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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回 虎躍猿騰同探怪陣 雷轟電舞盡掃妖氛(7)


  虎王還未答話,便聽陰風大作,塵煙四起,齊向身旁湧來,愁雲漠漠,星月無光,天低得似要壓到頭上。因被懷中玉符寶光阻住,下落不得。正驚顧中,眼前妖雲邪霧裡,倏地電光閃了一下,接著一個震天價的霹靂打將下來,隨見雷火橫飛,砰砰亂響,聲如狂濤怒嘯,震撼山嶽。一團團的雷火,最小也有鬥大,隨著電光一閃,立即爆發,為數不下千百,所中之處,立時轟成一個石洞,所有妖雲邪霧,俱似烈火融雪,風掃殘煙一般,紛紛消散。

  俄頃,清光下照,天上星月依舊光明。妖氛甫盡,瞥見地上箭也似沖起一條黑煙,煙中隱現著一個黑衣道姑,周身俱有火星圍繞,黑練橫空,其疾若電,直往西南方飛去。後面有數十團雷火打上前去,均未打中。又聽一聲怒喝:「妖狐往哪裡走?」

  口音甚熟,雷火閃處,從空飛落一人,正是塗雷,只一現身,朝虎王喊道:「虎哥還不快追!」

  緊接著一道光華連人飛起,當先朝妖狐追去。虎王立催坐下黑虎,帶了猿、猱跟蹤追趕。虎行迅速,遙見塗雷劍光尚在前面,妖狐已然隔遠,煙光早為空中雲霧遮蔽,不能發現。追了一會未追上,遙望空際,塗雷劍光又轉了一點方向。

  虎王暗忖:「妖狐陣法埋伏在西大林內,去時應向西北,偏向西南已然不對,這一改向正甫,分明去鐵花塢的道路,與仙人之言不類。」

  正在盤算,白猿也覺仙柬所示無差,不應錯了方向,忙和虎王一說,虎王心疑塗雷業已回山,只叫自己另行追趕,方想吩咐黑虎改途,不問如何,仍照仙示往西大林追去。猛瞥見前面崖壁叢草中,又竄起一條黑煙,煙中道姑已現出妖狐原形,身上仍有火星圍繞,腹際血跡淋漓,仿佛為劍光所傷,不能飛空急駛,離地只有數尺,斜行向西,朝前直竄。一查路徑、方向,正是去西大林的道路,雖還不知塗雷已為妖狐分身之法所騙,故現原形,作出負傷之狀前來誘敵,反正不往西大林,事不能了,不假思索,徑直追去。雙方都快,不消片刻,便到了西大林外,相隔不過半裡來路。

  妖狐首先竄進林內一看,當中空地山邱之上法台無恙,圍著妖陣俱是合抱參天的大木。鑒於前失,心還疑慮。嗣一查看,所有一切妖法埋伏,俱都無人動過,一發動便可運用,不像頭一陣事前便被仇人暗中破去。就是仇敵幫手同來,也不愁他不落網,心才一放。暗忖:「仇敵緊隨身後,本該早到,為何還未入陣?莫非識破機關,不肯入網?那麼他又追來則甚?」

  想要出林引逗,又因第一陣離開法台,才被塗雷乘虛而入,恐仇敵重演故技。

  等了一會,遙見林外白猿劍光閃閃,只不進來,妖狐實忍不住,索性喝破,高叫道:「小賊禿和四個孽畜,今日你仙姑已設下天羅地網,不報前仇,誓不為人。你們起初那等猖狂,怎又臨陣畏怯?你們不進來,難道你仙姑就不會把仙陣倒轉,移到林外麼?」

  語聲甫畢,忽見林外朱虹閃過,映得林樾火也似紅,耳聽呱的一聲慘叫,心方奇怪,虎王已率白猿、二猱,與前一樣,全身在寶光籠罩之下騎虎款步而入。當時報仇心切,急於應敵,無暇再顧其他,忙將陣法發動。口中大喝道:「該死業障,已人我伏中,爾等縱是神仙,今晚也死無葬身之地了。」

  隨說隨運玄功,將手向四外連指,先將預先埋伏的真假五行妖遁一齊發作。同時將內丹噴出,化成一團赤紅的晶球,蔽住全身,外有黑煙圍擁,守定法台,以防萬一。

  妖狐因知敵人護身法寶厲害,等一切運用已畢,便發敕令,意欲將妖洞中所攝千百蠻魂厲魄招來,增加妖陣威力。不料連發緊急敕令,妖魂俱未應招而至。初意蠻魂倔強,見自己不在前,不肯用命,心中暴怒,改用極厲害的拘魂之法,仍是無效。這類拘魂邪法,所煉惡鬼稍一違忤,即備諸苦痛,且有陰火焚身化形解魄之災,最是狠毒不過,即便有幾個拼受苛虐的惡鬼,也決無力反抗而一個不到。妖狐試再一招,四虎的生魂也是一樣不來。這些魂魄也受禁制,不會逃走,逃也無用,分明又被人破法消滅。自己事前一點都不知道,可見對頭法力高強,神妙莫測,不由又寒了心,哪裡還敢大意,竟把妖人信香取出準備,稍現敗狀,立時求助,不敢再志得意滿了。

