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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回 鐵硯峰飛叉擒鬼老 紅菱嶝烈火煉梟魂(3)


  當時鬼老急怒交加,把心一橫,怒喝鬼徒:「還不下手,先將小狗除去再說!」

  隨即師徒三人一同施展邪法,放出飛叉、飛刀,與裘元、石明珠對敵。同時鬼老揚手發出百十支白骨箭,照司氏姊弟飛去。不料陣勢已全轉動,敵人全飛入旗門之內了。

  鬼老師徒飛叉、刀箭暴雨一般發將出去,以為眼前幾個敵人怎麼也有兩個人受傷。猛瞥見敵人往側一閃,連人帶遁光全都沒了影子。同時裘元等四人一經掩人旗門以內,法臺上方端便如法施為,將奇門方位轉動,立生出離形化影妙用。鬼老見敵人才隱,忽又在前出現,往前面一座旗門之下飛遁,看去又似誘敵,又似怯戰逃去。明知前面必有玄虛,無如不知此陣門戶妙用,追與不迫,俱是一樣。心還自恃神通變化,兩個門徒或許替死遭殃,自己至多毀去原身,元神仍可遁走。萬一敵人是因白骨箭厲害,亂了陣法,略有掩藏,想要逃出陣外,手底之物被他滑脫,豈不冤枉?念頭一轉,一聲怒嘯,如飛往前追去。

  銀髮叟所設奇門禁制雖然神妙,因主持行法的方、司二人道力有限,禁制範圍不廣;又必須由頭層旗門引人,始能發揮全陣威力。陣法倒轉以後,裘元等人進了陣門,鬼老師徒身雖入伏,並未深入陷阱。可是那些煙光旗門和隱而又現的逃敵俱是虛景,右方逃路也為幻景所蔽,其餘前、後、左三方俱是羅網,稍一移動前進,便即入網,不能自拔。鬼老師徒事前如稍知陣中虛實,不往前、後、左三方行進,徑直往右方逃走,陣中敵人法力比他較差,追趕不上,或可沖出危境,往雲貴一帶逃去。一則事起倉猝,上來吃了輕敵的虧,等到四方八面旗門出現,奇門妙用發揮,形勢全非,那往雲貴逃走的正路,反改作了往鐵硯峰去的途向。

  鬼老師徒剛由那裡逃來,好些厲害強敵尚在峰頂行法封閉陽洞妖窟,自無趕往送死之理。僅此一線生機,還為禁法迷住,下余三面全是死路,前進一步,立踏危機,便不迫敵人,也是無幸,不過緩死須臾,使方、司、裘、呂諸人多費一些心力手腳而已。

  鬼老天性涼薄,兇殘忌刻,危機當前,只顧自身。全鬼宮大小數百徒子徒孫、鬼女妖姬,被敵人誅戮殆盡,只剩邱槐、胡堅兩個最得力的妖徒,仍不稍顧惜,勝敗尚且不知,先就打點好用他們替死,與敵人一拼的陰毒主意。本來惡貫滿盈,數盡當時,這一追,正好人了正宮重地,死得更快。

  妖徒胡堅平日極惡窮凶,最得鬼老歡心,屢欲謀害邱槐,欲取而代之。只因邱槐法力較高,鬼老知他人雖強項,不似別的妖徒鬼黨聽命馴服,對師卻極忠誠,心實無他,又有短處在他手內,儘管心中不喜,無可如何。因此胡堅幾次中傷,未得如願,反倒結怨樹敵。只得拼命祭煉妖法,極力向鬼師討好,以為日後之計。對於邱槐,卻視如強仇,惟恐突然發難,報復前仇,平常都存有戒心。胡堅先見全數徒黨死亡將盡,只剩有限十多人,心中愈發膽寒。暗想:「此時師父稍有不測,無人庇護,落在邱槐手內,休想活命。事已至此,只有始終緊隨師父,既可裝作忠心效命,固寵邀歡,與強敵對陣時,還可免卻許多危害。」

  當鐵硯峰受眾仙圍攻之時,果然因為緊隨鬼老力戰,攜以同逃,得免誅戮,以為得計。又見冤家路窄,漏網妖徒除自己外,偏生餘下死對頭,越發害怕,不敢離開鬼老一步,一聽說道,連忙跟去。

  邱槐人雖兇橫,性情卻是爽直。本早料到鬼老殘酷寡恩,淫惡太過,必有今日。雖不肯舍之而去,暗中卻在留神打算。及至鐵硯峰二次敗後,依了邱槐,徑直投奔雲南竹山教,不必再往且退穀去殺害無辜,以免延誤時機,另生阻礙。並且今晚敵人情勢,一切似有了定算,就此逃走,尚恐無及,如何再生枝節?無如逃時事機瞬息,鬼老飛遁又極神速,哪有工夫勸阻。有心獨自先逃,又覺臨危棄師,未免不該。敵情難料,獨逃也勢孤力弱。反正順便的事,無多耽延,只得相隨同往。一到,便遇見李英瓊,差點沒吃大虧。等由且退穀驚逃出穀,又遇裘元、司明。鬼老連經慘敗,急怒攻心,死星照命,神志正亂,一見仇人,便橫飛上去。

  邱槐比較明白,心想:「連且退穀一個不相干想不到的地方都安排得有埋伏,可見事均前知,羅網周密。這兩個小孩並無什大法力,明知雙方正在惡戰,如無厲害計謀,怎會在此停空眺望,恰又正當著往雲南的逃路?不是設有埋伏,志在誘敵,也必有他物拿手之處。」

