忍,忙即跟著行法,二次握刀斷指。同時示意狗崽、同黨,準備最後伎倆使窮,復仇無法,三人立即赴水逃遁。刀落指斷,血光剛剛微閃,一眼瞥見向家德罵了一聲:「賊潑婦,今日惡貫滿盈了。」 隨手抓著衣領往下一撕,前胸便已裸露。緊跟著左手一柄五寸許的小鋼叉迎面三晃,便要回鋒往前胸刺去。王寡婦認得此是排教中和強敵拼死活的毒手孤注,一經施為,敵人不死,固應反受其害;就把敵人殺死,行法人的精血元神也必大為損耗:所以輕易也不見有人使用。何況仇敵正占著上風,怎會如此?真個做夢也想不到。如與一擠,自身十九難免,愛子也無活路。當時心膽皆寒,不敢遲疑,口裡低喝:「快走!」 中年婦人乃王寡婦的同門師姊,早就看出不妙,暗中準備。知王寡婦應敵匆促,心難二用,一聽招呼,忙搶向左,一手夾了狗崽,一手掐靈訣,往水中一指,水面上立現出一個空洞,三人一同往下縱去。說時遲,那時快,向家德原因恨極仇敵母子,惟恐新來的小舟是她後援,急於除害;又以兩次受敵暗算,雖未全敗,終是丟面子的事情:這才橫了心,準備拼命,不問如何,先把仇敵母子和同黨三人除去。哪知叉尖剛到胸前,未及刺入,小舟已由側面斜駛過來,到了敵我二者的中間,同時人影一晃,船頭上忽然平空現出兩個少年。定睛一看,不禁大喜。略一停頓之間,內中一個身材矮小,相貌醜怪的少年,已把手朝對船揚去,立有一片金光雹雨一般打將出去。王寡婦三人身剛離船縱入水洞,便吃漫天光雨猛然往下一壓,連聲也未出,就此成了粉碎,沉入湖底。向家德方喊:「張賢侄,令尊何往?」 兩少年已同聲說道:「妖婦已除,底下請老先生料理吧。」 說完,人便隱去,無影無蹤。 妖婦這幫白木船原也有不少隻,妖婦一死,手下徒党連同受雇舟子各跪船頭,膽寒乞命不迭。向家德知與他們無干,本心不願鬧大,忙即縱身過去,喚了兩個頭目,好言告誡,令其各散。說完回到排上,仍命開行不提。要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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