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青城十九俠③ | 上頁 下頁 |
第七十一回 雷雨撼川峽三吸金船尋異寶 煙光耀岩穀同驅邪魅斬蠻僧(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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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迅雷風雨仍未停歇,江峽中正邪雙方各有多人酣鬥正烈。蠻僧所放魔火緊圍呂璟,又在繼長增高,上沖霄漢,與峽中的精光寶氣交相掩映,滿空陰雲都被幻成異彩。雨如銀箭也似,由陰雲中斜射下來,奇光耀彩,麗影浮空,匯為奇觀。 卞明德隱身在側,將那法牌緊壓在絲囊之上,目注前面。知蠻僧邪法厲害,屏息靜立,連口大氣都沒敢喘。先聽呂璟語氣拿穩,心頗忻幸。及見蠻僧情急放出神魔,反客為主,敵勢驟強,不由大吃一驚。無奈法術淺薄,愛莫能助,萬分憂惶,無計可施。便在暗中默禱,祝告仙尊早臨,助師克敵。猛見二僧四手齊揚,咬破舌尖,張口一噴,又發出大片暗赤色的血光飛向前去。呂璟好似知道難敵,手指處,護身寶光剛將那百丈魔火蕩開了些,恰值蠻僧新噴出來的血光如奔濤電卷般飛到,與原有血焰紫箭融會,猛壓下去,焰光又增強了兩倍。呂璟護身寶光隨即大減,往下一沉,看去更為縮小,僅剩薄薄一層將身護住,神情甚是狼狽。 卞明德心料師父危機瞬息,關心大過,由不得「哎呀」了一聲。自知失口,方恐不妙,蠻僧果然聞聲回顧,朝卞明德這面看了一看,手揚處,先是一片青紅色的雷火焰光打將過來,絲囊也跟著有些震動。卞明德以為非死不可,一時情急拼命,便將手中法牌猛力朝絲囊連打下去。才打一下,雷火已是飛近身前,落地爆散,聲如霹靂,勢頗驚人,但因仙法禁阻,燒不到卞明德的身上。二僧俱都急於收轉失陷神魔,心神一分,呂璟便稍鬆動。 卞明德見狀大喜,心想:「反正行藏已被識破,怕也無用。好在仙法神妙,不能傷害,樂得就此罵幾句,分散他的心神,還可向師父略表心意。」 便高聲喝罵道:「無知番狗,你們上了我們當了。你們自恃妖法高強,可知我們受了仙師指教,知你們要搶佔廟宇,利用愚民行使邪法,早在你們行法的石台之下埋有一道靈符。那符乃峨眉真人所賜,專一迷亂妖人心智。當你們上臺行法之際,我雖被你們禁閉室內,仍可如法施行,那符自在暗中焚化發生妙用。你們今日正該遭劫,所以我師父那等說法,你們卻仍在此等死。休說我師父道妙通玄,法力無邊,便我這區區未學新進,現時正用法寶除你們那十八魔鬼,與你們相隔不過十丈,你們可能侵害得分毫麼?」 二僧先見雷火朝發話之處亂打了一陣,岩石地皮儘管粉裂紛飛,敵人終不現形。看去那一帶又都打到,怎會無功?因恐敵人有隔地傳聲之法,聽去在側,實則用以誘敵,人在遠處說話,欲下辣手;又恐徒勞分神,便宜呂璟緩和危機。方在尋思,卞明德這一說話,正合心意,同聲怒喝道:「你便是廟中小道士麼:我們當你是好人,原來是仇敵黨羽,暗算我們,晶球為你邪符所汙,怪不得視影時明晦無定,看不真切。今日佛爺不叫你身化灰煙,形神皆滅,惡氣難消。」 說罷,手搖幡幢,將手一揮,圍攻呂璟的血焰魔火便分出一半,如潮水一般湧將過來。卞明德聞言,以為禁法可阻,任甚妖火不能傷害,正想還口喝罵,猛聽彩蓉在空中大喝:「魔火難敵,快隨我走。」 跟著一道青光自空飛落,直投圈內,夾起卞明德破空飛起。