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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回 刃親仇孝女返靈崖 吞蠱毒神蛛消巨害(3)


  於是又把毛霸拖到水田對面極冷落的山窪之內。牛子還欲阻撓,靈姑想和張、工夫妻三人敘闊;又覺過分殘酷,不是修道人所為,強著牛子下窪去掘了個坑,把毛霸扔落坑中。照石玉珠所說,將飛刀放出,一片銀光裹住仇人全身,不使漏出絲毫縫隙,然後運用玄功,只一絞,毛霸便成了一灘血泥。令牛子扒土掩埋,一同回到洞前。

  張鴻問將仇人如何處置,靈姑說了。石玉珠笑對陳太真道:「靈妹善根深厚,心雖痛恨父仇,終究適可而止。陳道友你看如何?」

  靈姑問故,石玉珠道:「這類妖邪最是可惡,昔年愚姊交友不慎,誤聽許飛娘、朱柔竹等左道妖人蠱惑,幾受妖黨陷害,恨之刺骨。近年只要犯到我的手裡,從沒輕易放過。來時因聽妖道淫凶,又是靈妹父仇,心想要使他多受苦難,為你雪恨,特意傳你那些辣手。後和諸位談起,陳道友以為妖邪害人,雖非父仇,也該誅戮。妖道已受禁制,終於形神皆滅,使他死前多受點罪,以報殺父之仇,原無不可;如學綠袍、妖屍等毒虐仇敵酷刑,不是我們正教門下所為,並且殺孽一重,于修為上也還有害。我聞言也覺後悔,本想前往囑咐,又想你為人多半不會怎樣狠辣。正談說間,你就來了。」

  說時王妻已把消夜肴酒點心端來。陳、石二人本都不禁煙火,王妻又善烹調,俱都讚美不絕。靈姑不嘗家中風味已久,加以日裡就該飲食,遷延至今,吃得越香。

  吃完,同往中洞存放呂偉遺體之處查看了一番。靈姑思親悲傷,和陳、石二人商量,意欲行法破土,下到地穴中探看父體,二人齊說:「老伯心並未死,仗著靈藥仙法,神正守竅靜養,以待時至回生。你如下去探看,不特泄了地底靈氣,於遺體有害,並還驚擾心神,此舉萬萬不可。」

  靈姑知是實情,不敢造次,又痛哭了一場,才被眾人勸將出來。由陳太真二次行法封禁,同到洞外。

  談不多時,東方漸有曙色。陳大真說時至該走了,張、王諸人又強留了片刻。兩小兄弟幾次求三人攜帶。陳大真說:「張遠稟賦頗厚,時還未至,將來自有遇合;王淵卻說不定。此時我三人俱未到收徒時候,如何攜帶?」

  王淵聞言,又是一陣難過。靈姑見他兩眼淚花亂轉,望著自己,也覺可憐,便用言安慰,力說自己必為留心,勉任其難。又勉勵了張遠幾句,重又告辭。眾人知難久留,只得任之。

  陳、石、呂三人隨即議定途程,往竹龍山飛去。快要到達,遙望前面山凹中有數畝方圓一片彩雲包圍著一團青光,在那裡相持不下。陳太真驚道:「無名釣叟怎也會被惡蠱困住?勢頗危急,我們急速上前要緊。」

  說罷一縱遁光,電一般朝煙光中急射下去。靈姑一催遁光,正待追去。石玉珠識得厲害,忙即攔阻道:「內有金蠶惡蠱,厲害非常,尋常飛劍不但難除,反會為山女邪法所汙。靈妹速將金蛛備好,方可必勝。此蛛野性未馴,你用它次數不多,降制它的靈符和火靈針務要拿在手裡。」

  說時,陳太真已飛入妖雲邪霧之中,二人遁光也飛臨切近,就待往下降落。靈姑忙將身後朱盒取下,捧在手上,將飛刀與石玉珠的飛劍連成一片,護住二人全身,然後穿霧而入。

  到了下面一看,靠崖壁山石上坐定一個相貌清古的長髯道士,還有一個身著短裝的美少年,似是道人的徒弟。除各有一片青光護身外,道人右手中指上更發出一股丈許長的烈焰,冒出青光之外,與那些惡蠱妖煙相抗。那四外五色煙霧中的惡蠱,都是蛇蠍蜘蚣等毒蟲之類,長者逾丈,小亦數尺,各帶著一溜金黃色的火焰,張牙舞爪,滿空盤飛,向前撲去,但被青光阻住不能近身。就中金蠶蠱最少,共只有四五個,大只如拳,也最獰惡,滿身金光烈焰火一般朝前飛撲,嘯聲淒厲,聽去刺耳。道人便是無名釣叟,中指上所發烈焰專為敵它。別的惡蠱遇上這類道家純陽真火,不逃即傷。獨這金蠶蠱卻只阻住,直傷它不得。看神氣,師徒二人受困時久,頗有不支之勢,面上均帶焦急之色。

