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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回 雷雨撼川峽三吸金船尋異寶 煙光耀岩穀同驅邪魅斬蠻僧(4)


  卞明德方覺蠻僧當敵說話毫不避諱,好似有心探詢對方意旨,金獅神佛已暴怒道:「花無邪那狗丫頭何等可惡,她無故和我們作對,不特將我們到手的至寶禪經搶先盜去,並還用飛針傷人。本意將她形神一齊消滅,偏她得過佛門真傳,有心借此兵解,元神堅定,更精諸般禪功,雖被禁制,急切間仍然傷她不了。如今被困後海泉眼之中已十四年,再有四年便將她形神化盡。受此大厄,仇恨越深,如何能放?敵人雖多詭謀,料他們也傷不了我們。既拼數十年苦煉之功,甘舍被陷神魔,也須和他們分個高下;就此一走,哪有如此便宜?」

  麻頭鬼王方在勸解,呂璟忽在暗中冷笑道:「狗蠻僧,你們大劫臨頭,還搗甚鬼?花道友元神已有人去解救,少時即至。我此時不出來見你們,便是為了等她到此,親眼見你們報應呢。」

  說時,二僧都在靜心諦聽。呂璟話還未完,麻頭鬼王倏地手中掐訣,向前接連幾彈,立時便有無數雷火烈焰向前打去,所到之處,山石全部震碎,雹雨一般四下紛飛。同時蠻僧右肩搖處,身後插的一面幡幢淩空飛起,化為數十丈高大一幢紫焰,朝那說話之處急罩下去。卞明德這才看出蠻僧果是誘敵之策,等呂璟一出聲,聽出隱身所在,立下毒手。卞明德正驚疑問,呂璟忽在臨江一塊突出的崖石上現身,戟指喝罵道:「狗蠻僧!你那魔火只能暗算別的妖人,怎能傷我?這番心機又白用了。」

  金獅神佛聞言首先大怒,手揚處,戒刀化為一道血光飛將出來。

  呂璟出時,早放起二片青白二色的光華將身護住,一見血光飛出,正待用飛劍迎敵,麻頭鬼王大喝:「師弟且慢,容我說完了話,再行動手不遲。」

  隨說,一面止住飛刀前進,一面停法將幡幢收回,笑對呂璟道:「道友,你不過為友義氣,适才我說的話想已聽明。其實道友和令徒隱處,我一到本已看出,只因我師兄弟二人成道在即,不願仇怨糾纏,越結越深,永無了時,才未輕易冒犯。不料道友堅不出面,我們又急於解去這場冤孽,特請道友出見一面,並非有心冒犯。你我以前素無仇怨,雙方現又未動手,尚可從長計議。道友來意和一切部署我已盡知,所借法寶靈符固是厲害,但終傷我弟兄不得。

  「當初與令友花無邪結仇,實是她起意為敵,並非無故相犯。後將她元神禁制,也因她當初出身芬陀門下,得有本門真傳,已成深仇大恨,如若放其轉世,異日必來報復:她又將禪經佛寶得去,轉劫以後法力更大,昔年除她已是艱難,怎肯縱虎貽害?迫不得已,暫將她禁閉後海以內。初意原想迫她講和,只要答應日後不再為仇,便即放走。誰知她竟借此磨練道力,始終自恃精幹前師所傳禪功,執意不肯應諾,以致延遲至今。道友適說有人去救,當非虛語。

  可是我那後海禁制嚴密,埋伏重重,道力稍差,近前便即送命;並還與我心靈相通,稍有警兆,立即知曉,這多年來沒有傷她,無非因為當初舉棋不定,想迫她吐出所盜的禪經異寶,一時疏忽,緩了些日,致被她暗中做下手腳。以致我只能給她苦受,如想消滅她的元神,泉眼和地肺便同時震破,發動地水火風,周圍千百里全化火海,不特要傷無限生靈,我們祖傳故居也成灰燼,為此奈何她不得。我想能破我法救她脫身的只有限幾人,而兩個業已成道證果,餘人也都閉關不再問事。手下門人決無這樣高深法力。我此時毫無警覺,可知甚難。現與道友商量:如肯放出神魔,我便將令友放出;將來報仇與否,任其自便。真要執意相拼,休說傷我不了,令友也脫難無望。即便占得上風,或將被擒神魔傷害,我必豁出舍卻故居,發動禁制,將令友元神消滅,這場大浩劫豈非道友促成?可否還望三思。」

  呂璟見二僧一個怒目切齒,憤恨非常;一個口中婉言商量,目蘊凶光,雙手全在僧袍以內藏著。料是看出自己防護嚴密,復仇念決,借著說話閒空,暗中安排毒手。即便依他放出神魔,仍是未必踐言,何況不允。明知厲害,但自己擒到神魔己出意外,任道力和所借來的法寶雖可占得上風,要想除他倆卻是萬難。更恐花無邪未出困以前,他倆情急拼命,豁出兩敗俱傷。好在自己也正在等候助手到來,樂得將計就計,故作不知,挨延時刻。於是等他說完,便冷笑答道:「花道友能否出困,少時自知。休說你們番狗素無信義,即便言而有信,你們以前仗著妖法淫惡橫行,難道就無報應?還有花道友被你們殺死,就算她劫數到來應遭兵解;然而這多年元神受你們妖法禁制,受盡苦難,莫非罷了不成?閒話少說,你有妖法,只管施為好了。」