蠻僧魔火也正飛到,見狀大怒,一指魔火,往上追去。 彩蓉原因船中事情將完,瞥見衛詡正與一異派妖人苦鬥,恐他又來糾纏,意欲暫避。剛到上面,便見蠻僧正朝卞明德喝罵,知道魔火厲害,卞明德一個凡人,沾上必死,八姑隱身法雖有防身禦邪之功,也禁不起魔火猛燒。救人心切,竟不顧及利害,猛地將遁光往下一沉,聲隨人起,夾了卞明德便往上飛,原意江峽咫尺,只要逃到峽中木船之上,立可脫險。 二僧剛看出敵人藏處,因是占地甚小,禁法神奇,表面似在雷火之下,其實並未擊中,如非出聲答話,自投羅網,幾被瞞過。知道尋常法術難以傷他,急於救回被陷神魔,竟連呂璟都未暇顧及,忙將魔火移來,方擬手到成功,忽見青光飛落,將人救走,如何不急。尤其金獅神佛昔年為了彩蓉與妖鬼徐完結仇,幾受重創,恨之刺骨,一見是她,分外眼紅。二人一聲怒吼,雙雙各催魔火急追上去。彩蓉哪知二惡多年魔火,其速如神,比遁光要快得多。身子飛起,猛覺暗赤光華由後罩來,後心似有涼氣襲到,跟著一個冷戰,知道魔火已然沾身,轉眼就要神志昏迷。所有自己人均在下面江峽之中,不及應援。一面加急飛逃,一面暗忖:「我命休矣!」 這時人已飛抵峽邊,後面魔火星馳電掣而來。二僧因隔江峽太近,遁光迅速,晃眼到達。惟恐彩蓉縱落,被八姑等人救去,再想奪回所失神魔更是艱難,於是一面催動魔火血焰,一面舍了呂憬飛身追去。彩蓉已覺頭昏眼花,遁光失禦,眼看危機瞬息。猛聽對面大喝:「姊姊莫慌,待我敵這番狗。」 同時一道青光比箭還急,徑由身側飛過。彩蓉知是衛詡冒險來救自己,剛喊:「蠻狗厲害,翊弟不可輕敵。」 倏地人已迷糊,連同卞明德齊往江中墜去。 這裡二惡眼看追上,正待用拿雲手法連人攝走,忽見青虹電射而來,將魔火阻住,所追敵人也到了江峽上空朝下飛墜,如何不恨。正待朝衛詡施展毒手,又聽空中一聲清叱,滿天迅雷風雨中,忽然一幢金光如釗輪電射,直飛下來,一到便直朝那滿天魔火中飛去。衛詡本知魔火難敵,又關心彩蓉墜落,高喊一聲:「多蒙道友相助,容圖後報。」 隨說,撥轉青光,便往江峽中飛去。 卞明德原被彩蓉夾著,當魔火追來時,心想:「手中法牌既能降魔,也許能夠抵禦魔火。」 忙即回手向後揮動。法牌遇上魔火,立發出一片灩灩的寒輝,將魔火擋住,因此未被魔火打中。只惜稍緩一步,彩蓉業已沾了一點,人漸難支。卞明德原會旁門法術,一見彩蓉墜落,下面江峽中光華如無數龍蛇糾結亂竄,彩蓉的手還緊抓自己的臂膀,知道厲害,百忙中猛生急智,一面甩脫彩蓉的手,一面回手反抓彩蓉的肩膀,運用玄功,徑往斜刺裡飛去。 卞明德方欲由劍光叢中乘隙穿過,飛到江心木船上去與靈姑會合,恰值女殃神鄭八姑正和一個妖人惡鬥,剛剛得手,待向女昆侖石玉珠助戰,一眼瞥見彩蓉去而複轉,同了卞明德由空下墜。這時各妖人雖然死亡大半,還有幾個極強的與武當七女苦戰未退,八姑恐有疏虞,一縱銀光,忙即趕上前去。衛詡已先飛到,一把由卞明德手裡將彩蓉奪過,道聲:「諸位道友,行再相見。」 聲隨人起,破空飛去。八姑見是衛詡,早在意料之中,也就沒有攔阻。 靈姑老遠望見,因要守護木船,不得分身,正幹看著發急,忽見金光耀空,自上直下,正是楊瑾手執法華金輪,放出百丈金霞,釗輪電旋,所到之處,眾妖人紛紛驚竄,各收飛劍、法寶,破空欲遁,鄭八姑見楊瑾一來,知眾妖人伏誅在即,忙將身飛起,與雪魂珠合而為一,化成一片銀色光幕罩向峽頂。眾妖人去路全被阻住,無法脫身,重又怒吼返身拼鬥,如何能是楊、鄭二人對手。