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青城十九俠③ | 上頁 下頁 |
第六十回 飛鳥傳書荒崖求靈藥 開門揖盜古洞失珍藏(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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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賊暗想:「濃霧堅冰,人單勢孤,自己尚未知要受多少艱險才能逃回,如何還帶傷人同行?」 便依言行事,提起閻新的雙腳,將頭朝石壁一撞,當時了賬。這賊隨手扔下死屍,就往外跑。到了洞外,遙望隔溪濃霧中似有銀光閃動,漸漸由遠而近。知道靈姑將抵洞前,不敢再點火把,仗著久居山野,皮骨堅強,地理也較熟悉,摸黑尋了個隱僻之處,剛剛藏好,靈姑等三人便已到達。 原來此賊由二洞退出時,靈姑等三人正由頭洞趕出,越溪搜索餘黨,剛走了一會。回時又是如此湊巧,錯過時機。靈姑那麼細心聰明的人,竟會一再疏忽,以為餘賊逃盡,不特沒看出閻新自殺破綻,連附近和二洞都未再加查看,就此回轉洞內。 靈姑當晚沒敢告知呂、王二人。又因霧重天寒,靈奴不能遠出查探,徒令受寒,無甚效用,於是連靈奴也未放出洞去。滿擬賊必大舉來犯,少時等老父安歇,即往小洞守候。誰知呂偉當晚精神甚旺,晚飯吃多了些,又飲了不少的釅普洱茶,與眾談笑,甚是高興。靈姑再三勸說大病新愈,須多養息,不可勞神,只是不聽。好容易強勸睡下,仍和諸人臥談,全無睡意。靈姑心裡發急,又不便明說,後來和眾人暗使眼色。眾人俱都會意,於是王妻先把丈夫勸去睡了,牛子避向自己房內,王淵也裝出困倦神氣,呂偉笑道:「今天並不很晚,怎都困了?那麼都睡去吧。」 靈姑道:「淵弟,你先睡吧。我還要幫大嬸在外屋備辦年貨,有許多事,要做完了才能去睡呢。」 呂偉忙道:「你們有事怎不早說?」 靈姑道:「我想等爹爹睡熟之後才去呢。」 呂偉道:「你自去吧,我這就合眼了。」 靈姑把被角掩好走出。王淵道:「我幫會忙再睡吧。」 也搭訕著跟蹤走出。二人與王妻、牛子互相商量了一陣,直試探出呂偉己然睡熟,才令靈奴守在外洞,以防萬一有警,立往飛報。然後同穿雪具,往小洞趕去。這時天已到了半夜。 其實早先那賊伏身暗處,見三人在寶光籠罩之下,牽了牲畜回轉大洞,知是吃飯時候,還有些耽延才能再出。自幸來時橇停頭洞門外,相隔二洞還有數丈,因此所穿雪滑子沒有脫下,尚在二洞門口。忙尋到火把點燃,趕往二洞,穿上雪滑子,又往頭洞將四賊遇敵丟棄的兩枝油浸火把找到,才行滑雪逃去,因在黑夜冰雪濃霧中急駛,受了許多險阻顛頓。幸好先逃的胡、林二賊也因情急逃命,濃霧迷路,二次誤撞在冰雪堆上,都受了傷,雪橇又壞了一架,不能行駛,停在那裡,準備挨到天明霧退,掙扎起行。恰值後賊趕來,三賊會合,並坐一橇,將撞壞的雪橇拆卸帶上,改由後賊駕駛,才得逃了回去。當後賊尋取各物時,暗中摸索,頗費了一些時候,當時如果靈奴往探,決可擒到,怎會被他逃走? 如今說靈姑等三人到了小洞,見賊屍仍臥血泊之中,一切原樣,不似有人來過,心才略放。等候多時,不見動靜,牛子說:「這般大霧,休說賊不能來,連那逃賊行至途中也必遇險,未必能逃回去。」 靈姑便命牛子去尋麻袋,將賊屍放入,藏向一旁,改日尋一僻處掘地掩埋;並將地上血跡和各柵欄洞中積穢,趁著無事,一齊打掃乾淨。牛子心想:「現時好幾丈厚的冰雪,見不到一點土地,這些豬狗,誰還耐煩等到明年雪化再去埋他們?莫如趁這野獸滿山找食之際,明日一早將他們送往崖那邊野地裡,任他們葬入野獸肚皮,又省事又痛快。」 他雖這樣想,卻未說出,當時仍照著靈姑吩咐做事。靈姑、王淵也從旁相助。 打掃停當,估量天已離亮不遠。只見那霧越下越重,臂膀粗細的油炬僅能照見二尺方圓,火頭被霧氣逼得都成了慘綠顏色,吱吱直響,如非用油浸過,直要熄滅。只飛刀寶珠發出來的光華能將霧蕩開,不為所掩。寶光與近側的霧相映,霞蔚雲蒸,幻起一層層的異彩,絢麗無儔。再看過去,卻什麼也看不見。寒風不起,萬籟俱寂,除偶然聽到一兩聲冰裂之聲由沉霧中透來外,哪有絲毫跡兆。 牛子斷定當晚賊不會來,這霧恐也不是一天半天能開,白等無益,不如歸臥。