  當妖狐入林之時,虎王本已離林不遠,便欲催虎追進。白猿在前,倏地伸手一攔,將黑虎止住,又舉起手中劍,朝前作勢砍去,劍尖上朱虹飛起。虎王定睛一看,路側崖凹中正飛起一條丈許粗細的黑氣,騰舞屈伸,夭矯如龍,迎著白猿仙劍紅光鬥將起來。鬥有半盞茶時,黑氣似乎敵不過紅光。凹中又出一條形若惡鬼的黑影,一現身便飛縱上去,與黑氣合而為一,黑氣立時暴長數倍,與紅光鬥了個難解難分,看不出誰勝誰負,又過了不大一會,黑氣忽又由合而分,分化成九條,一條仍敵住紅光,餘下八條齊向虎王、二猱飛來。

  白猿原因正走之間,發現崖凹之內藏伏著一個鬼物,朝著來處比劃,另有一條黑氣飛出,神氣似欲行法暗算。雖知虎王身佩寶符,不畏邪侵,因想起昨晚靈姑誅鬼之事,暗忖:「這個邪鬼也敢助紂為虐,似此妖魔,憑手中這口仙劍,豈不一下了帳?」

  一時輕敵貪功,以為順手牽羊,不料此鬼乃妖徒生魂煉成,所使黑煞劍頗有妙用,非尋常妖魂厲魄之比,如非數盡當誅,白猿幾乎中了道兒,更不料暫時添這一場麻煩,無心中卻減去妖狐一個厲害幫手。

  當時白猿一見惡鬼黑氣居然將劍光敵住,又分而為九,來傷虎王,手中仙劍雖是至實,無奈不能脫手,恐有疏失,只得舉手一揮,回劍來護。黑氣分後,力量較薄,一揮而斷,下餘八條到時,紅光也已掣回,暫時雖能敵住,無奈紅光不能分化,這八條黑氣更是狡猾非常,並不與紅光正面相對,只是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往來馳突,其疾若電。白猿舞劍如飛,用盡心力,竟幾乎阻它不住,尤可慮的是虎王在有法寶護身,光華籠罩,那黑氣竟似毫不畏怯,直取虎王,乘隙即人,工夫一久,必被它飛近身來無疑,受侵與否,大是難料。

  白猿正在驚急,猛瞥見一點其細如豆的光華迅若流星,自空直墜,後面好似牽有一條紫巍巍的淡影,乍見看不甚真,離地約有數丈高下,忽然長大,變成尺許大小一圈白影。那八條黑氣仿佛剋星到來,紛紛撥頭欲退,已全被白影吸住,齊往圈口內收去,快收盡時,內中一條黑氣的尾上倏地墜下一條黑影。白猿靈慧,先見星光紫影飛來,疑是妖黨又鬧玄虛,還在駭異。晃眼之間,看出是救星,心中大喜。一見圈口餘氣中黑影飛落,形與妖鬼相似,哪裡還肯放鬆,舉劍一獠,紅光過處,一聲慘叫,妖鬼斬為兩段,正往下落,又被那圈白影吸住往上升,轉瞬收入口內,俱無蹤影。

  那妖鬼正是妖人史漁的門徒,一名史文,一名尹鑄。一同奉命去探建業村,尋找昨晚失事的妖魂,就便相助妖狐成事,先到建業村,窮搜各地,並未找見。又往西大林,行至中途,遙望妖狐飛過。史文乃史漁胞侄,自小隨叔修煉,道行較高,雖以生魂出來行事,原身尚在,自恃妖法厲害,最得乃叔之寵,專橫暴戾,無惡不作,同門師兄弟都是仰他鼻息,他一見妖狐正要趕去,忽又瞥見近側又有一個妖狐由斜刺裡疾行而過,飛得甚低,那方向正是去西大林的道路,頭一妖狐後面又有劍光尾迫不舍,斷定妖狐用分身幻形之法愚弄敵人,方一尋思,果見妖狐身後有人率領一猿、二猱騎虎追趕,因看出虎王是個凡人,虎、猱、白猿俱是神物,忽起貪心,將尹鑄支開,命他去追先見妖狐,自己卻搶在妖狐前面,往西大林等候。意欲伺隙下手,將諸神獸的生魂攝去,瞞住師父、同門,暗中煉為已用。

  妖魂飛行原極迅速,一晃便到。滿擬所煉黑煞神劍專汙法寶,即或虎、猿較有道力,敵人法寶雖汙,不全如願,至不濟,總可將二猱生魂攝去。不料被白猿識破,未容下手,便有一道朱虹飛來。黑煞劍幾非其敵,身劍合一,才敵個平手,妖法已難同時並用。鬥了一陣,又欺白猿劍雖異寶,不能脫手分化,貪功心盛,便使妖法,將妖劍化成九道黑氣,八面來攻,欲使敵人窮於應付,伺隙取勝。白猿仍能勉力支持,反傷了他一道黑氣,益發怒恨,誓欲必得。剛打算把真神遁向一旁,拼著黑煞劍受傷,暗使攝魂妖法,先攝去二猱的生魂,忽然來了剋星。史文久經大敵,一見那點星光,便知是仙家異寶潛光蔽影而來,情勢不妙,欲避已是無及。又吃白猿一劍,連黑氣帶那兩段殘屍,全被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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