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青城十九俠② | 上頁 下頁 |
第四十六回 折同儕古鑒識先機 遇異人飛刀殲丑類(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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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妖狐用內丹捨命來攻之際,勢甚危急,我一面要解救顏虎,一面要防乙木之氣將你隔斷,只好暗中行法破陣,收了諸寶,不使你見,以免胡來誤事。滿擬再緩片刻,妖狐必將行法遁走,而且她軀殼修煉頗非容易,又恃學會妖遁,必不捨棄之而去。等她一逃,我再出其不意,發動禁法,將她形神一齊擒住誅戮,永無後患。無奈被你看破,又鬧鬼聰明,見妖陣已破,疑心我會放走妖狐,不去掃蕩妖陣餘氛,驟然飛來。更不料史漁那般大膽,恰在此時冒險飛落,搶了妖狐內丹、元神,立即遁走。我連顧三面,下手略緩,妖狐逃又稍遲,致有此誤。史漁為人無仇不報,适才雖然得手,卻也身受雷火之傷。他無奈我何,早晚遇你必不甘休。這類事不是不可避免,偏要自尋苦惱。你這業障真是可恨,如非念你忠義,為友熱腸,似此屢逆師命,豈能寬恕? 「適間豹聲悲嘯,定是你出門慌張,忘了封鎖門戶,紅蟒追逐替身。到了洞前,被四豹發覺,救主情切,中了邪毒,在彼掙命。我因四豹雖為惡畜,居然頗有靈性,甘受我的誡傷,不妄殺生,年來已漸素食,推愛屋烏,意欲使它們遇機受一次災難,為之略換胎骨,此舉原與有益。但你從小修道,氣質如此浮妄,不加責罰,焉能俊改?靈姑等此時必在林內,你拿我靈丹,速去救了四豹,去往洞中洗滌,再行回洞受罰,順便命靈姑父女往洞中相見。」 上人說罷,袍袖一展,破空飛去。 虎王見塗雷為已受責好生不安,欲代跪求,已是無及。塗雷聽說四豹有難,早急於歸去解救,別的並不放在心上,匆匆別了虎王,便自飛去。虎王等回轉建業村去。不提。 且說靈姑父女追趕紅蟒,蟒行禦風,其速如矢。起初虎王逃走,全仗黑虎、二猱沿途不斷阻撓,才沒被它追上。靈姑父女腳程雖快,如何能與妖比,不消片刻,便落在後面老遠。靈姑乃少年人心性,急於成功,不斷腳底加勁,惟恐到晚誤事,仍是無用。眼看越追越遠,一個轉折,連紅蟒影於都看不見了。 再說妖徒尹鑄因師兄史文爭功,命他去追前面妖狐替身,他為人也頗凶狡,迫於積威,雖不敢違抗,但他深知此舉不特徒勞無功,弄巧還要吃那禦劍追趕妖狐的大虧,哪肯上當?等史文趕往西大林,略一走遠,便即下落。越想史文恃寵欺人,專橫太甚,越覺其可惡。暗忖:「師父自從妖屍穀辰一死,極力學他和冥聖徐完所為,時常物色有根器道行的人畜生魂。自己奉命出來,一事未辦,師父又常說自己比史文差得大多,這廝卻建了大功回去,相形之下,未免難堪。來時原命自己順便招回陳惠所差靈鬼。先到建業村時,因見岡前仿佛沒有禁法,那兩個靈鬼道行、法力雖不如自己遠甚,卻都受過本門傳授,來去無蹤,最善於潛身逃遁,尚且失陷,妖狐也連番俱遭失利,可見敵人厲害,豈可輕視?