  再看陳太真,在劍光護身之下,手揚處,太乙神雷連珠一般朝蠱群中打去。雷火儘管猛烈,惡蠱卻多半不怕。有的還在躲避。有那凶一點的,見有人來,反倒舍彼就此,沖焰冒火包圍上來。

  靈姑四顧不見敵人所在,便聽石玉珠之言,先除惡蠱,徑將手中朱盒打開。金蛛在盒內早已聞到惡蠱氣味,饞吻大動,急躁非常。靈姑一撤禁開盒,立即暴長飛出,直向蠱群中飛去。眾惡蠱見了對頭剋星,不由驚悸悲嚎,當時就是一陣大亂。這一來,惡蠱固是到口不能倖免,便那妖霧毒煙也被隨口吸入,化為烏有。群蠱未始不想逃走,無奈身有邪法主持,主人沒有行法收還,石玉珠又是內行,一下來便撒下天羅地網般的禁制,在自滿空紛飛驚竄,一個也逃走不脫。

  這時妖女天蠶仙娘已往湖心洲,所留主持行法的妖徒名叫紅雲大師姬山,原本隱身坐在對面一塊兀立的怪石上面,因奉妖師之命要生擒無名釣叟的徒弟瞿商,欲等無名釣叟用指血所化的大乙純陽真火時久耗盡,再行下手,免得玉石不分,連師娘心愛的人也為惡蠱傷害,又受刑責。眼望敵人第三指血已將用盡,火勢漸弱,自己這面只小蠱略有傷亡,金蠶蜈蚣等極惡之蠱一個不曾受傷,少時擒到瞿商,定是大功一件,方在高興,忽見空中飛落一道光華,內中一個中年道人揚手便是一雷火,氣候稍差一點的群蠱連被打傷了好些。心中大怒,忙指揮惡蠱發動妖煙邪霧,潮水一般擁上前去。

  正待圍攻,晃眼又是一道銀光和一道青光如驚虹電射,擁著兩個少女穿霧而入。也是妖徒合該伏誅。他那精銅蔽影原非邪法,如若隱而不出,少待須臾,便看出金蛛厲害,即便不能將惡蠱收走,急切中來人查看不出,自身總可逃免,偏是死星照臨,見二女貌美,動了色心,剛怒喝一聲,現身上前,靈姑金蛛已經飛出,才知遇見剋星。方欲發動妖法抵擋,並打逃走主意。石玉珠本在留神查看妖人蹤跡,如何還肯放鬆,又見金蛛奏功,更無他慮,忙和靈姑分開追將上去。妖徒見來勢甚急,慌不迭將手中飛叉擲出,化為一溜赤火,待要抵禦,被石玉珠手指處飛劍一絞,立即碎裂,化為紅雨飛落。緊跟著飛劍電射而下,妖徒縱有邪法也措手不及,青光繞處,一聲慘嚎,血肉橫飛,就此了賬。

  妖徒一死,惡蠱益發沒有生路。無名釣叟師徒先見陳太真飛臨,還恐他也一同被困。嗣見二女相繼飛落,放出金蛛,身外蠱群紛紛驚竄,知道必勝。恐將惡蠱放逃一些,又去為害人類,忙同飛起大喝:「金蛛必奏全功,諸位道友可將劍光聯合阻住惡蠱,免又逃走為害。」

  眾人應聲,如言施為,將惡蠱上下四圍一齊圈住,任憑金蛛吞食咀嚼。片刻工夫,煙消霧散,全給金蛛吞吃了個乾淨。眾人這才相見敘禮,各說前事。

  無名釣叟道,「昨日我便接到紀光求救的信符,正欲往援,不料妖女已先尋上門來。她起初因我門人瞿商拒他義女玉花婚姻,本已懷恨,一則知我有制蠱之法,一則她在南疆多年,威望煞非容易,勝固可喜,敗則身敗名裂,沒有必勝之方,不敢貿然從事。自從近年金蠶惡蠱夠了功候,又練會了些邪法,己躍躍欲試,只是未得其便。日前瞿商下山采藥,與他愛子妖蠶仙童路遇,為爭藥草爭鬥起來。妖童出門閒遊,只帶著三支飛叉,惡蠱、法寶均未隨身,致為瞿商所敗。妖女訪知是我門下,正要尋來,恰值榴花寨玉花姊妹又與紀光祖孫結怨。她本意先往湖心洲去尋紀光,後再尋我,偏在出門時又與瞿商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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