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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回 芟妖孽二女馳蠻荒 尋巨靈群仙搜怪跡(6)


  說時一面飛身後退,與裘元、靈姑會在一起。同時早把飛劍、法寶紛紛放出,將四人全身護住。朱缺獰笑道:「無知鼠輩,敢在我面前賣弄?」

  說罷將口一張,噴出一青一黃兩股真氣,直朝四人身前射去。滿擬所煉兩儀真氣無堅不摧,似此後生未學的法寶、飛劍,縱不似摧枯拉朽,當之立折,也必受傷損毀,難作護身之用。不料石玉珠深悉此老專長,早已防到,預將自己飛劍搶到外層,暗將元江得來的彩霓練斂去精光,藏在飛劍之後。等朱缺張口噴出兩儀真氣,忙把劍一收,彩霓練突地暴長,化為一片精光彩霞,擋向前去,迎個正著。同時靈姑見眾人劍、寶齊施,心想:「這駝背妖人必是厲害。」

  一面放起飛刀護身,以防有失;一面將五丁神斧取出待要一試。一眼瞥見青黃二氣飛來,便在刀光護身之下縱出圈外,揚手一斧撩去。石玉珠見靈姑出圈,惟恐有失,忙縱遁光向前拉回告誡時,斧上神芒釗舉,青黃二氣已被絞斷大半,電一般縮退回去。

  朱缺也是輕敵太甚,先見前面敵人劍光無故自退,以為石玉珠識得厲害。忽見眼前霞光燦爛,有異尋常,兩儀真氣竟被逼住,不得上前,方在暗忖:「是何法寶,如此厲害?」

  心雖驚異,仍想運用真氣去毀敵人法寶。正在運用玄功,猛又瞥見一團銀光裹著一個黑衣少女,由彩霞後飛出。跟著由銀光中飛出半輪寶月,幾股精芒。這才想起兩件俱是前古異寶,知道不好,忙收真氣,已是無及。那青黃二氣原是朱缺用本身真元之氣煉成,雖不同生共死,也與本身同共休戚,經此一來,無異損傷不少道力。陰溝裡翻船,如何不急,立即怒喝:「小狗男女,竟敢如此無禮。速將玉匣奇書獻出,處罰還輕,否則休想活命。」

  裘元被南綺強拉住,不得縱出,見靈姑破了敵人青黃二氣,甚是高興,聞言怒駡道:「不要臉的老畜生,你的伎倆已然領教過了,有本領只管施展。實告訴你,那玉匣适才已被我姊姊送往師父那裡,你連這點都看不透,休說吹氣冒煙,便放屁也沒有用處的了。」

  朱缺聞言,猛想起适才南綺所放梯雲鏈,光華中隱含寶氣,因事出倉猝,以為南綺是用此寶飛往青城求救,這時才想到,已是無及。此事關係重大,自己雖不怕矮叟朱梅,但奇書落在他手,必要開視,得了書中奧妙,不特不能再為己用,必還用以克制自己。越想越恨,厲聲喝罵道:「大膽業障,我因與你師父井河不犯,來此只想取回此書,本不想傷害你們,誰知你們如此刁狡無禮。死運臨頭,還有何說?待我殺了你們這幾個小業障,再找朱矮子算帳好了。」

  朱缺說罷,昂首一聲長嘯。隨聽鶴鳴之聲,適見五隻白鶴忽自雲中出現,回翅欲下。朱缺手往四外一指,中有四鶴立即四面飛去,只當中一隻最大的停在中央。那四鶴飛出半裡遠近,也各按方位停住,銀羽翻風,滯空不動。看去直和五隻大風箏一般,離嶺頭約有十餘丈高下。跟著朱缺二次張口朝空連噴,便有五色彩煙按著五行方位朝空射去,其疾如箭。初噴出時細才指許,到了空中,煙頭被五鶴銜住,立即由小而大,平鋪著舒展開來,晃眼彌漫滿空,凝為一片彩幕,將眾人籠罩在內,朱缺又將右手短杖併入左手,五指齊張,烏爪般朝地猛力一抓,立有五股黑煙直人地內,隨聽地底一片輕雷之聲隆隆響過。

  靈姑被石玉珠拉回後,見朱缺行法部署,幾番欲出,俱被石玉珠攔住,附耳低聲道,「我們幾個人看面色俱不應有災難,所遇敵人卻這等厲害,其中必有解救,少時自見。這廝不比別人,戰既不可,逃亦不能,只有守在這裡靜心待救。我的彩霓練足能防身,你那五丁神斧也有好些妙用,這樣萬無一失,否則這廝玄功奧妙,詭計甚多,此時出去,一個不巧,便被他用五行隔影之法將我們隔開,那時彼此不能相顧。我還稍識他的底細;你雖有寶刀、神斧,功力尚淺,容易上套;南妹和裘道友更無敵他之力,如用梯雲鏈遁走,聽這廝口氣,也未必能行,何苦白吃他虧呢?」

  這時朱缺已然退立頗遠,四人正低語聚議間,忽聽厲聲喝道:「你們這些小業障已然人我羅網,我只消略為施展,上下四外五行神雷一齊發動,爾等立成齏粉,形神全消,不過我意在取書,我知天狐梯雲鏈飛行甚速,朱矮子接到必來,暫容你們半夜活命,權作押頭。我聞朱矮子和姜庶創設青城派,你們必是他的愛徒,如肯將書贖人,還可免死。天明朱矮子如若未來,不是恐怕丟人,裝聾作啞,便是想舍卻門徒,吞沒此書,日後再設法尋找報仇,那你們就沒命了。你們奉命下山,遇到事急,必有向他求救之法。你們俱是好資質,能有今日造就,煞非容易,如若惜命,速將你師召來,免得劫難當頭,悔無及了。」