史文更注重妖狐之事,不願犯險,鬧得弄巧成拙。因而只一同在附近搜尋了一會,並未人村。虎王已人西大林,村中縱有能手,也必隨往相助,适才追趕妖狐的劍光神妙,可以想見。估量此時正好乘虛而入,尋著二鬼更妙,至不濟也攝取幾個生魂回去,縱不算大功,也可交代。」 尹鑄主意想定,因為時尚早,就便還想搜尋二鬼蹤跡,沒有駕遁高飛,時而深入地下,時而升起,一路查看前行,走並不快。走了一會,忽然想起這麼大地方,豈能遍找?仍以先行人村為宜。剛駕遁飛起,正值靈姑父女追趕紅蟒,由左近山腳繞過。 尹鑄也是惡貫滿盈,該在當晚伏誅。稍遲或是稍快,都可惜過,偏偏不先不後,恰在此時飛起。一眼望見老少二人在黑夜荒山疾行如飛,明知不是尋常無根器異稟的人物,卻立即行使妖法,驟出不意,憑空下手。而且死星照命,又偏多事,心欺二人不是道術之士,再見小的是個身體俏秀的女子,月光之下,仿佛豔美,忽起淫念。欲當面看明,行法禁制,問出來由,肆意姦淫一番,再看事行事。如若中意,便不弄死她,放了老的,省得洩漏,將美女藏過一旁,自去村中行事。覆命之後,乘便會合取樂,永遠享受。於是未先動手,徑向靈姑身前飛落。一看果然仙骨玉肌,美秀無濤,心中大喜,竟不忍驟施禁法,妄以為籠中雛鳥,可以隨便侮弄。來人見己自天而下,定疑神仙下降。如果不出強迫,自願相從,豈不又省事又有趣? 誰知靈姑事前得過仙束指示,又會過兩個妖鬼,有了點經驗。正行之間,耳聽怪風颯然從腦後吹來,早在留意戒備。瞥見一條黑影,帶著一溜煙光,飛落身前,與昨晚所斬妖鬼形影大同小異,斷定是仙人所說妖黨無疑,哪裡還肯怠慢,竟未容他張口動作,將事先掐好的仙訣朝佩玉匣一指,怒喝:「無知妖鬼敢來送死!」 言還未了,匣蓋開處,飛刀如電,立即飛出。尹鑄見老少二人先後止步,老的一見,面上略為吃驚;當前美女玉立亭亭,面不改色,櫻唇欲破,似要開口,越覺容易勾引。正要拿話誘脅,忽見美女手往腰間一指,仿佛掐有靈訣。心剛一動,猛瞥見銀光耀眼,知道不妙,想逃已是無及,耳聽美女一聲斷喝,還未聽清,刀光繞過,屍橫就地。 靈姑見這妖鬼比昨晚所見還要厲害,斬後兩段人形黑煙依舊盤旋地上,並不停止,似要聚合一處,乘風飛去。鑒於昨晚之失,不俟湊攏,忙揮飛刀,照仙示所說,斬了一個十字。猶恐作怪,指揮那道銀光,照準殘煙不住亂砍。煙鬼儘管片段碎裂,終似有形之物,急切問仍是不散。時又雲淨月明,山風不揚,呂偉也覺可慮,主張小心。靈姑無法,益發亂指刀光,跟蹤妖煙,縱橫馳驟。尹鑄從小好道,誤入旁門,枉費多年苦煉之功,受盡惡師煎熬,由生魂凝煉成體質,與人無殊。只因一念貪淫,形神俱滅,連鬼都做不成。一條性命,只換得美女半聲嬌叱。那靈鬼玄陰之氣,怎敵得過仙家太乙真金百煉之寶,又被寸斬屍身,早已伏誅,焉得還原。靈姑雖不知妖鬼魂氣較為凝固,遇大風始能吹散,但直等刀光將滿地斷魂餘氣消滅殆盡,僅剩幾絲殘煙嫋蕩空懸,忽然一陣山風吹散,無影無蹤,這才心頭落實,同了老父上路。 這一耽擱,恰值昨晚二妖鬼在地底煉形還原,沿途攀依草木,隨風歸去,望見銀光電掣,正是昨晚所遇女子在誅戳妖鬼。