靈姑暗忖:「小洞已空,無物可盜。賊黨今晚明早不來,不是為霧所阻礙,便是害怕。照牛子所說,這夥賊黨都是極惡窮凶之徒,決不會就此甘休,早晚終必復仇,只不知甚時候來。霧重天寒,冰雪險阻,又沒法尋他巢穴。似此不眠不休,長日長夜守候,勢難辦到。賊黨既為復仇而來,必往大洞侵犯,不如回洞暫歇,等霧退了再打主意。」 於是一同回轉大洞。 王妻正在外間伏桌假寐,聞聲驚醒,說呂、王二人睡熟之後並未再醒。洞中分不出日夜,王守常曾仿銅壺滴漏之法,做了一個記時的竹漏懸在壁上。靈姑拔起筒中心懸的竹簽一看,上面水印已在辰初二刻,如照往日,全洞人等已早起身了。便把下筒的水倒回上筒一個時辰,催促王妻、王淵、牛子先睡一會。又把洞口皮簾扣緊,加上幾條皮搭帶,悄囑靈奴留意,自己伏桌假寐守候,以防不測。累了一天一夜,不久便已睡著。 呂、王二人頭晚入睡本遲,當下人都睡熟,無人出入驚動。又睡了個把時辰,還是靈姑先醒,見眾人未起,便掀開簾縫外望,時已已正,天和昨晚一樣濃霧沉黑,知賊未來。進到小屋一看,王氏夫妻已然起身。呂偉聞聲醒問:「什麼時候了?」 靈姑說:「洞外濃霧晦黑如夜,不見天日,時已不早。」 隨將老父服侍起床,跟著喚起王淵,牛子也吃靈奴抓醒,都忙著做事。 飯後,靈姑暗將竹漏中水計改正。幾次掀簾外望,霧都未退。估量霧中賊不會來,再往小洞也是白等。呂偉見三人昨日年貨一件未取,只把不急需的菜蔬全數運回,又牽來幾隻牲畜;當日更是一物未攜,只帶了些柴草回洞:好生不解。笑問:「靈兒,那兩個小洞還沒打掃乾淨麼?眼看過年,各樣糖果、糕餅都還沒備辦,怎不先取些來?到時看趕不及呢。」 靈姑心驚,臉剛一紅,王妻已代遮飾道:「大哥和淵兒父子、牛子、靈姑相繼一病,焦得人什麼都沒心腸。昨天我才想,今年是我們開山辟土的第一個年,應該辦豐盛些,大家過個肥年。後來我去小洞一看,那些牲畜想是久無人管,東西吃完後,有的就在住的洞裡糟踏,鬧得烏煙瘴氣,糞穢狼藉;膽大性野的,如幾隻牛、馬、羊、鹿,竟把木柵撞倒,跑往二洞尋食,簡直糟得不成樣子。單打掃收拾,就要好些日子才能清爽。我再一想,離年不幾天了,怎麼也趕不及。牲畜連凍帶髒,已然病了好些,不病的也都瘦脫了形。今年不弄好,留下病根,來年一犯春瘟,更是焦人。我們山居無客來往,上供能用多少?做來也是自己吃。再說前兩月我抽空還做了些,眾人一病,都沒怎動。我和靈姑商量,哪天不好做來吃?只夠用就行。還是先辦正經為是,何必忙湊一時呢?除去些臘肉、香腸,菜蔬怕凍壞,和那幾個病牲畜一齊帶了回來。豬都餓落了膘,也一口不殺。凡是眼前可以將就,用不著的,都等年過後再說。大哥如嫌這樣太簡率,再多趕幾樣出來行了。」 呂偉知王妻平日頗勞,身子又不強健,這次沒累病已是便宜。過年一切都得她親手操作,別人不過相助傳遞,多半不會下手,又俱新愈不久。從豐備辦,原是王妻提頭,本非己意。她那麼好強的人,都想簡單些,定是太累了。忙道:「弟妹之言極是,既夠應用,再好沒有,無須多做了。」 王妻乘機又道:「老實講,今天靈姑、牛子還不能去小洞,要幫我磨米粉,蒸年糕,有多少事要做。要不這一點少的都忙不出來,才笑死人呢。」 靈姑知她藉口,笑道:「外邊的霧太重,又是臭的,我怕聞了生病,正想等霧退了才去收拾,還是先幫大嬸趕辦過年的事吧。」 二人一吹一唱,竟把呂偉哄住。 靈姑心想:「賊如不來,早晚仍瞞不住,終非了局。」 好生焦急。因賊黨會放迷香,恐突如其來暗使詭計,暗囑牛子、王淵隨時留意;如見霧退,也速報知。自助王妻就洞存餘物籌措,準備敷衍過去。不提。 牛子暗忖:「霧氣濃厚,正好摸黑去扔賊屍;如等天好再去,難免遇上賊黨,還有危險。其勢又不能明告主人一同前往。」 便朝靈姑先偷扮了一個鬼臉,笑道:「我不怕霧臭,乘這時沒有事做,我到豬圈把豬弄乾淨,就把那四堆臭屎掃去埋了吧。」 靈姑聽出牛子想去扔掉那四具賊屍,知他嘴笨,恐多說話露出馬腳,於是不假思索,忙答道:「那你就去吧,做乾淨些。外邊天冷,可把寶珠帶上,只要取暖,卻不許手拿照亮,免得丟失。那只逃去的小豬如若回來,急速送信,我還想拿它過年呢。」 要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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