  石玉珠見朱缺誤把自己也認作青城門下,暗中好笑。有心乘機向師父半邊大師求救,繼思:「終南三煞中,朱缺最是有名的狠毒,現將他激怒,本該下毒手施為,怎還語氣之間明激暗緩,好些遷就,與傳說大不相似?令人不解。适才靈姑神斧一出,他那真氣立即退去,前半還被斧光攪散。莫非此寶是他剋星,惟恐兩敗俱傷,故以虛聲恫嚇,又想借此將朱真人引來,委曲商說麼?」

  南綺、裘元、靈姑三人因玉珠不令與敵說話,南綺更是從小就聞終南三煞威望,俱未開口。

  朱缺見四人靜靜的,只在寶光籠護之下一言不發,重又出聲恫嚇。這樣一來,玉珠益發料他也有短處,便笑道:「朱道長,你弄錯了,我們四人乃是三位師長:家師是半邊大師;這位乃大熊嶺苦竹庵大顛上人弟子;只襲、虞二位是青城門下。但三位師長到此也須講理。那合沙奇書本是虞南綺得自蛇王廟大人姊弟手裡,是感恩相贈,既非巧取,也未豪奪。後遇商道長,也只說借閱。南綺失約,一則因遇變遺忘;一則因道路各殊,放心不下,就說理上有虧,所負乃是商道長,與道長並不相干。況商道長今日行徑,正可證實南綺失約,所慮不為無見了。再者她答應的是商道長,失約已經愧對,如何再肯讓道長奪去害他呢?」

  朱缺初會玉珠、南綺時,因看出眾人膽怯害怕,因而驕狂自恃;忘了隱諱,直說自己有一仇敵被困惡鬼峽谷中,若得此書,便可克制,使其亙古不能出頭。二女一聽所害的便是穀中怪叟,好生詫異。再聞知怪叟姓商,越知二人俱是終南三煞之一,同門至友,不知為何自相殘殺。既憤朱缺不義,乘人于危;又想起平素所聞終南三煞行為,獨這朱缺一人驕橫兇惡,無論正邪各派,一言不合,便永成仇敵,最是可惡。奇書本就不舍,況已飛走。先還和他好說,朱缺為理所屈,無言可答,正發橫間,靈姑、裘元已雙雙趕到,雙方立即破臉。

  朱缺上手便即受挫,平常驕橫已慣,從不吃虧,當時暴怒如雷,恨不能將眾人一網打盡,置之死地。五行惡陣布就以後,忽想起書未到手,自身還有短處,這幾個少年男女必是青城門下愛徒,如若制死,豈能甘休?此時仍以和平為是。自己本和朱梅相識,倒不如用作押頭將朱梅引來,拼著老臉皮,哪怕賠話服低,休說奇書到手,便能借閱一回,即可脫難超劫,豈不比和他成仇作對要強得多?只因上來太凶,不便改口,只得仍用虛聲恫嚇。

  及被石玉珠看破,出語譏嘲,朱缺一聽內有顛仙弟子,暗忖:「元江金船寶物已為顛仙取去,內有好些異寶奇珍,俱是克制自己之物。适才真氣為此女寶光所損,已在疑心,不料果是顛仙門下。怪不得對方明知自己來歷,還那麼把穩神情。這一動手,連半邊老尼和鄭顛仙全都結下深仇。老尼雖說厲害,還不足為慮。惟獨顛仙新得前古金門諸寶,如與為仇,無異自尋苦惱。偏又對方說話尖刻,勢成騎虎,多少年來威望,豈能為幾個未學後輩所折?」

  越想越氣,重又勾動怒火,意欲先給四人一個厲害,使其畏服,再作計較。於是厲聲喝罵道:「無知業障、好言開導,執迷不悟,還敢任情狂吠,且叫你們嘗我厲害。」

  說罷,左手朝上一揮,天空五鶴立即隱形不見。跟著那面五色彩煙結成的天幕便向四人頭上罩下,晃眼由大而小,眼看近身而來。

  石玉珠識得五行精氣厲害,忙喊:「眾人不可妄動,由我抵敵。」

  說時將手一指,彩霓練倏地暴長,也化成一個形如穹廬的光壁,虹光燦爛,恰將煙幕擋住,使其近身不得。朱缺見狀大怒,又是一口真氣噴出,煙幕上立即發出青黃赤白黑五色火焰,漫燒過來,四人雖仗彩霓練護身,未為五行真火所傷,怎奈那光外五色火焰具有無邊潛力,朱缺又在不住運用施為,重如山嶽,故而只能抵住不動,突圍上升萬辦不到。石玉珠原在意中,並不是驚懼。靈姑看出形勢不妙,因适才神斧曾經奏功,意欲再試。石玉珠雖知神斧靈效,終覺靈姑道淺,不能深悉此斧妙用。五行真火非同小可,遇隙即入,如用神斧出鬥,須將彩霓練微撤,稍有失措,四人同受其害;可是不用此斧一拼,又覺照此情勢,萬無勝理。心正作難,囑咐靈姑少安無躁,待機而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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