上有雪魂珠,下有法華金輪,更有武當七女新自元江得來的彩霓鏈和各人的飛劍、法寶,四面合圍,上下一齊夾攻,不消頃刻,全數伏誅,一個也未被逃脫。同時雷電暴雨也漸停止。 江中金船因在元江兩次出水,被鄭顛仙將廣成子的禁法破去十之八九,威力大遜,因此這次用的雖是小的一隻金蛛,比前兩次吸取容易得多。經彩蓉、靈姑二人照著顛仙所傳如法施為,不多一會,便在電閃雷鳴中浮上江面。 當晚所來外敵,好些都是元江漏網的妖人,深知底細,只因沒法將船吸起,知道顛仙命人來此,意欲等船出水,再行上前搶奪,湊個現成。以為顛仙和各派長老均在青城山金鞭崖用九疑鼎煉寶,不能分身,所派門人乃未學新進,能有多大法力。因此金船一現,各從隱處現身,紛紛上前搶奪,誰知對方早有埋伏準備。靈姑首先用顛仙靈符擲出萬道金霞,將眾妖人阻住。跟著女殃神鄭八姑和武當七女各自現身迎敵。眾妖人中,除了緬甸老鴉沖的女神巫任素蘿,只有查山五鬼和高原二蠻僧厲害。偏生五鬼和二蠻僧沒到時候,便被呂璟用怪叫花窮神淩渾所傳靈符仙法引向遠處,爭殺了一陣。 直到風雨大作,雙方才行警覺,恐誤劫寶之事,五鬼首先行法遁走,蠻僧也未窮追,相繼趕來。可是雙方經此一來,傷了好些法寶。查山五鬼損失更大,減卻不少伎倆,被武當七女分出五人各敵一個。金獅神佛一到,便被鄭八姑用雪魂珠驚退。滿想誘敵上崖,行使先前埋伏,不料早為呂璟破去。有相神魔關係蠻僧成敗,急於奪回,就此被呂璟絆住,不能再顧劫船之事。下餘還有七八個妖人,法力俱都有限,石氏雙珠足可應付,最厲害的女神巫任素蘿又被八姑敵住,於是一個也上前不得。 靈姑便遵師命,由彩蓉守護金蛛,用靈符護身,自上金船,從容將寶物取到乎內。這兩件餘寶俱各藏在一個形狀奇古、滿刻符笑的玉匣以內,通體渾成,並無縫隙。靈姑知難開視,瞥見船中玉案上還有一件似鐵非鐵、入手發沉的寸大圓球。心想:「師父前次上船兩次,雖未提說有此一物,但是前古真仙所遺,就非至寶,也非常物。」 隨手揣向法寶囊內。 靈姑還在觀望流連,船頭金霞忽似風捲殘雲一般,分散開來,隨見一條青濛濛的光氣穿霞而入。船雖出水,通體仍有金光霞彩層層圍繞,更有顛仙太乙神火阻隔,靈姑因有靈符護身才得出入。知道自己人不會走進,來的又是一條從未見過的青氣,料是外敵侵入。匆迫中沒等來人現身,便一指飛刀,化為銀虹飛上前去。滿擬飛刀乃仙傳神物,百邪不侵,敵人縱不立斃,也必可以敵住,誰知銀光才閃得一閃,便被青氣裹去。心方驚惶,青氣斂處,來人已經現身,說道:「我非敵人,道友不必動手,免傷和氣。」 靈姑定睛一看,正是在江神廟攝走浪生的少年銅椰島天癡上人第九弟子景公望,知他為了金船之事而來。因為浪生被攝,本就有些不快;再加年輕好勝,初次失挫,一照面便被人將與身相合的飛刀收去,好生難過。暗忖:「這人太不通情理,既非外人,何必如此賣弄,給我難堪?」 寶物取得,大功已成,深悔不該流連,以致遭受挫辱。 靈姑正要答話,一眼瞥見那口飛刀已回原形,化為一柄小匕首,精光湛湛,托在景公望的手上,越發有氣。心想等他還回更是沒臉,急忙答道:「我不知是景道友,致有冒犯。道友元磁真氣端的神妙。師命已完,此船任憑道友處置,恕不奉陪了。」 說罷不俟答言,暗運玄功,將手一合,飛刀立時脫手飛回,與身相合,化為一道銀虹,在彩光圍擁之下,蕩開船頭金霞,電掣般飛出。要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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