  二次又想勸阻,鬼老仇深怒極,心念才動,已相隨一同追上。跟著對面現出兩個適在鐵硯峰助戰的武當派門下女弟子。邱槐先還疑是敵人埋伏有人,準備前後夾攻。又聽司明一說,陣形出現,才知自己當斷不斷,已陷危境,好生悔恨。雖也隨同動手,終存戒心,時刻防備退路。不似鬼老心辣手狠,妖法、異寶一齊施展,連身飛撲,忘了留神去路。陣法突然一變,邱槐雖也有些迷糊,但由何方飛來,身未轉動,四面途向卻是記得。鬼老、胡堅往前追趕上去時,邱槐心疑有異,方喝:「小狗詭計誘人,師父且慢。」

  鬼老飛行迅速,人隨聲出,已然進了旗門,投入羅網。

  方、司諸人全神貫注鬼老,初次主持陣法,又是強敵當前,未免慌張疏失,沒看清同來的妖徒全數落網也未,便已發動,稍微快了一步。邱槐在旗門外略一遲疑,瞧見鬼老同胡堅剛往前一飛,面前煙光略閃,一座極大的旗門突然湧現。再看鬼老、胡堅和先逃四人已無影蹤。猛想道:「敵人一干首要适才不曾追趕,此時更是一人未見,必是隱身陣中行法無疑。似矮叟朱梅和幻波池峨眉門下幾個能手,連師父都非其敵,自己如何能行?看他兩人入內即隱,禁制埋伏必在對面。記得右方應是逃路,反正亂撞,姑且一試。」

  邱槐靈機一動,立即施展妖法,往右方逃去。先見前面旗門變滅,還在憂驚,恐逃不出,因哪一面都有煙光旗門隱現變滅,本拿不定,只得硬著頭皮前沖,飛遁迅速,轉眼便沖了出去,才知竟是一個虛影。回顧身後适才師徒三人遇敵之處,只是黑影沉沉,竟然看不出那一帶的山石林木。那麼多煙光旗門,出陣便已無跡,也不再見有一絲跡象,直似同行兩人平空消滅。料知陣法神奇,厲害非常,哪敢逗留,急催妖遁,往前飛逃。

  走出老遠,不見有人追趕,驚魂略定,猛聽來路身後鬼老慘叫之聲,甚是悲厲。回頭遙望,只見七八道劍光同自陣地飛出,中有四道青白光華擁著兩面法牌,牌上釘著兩條黑影,四外烈火環繞,風雷隱隱,帶著破空之聲,往紅菱噔那面飛去。另有三道劍光卻往且退穀投去,一閃不見。知道鬼老、胡堅已落敵人手內,萬無生理,不由心寒膽裂,加緊往雲南逃去不提。

  且說方端在中央法臺上主持妖法,雖有南綺在旁守護,依舊是戰戰兢兢,如臨大敵。因為自身是個凡人,初次照本畫符,主持這類神奇的陣法,大敵當前,形勢萬分險惡,稍微疏忽,不特妖人漏網,自身和手足至交還有性命之憂。先還能極力鎮靜,及至空中有了警兆,遙聽雷聲,心便頻頻跳動,忙即加緊戒備,全神貫注在手中令牌、符劍之上,謹守主幡,準備應用,一絲也不敢放鬆。其實方端老成持重,膽子原大,只因事關重要,顧慮大深,井非膽小害怕。照此行事,雖是矜持過甚,發動卻快,原不至於被妖徒乘隙逃走。也是南綺見他持重端肅,神態過於緊張,以為奇門變化妙用無窮,法台四外均有禁制,敵人無法侵入。自己不過在此為主持人壯膽,聊備萬一,原用不著。一經把妖人誘入旗門之內,便算入阱,決逃不脫,何須如此自苦?又聽鐵硯峰那面神雷尚在連發,山鳴谷應。

  南綺仰視空中,裘元、司明也在凝望未動。自己昨晚曾在峰陰妖窟中同眾仙應敵,知道鬼老邪法厲害,困獸之鬥,還能支持些時。再如有甚外來的妖黨相助,敗逃更慢。覺著方端無須如此自苦,便勸他不必畏懼,妖人不會來得如此迅速,就被沖來,也不礙事,可以放從容些,免得虛損精神。如有警覺,她也會對他說,決來得及。

  方端對於南綺自是信服,又以雷聲連響,妖人仍無到來之兆,不由放寬了一些。又正趕上和南綺問答,心神略分。不料雷聲未息,裘、司兩人未下,妖人師徒突由且退穀中繞道飛來。這一來連南綺都出乎意外,大吃一驚,急喊:「大哥快將旗門轉動!」

  說時方端也已望到了上空鬼影,南綺一急呼叫,上面司明又發動了警號,益發慌了手腳,忙將奇門轉動。說時遲,那時快,妖人師徒來勢既極神速,雙方對敵又只一照面的工夫,陣中旗門虛影剛剛出現,裘元、司明、石明珠、司青璜四人已借正面隱藏的旗門掩護退了進去。緊跟著妖鬼師徒二人便跟蹤追來。方端在法臺上自然看得清楚,見妖人疾如閃電追將進來,勢絕兇猛,雙方相隔甚近,轉眼可以飛到,竟把陣中妙用忘卻,既恐搶上臺來,又恐被其遁去,也沒看妖人來了幾個,是否全數入洞,南綺又在旁指說當頭那個長有羊鬍子、尖頭尖臉的便是鬼老。心裡一急,忙把臺上奇門變動,陣門便已封住,斷了妖人歸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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