深幸昨晚飛刀容情,得逃活命,哪裡還敢近前,遠遠藏起,等呂氏父女走遠,方始逃回。路遇無疵道長史漁,報了兇信,只說親見妖徒為一老一少所斬。妖道得了內丹回山,史、尹二妖徒無一生還,因為二妖徒俱死靈姑之手,由此結下深仇。皆是後話不提。 呂氏父女、塗雷、四虎互說了前事,天已大亮。塗雷又將所存乾糧取出,分與四虎,說道:「師父以前曾賜我幾道靈符,原備在外救人時逃難之用。你們此去雲南碧雞坊,休說道途遙遠,就是出山走上官道,還得兩三天。這裡只有一天的乾糧,如何夠用?你們又不願往建業村去,莫如我拿這符送你六人到建業村附近,放下他父女二人早點回村,省得村中請人懸念,就便用這一道靈符把你四人送上官道。我還有師父昔年給我的幾兩銀子沒用完,一併發送給你們吧。」 四虎同聲攔道:「我們五人在紅神谷內,曾盜出八口袋金沙,交楊天真先行運出,由此失蹤不見。盜時也防到萬一走散,各人挑那豆大的小塊都取了一些。一上官道,到了城鎮,便可換銀。承蒙遠送,已感盛情,錢倒無須,只是兵器一件沒有。適見呂老英雄除兩口寶劍外,尚有一口腰刀。寶劍自是多年隨身之物,未便割愛。相見無期,不敢說還的話,可否將此刀見賜一用呢?」 呂偉忙解佩刀,答道:「小弟此劍原是雙劍,有時和小女分用。來時路上買了這口腰刀,倒還鋒利。日前方將雙劍給了小女,以免分用不便。次日便蒙顛仙恩賜玉匣飛刀,由此愛不釋手。昨晚出村時,我恐萬一用著刀劍暗器之類,命她將雙劍、弩囊一齊帶上。後追妖蟒,其行如風,我父女一會工夫,落後老遠。我見小女性急,這兩口劍又長又大,恐她礙事,要了過來。四兄長行,無有兵器防身,此去山高路險,難保不遇蛇獸之類,此刀本有奉贈之意,沒說出罷了。不過四人合用一刀,終嫌不濟。小弟愚見,四兄與戴、謝諸兄俱是多年老友,無非受了小人浸潤,友誼不終,實非雙方本懷。四兄現受仙人點化,行即入道,想不再計及塵世間的恩怨。村中諸位老友,對於這次走的朋友,常以為念,並未忘情。與其長路為難,何如同往村中,由小弟出面,化棄前隙,言歸於好,盤桓個一天半日,順便要幾件兵刃。小弟等一行明早也必動身,你我一同上了官道,再行分道揚鑣,各奔前途,豈不是好?」 塗雷本意想抽空趕往建業村,與虎王相見,敘說經過,只因奉有師命,不得不先送四虎出山。又知四虎必羞於再見村中諸人,因此不便相強,原擬送人回來,繞道一行,聞言極口稱善。 四虎自顧九死餘生,還談甚恩怨二字,見呂、塗二人一唱一和,自然不便違忤,樂得大方應允。便答道:「小弟等與村中請友原是自己弟兄,既然前往,任是何物,皆可索討,尊刀也無須割愛了。」 呂偉笑道:「四兄不要此刀,豈不顯得小弟有心小氣麼?村中器械雖全,似此吹毛斷鐵之物,卻也不多。不論四兄哪一位收用,留作紀念吧。」 四虎知他意誠,不便客套,只得稱謝收了。塗雷又把乾糧索回道:「這一來,還要這點粗糧食則甚?仍留我自己享受吧。」 說罷,相偕走出。見上人已是垂簾入定多時,不敢驚動,一同恭敬拜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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