  麻頭鬼王聞言,獰笑一聲,說道:「呂道友,好說不聽,難道我弟兄二人還怕你麼?」

  隨說,雙手揚起,微微一振,僧衣忽似蟬蛻一般全數委地。跟著腳底湧起一朵青蓮,身上突放出丈數長一團火焰將身圍住。複又合掌一搓,朝前連揚,暗中布好的邪法立即發動,平白地飛起無數血光碧焰,潮水一般,四方八面齊朝呂憬卷去。光焰中更雜著千百暗赤色的火球,疾如星飛,到了空中便自爆散,飛蝗也似,化為千萬條紫箭攢射上去。爆音猛烈,密如貫珠,每爆散一個,呂璟便覺頭上加了許多壓力。知是蠻僧所煉魔火,雖然事前作了準備,仗有法寶防身,暗中也頗驚心。口裡仍喝罵道:「無知番狗,伏誅在即,還敢暗使毒計,賣弄伎倆。我已四布羅網,少時花道友一來,你便知厲害了。」

  蠻僧雖見敵人有寶護身,自恃所煉魔火專破法寶、飛劍,即便對方法力較高,能夠抵禦也只暫時,久了仍為魔火煉化,決禁不住。今日之事,原知難於討好,滿心只想逼迫呂璟獻出所禁神魔,便即退去。及見魔火發動之後,敵人護身光華也隨著增強,看不出絲毫介意。尤怪的是敵人只守不攻,並不還手,口裡卻說著大話,仿佛操著必勝之權,等花無邪一倒,便即還手,一舉成功之狀。暗忖:

  「自己所煉小金剛不壞身法,除了兩三個對頭持有降制之寶,休說以敵人這等散仙一流人物,便各正派中長老也未必能夠奈何。還有後海水洞泉眼因花無邪死時元神已有功候,法力高強,不比常人魂魄;尤其遭劫被禁,先已算定事出有心,一切均有佈置,稍一不慎,便被逃出,反受其害,關係太大:為此設有三層惡毒禁制。按說外人決難侵入,敵人卻說得這麼十拿九穩。」

  蠻僧心中雖然驚疑,無如明知那手持法寶看守神魔的是個常人,偏用盡方法查看不出藏在何處,下手不得。又不甘心捨棄,自損功行。幾番尋思道:「後悔禁制與己心靈相通,微有動靜立即感覺,此時毫無朕兆,可見敵人無可奈何。倒是鄭八姑的雪魂珠厲害,專破魔火,自從拜在峨眉門下,重煉之後,越加神妙,與之為敵,好些吃虧。少停取寶事完,必來助戰,怎麼好占上風?事已至此,只有乘其未到以前,用全副功力將敵人制住,才可救回神魔。再如延挨,八姑一到,自己便須專敵雪魂珠,師弟一人更難獲勝了。」

  主意打定,把心一橫,隨即施為起來。

  蠻僧所煉先後天三十六相神魔本有無窮變化,只因功候稍差,要假借人力,附在那十八壯漢身上,受有禁制,蠻僧事前茫然,無人主持,不能完全發揮威力;呂璟得了怪叫花淩渾指教,深知降制之法,所以出手成擒。這時二僧全都在場,神魔可以隨心變化,靈效大增,呂璟便有法寶也降制不了,何況法寶不在乎內。呂璟也知神魔已被蠻僧看見,稍有疏忽,即被收回,弄巧還連寶奪去。難得八姑隱身法奧妙,蠻僧不特難破,而且明明近在咫尺,竟看不出。神魔收了一半,先占上風,正好等他時至伏誅,急於還敵則甚?便照預計,靜以觀變,一任蠻僧惡言好語,軟硬兼施,只在寶光護身之下,不去答理。

  正相恃間,忽見二僧互看了一眼,各自掐訣一指,通體青紅光華似電一般亂閃了一陣,平空飛出十八朵鬥大青蓮。緊跟著每朵蓮花中間冒起一個猙獰惡鬼,也似石火電光,全身湧現,立即隱去;卻有一片青紅色,薄薄一片淡煙,如霧毅輕絹般飛到呂璟身前,當頭罩下。身外的魔火焰光突然暴盛,來勢迅猛異常。呂憬猛覺護身寶光受了重壓,似被一種大力緊緊束住,重如山嶽,動轉不得。呂璟身在光內雖還無害,可是經此一來,護身寶光漸漸減退,大有相形見絀之勢,時候久了,必定不支。有心施展先前埋伏,又恐時還未至,萬一二惡逃走一個,遺患無窮,不敢造次。正在舉棋不定,二僧見呂璟為魔火血焰所困,並未有甚抵禦之策,神情不似先前那麼鎮定,料知本領僅此,心中越放,一意加緊施為,更不再計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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