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青城十九俠② | 上頁 下頁 |
第三十回 蠻徼投荒苦心尋良友 仙山療疾無意得丹經(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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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黃潛神志漸定,除覺胸前微痛,與初上終南時相仿外,尚無別的痛楚,以為不致礙事。正說無妨之際,忽見金成秀一口寶劍不在,只佩著劍匣,忙道:「金師弟,你的劍呢?」 姚、金二人聞言一看,危石坪上薛厚苔肥,哪有劍的蹤跡。這一急又非同小可。尤其黃潛因失卻良友寶劍,更是難過。姚鼎寬慰他道:「師兄不必憂急。此劍乃師父當年煉魔防身之寶,別人拿去,不能久用。即使失落,拼著受點責罰,前去稟告,只消師父運用玄功,立時便能收轉。不過我二人入門不久,道力淺薄,不能到此地步罷了。這石坪雖然自崖腰突出,孤懸天半,卻是其平若鏡。寶劍若在石上,必然放光,隱匿不住,想是适才被師兄失手墜落崖下去了。師兄舊病新發,不宜勞頓,請在上面守候,待我二人急速下崖尋找。如果真個被人無心拾去,收回到底也要費些手腳。」 說罷,匆匆同金成秀援崖而下。 二人去了一會,不見回轉。黃潛心中老大不安,走至石邊一看,二人已往澗壑中尋找去了。靜心細一尋思,記得撤手丟劍之時,那劍明明刺到石上,虎口受震崩裂,覺著奇痛難握,立時鬆手,借勁剛一翻身,便被姚、金二人趕來抱住,扶向一旁,並未將劍帶起,怎會甩落崖下?心想:「神物鋒利,碎石如粉。彼時曾見石火星飛,莫非像飛將軍沒羽箭,被自己無心中刺入石中去了麼?」 想到這裡,便信步走了過去。那劍刺到的地方,碧薛中裂成了一個尺多長,三寸來寬的石縫。因為苔薛肥厚,三人腳底又輕,四外並無傷損。縫隙不大,遠觀仍是平勻一碧,非身臨切近看它不出。黃潛見石已刺裂,四外不見一點零星碎石,很似天然生就,已經奇怪。及至俯身往石縫一看,見裂痕深達三尺以上,上豐下銳。暗影中再一定睛注視,似有一件數寸長的東西插在隙底,仿佛劍柄,連忙俯身地上,伸臂探入,果然是個劍柄。知道所料不差;心中大喜,手握劍柄,往上便拔,仙劍鋒利,業已深入石內,被石夾住,拔不出來。!日病新發,不敢過於用力。正要起身去喚姚、金二人,忽覺劍柄有些活動。試稍用力順手往上一帶,微聞下面石裂作響,鏘的一聲,一道青光,劍已隨手而起。 黃潛正欲持劍起立,猛見隙底光華耀眼。再一低頭審視,石中裂痕頓闊了些,隙底現出一個蒼玉匣子,匣子上現有四個朱文篆字,光華法燦,照得隙內通明,耀人眼目。猜是丹書、劍訣出現,不禁喜得心頭怦怦跳動,立即如前探取。無奈那玉匣橫置縫中,兩頭還有些須緊嵌石內,急切問取它不出。中間一截石縫稍狹,又不能伸向兩旁削刺,更恐毀損仙書,不敢造次。匆匆趕向石邊,探頭一看,姚,金二人不知尋向何方,不見人影。知道仙書出現,非同小可,恐驚動外人,前來攘奪,不敢高聲呼喚,略喚了一兩聲。一時歡喜忘形,也忘了胸前脹痛,撥轉身便往洞中跑去。 明夷子和大呆山人正在後洞深處閑坐,相隔洞外約有半裡之遙,黃潛跑去報告了喜信,明夷子連日本疑洞外危石是呂仙當年施用仙法所設,不是原生崖石,正在揣度下手之法,沒有出口。因而不等黃潛說完,已知梗概,忙即跟蹤追出。行時看黃潛臉上神色有異,只把眉頭一皺,也未多說。及至黃潛隨後趕到,明夷子和大呆山人已行法開石,將那青玉匣取了出來。同時姚、金二人因在崖下遍尋不見,又疑那劍甩落澗底,正在壑底窮搜,聞得黃潛在崖上相喚,也趕了上來。一見二位師長手捧一個玉匣審視,黃潛持劍旁立,知劍已得。未及詢問,黃潛早迎上前來,將劍還了金成秀,告知因尋失劍,從石隙中發現玉匣經過。 姚、金二人聞言自是大喜。正要過去拜見二位師長,忽聽明夷子對大呆山人道:「連日和道兄遍搜全洞,全無仙冊蹤跡。後來靜心細想,我二人占算雖未能窮究天人,深通造化,上下數百年間過去未來之事,尚能如響斯應,何以每次在洞中占算,俱若有極微妙的仙法禁制,任是虔心靜慮,終不能返虛生明,洞徹詳因?只能算出事為吉兆,仙冊近在眼底,早晚期於必得。究竟密藏何處,何日能得,應諸何人,迄無分曉。 心中雖是驚奇,始終未曾離開此洞算過。那日在此閑眺,因見苔鮮肥厚,密如碧氈;左右飛瀑,宛如玉龍倒掛,天紳下墜,分界仙洞,不特長大如一,更無絲毫偏奇,絕似有心造作。偶一動念,仙冊如藏洞內,以我二人智力,窮日累月那般細心研討,不致毫無形跡顯露。純陽真人道妙通玄,法力無邊,所居七座洞天福地,只這裡最為隱秘,洞外危石坪過分奇突,或許便是仙冊鎖鑰也未可知,當時曾疑石中有寶,還未斷定,今早偶往澗底,用丹藥化水澆灌銀肺草,憚其速為成長,以遂黃潛向道之誠,又想起此事,便在澗底默占一卦,果與往日洞中所占大不相同。不特卦相明顯,玄機透露,並算出所料不差,仙冊應在今日出世,由他們小弟兄三人自去發現。 不過卦中還藏有別的玄機,意欲等驗後再說。晨間攔阻道兄,不必今日在坪上加傳二師侄心法,約往洞中閒談,由他小弟兄三人自然迎會,以免因我二人在側,錯了事機,便由於此。如今居然應驗。雖是幸事,只苦了黃潛一人,為了此事,犯了!日疾,內傷加重。即使銀肺草今年借靈藥培養之力先期長成,也只能略習防身本領。不等服藥之後,經過數載時間,不能學習飛劍。可見事有前定,欲速終於不達,隨你用盡心機,仍要經過難中定限的了。」 大呆山人笑道:「黃師侄質稟優厚,勝似小徒,只惜氣盛心剛,非修道人所宜。大器本應晚成,借這數年長久歲月,來磨練他的浮躁剛猛之氣,使其歸於純靜,再好不過。道兄不惜以靈藥仙珍澆灌銀肺草,無異宋人助苗之長,本來是多事呢。」 說罷,相與撫掌。 二人都料石中還有別的寶物,但細查無著。知道玉匣開時還須費一番手續,縱有餘寶,也必等開匣後方知取法,此時仍是徒勞。彼此一商量,由明夷子行法禁制,封閉石隙。攜了玉匣,師徒五人同往洞內。到後,明夷子又給黃潛服了幾粒丹藥,保身止痛,命在雲床上安臥養神,以防加重。將玉匣供在桌上,明夷子與大呆山人師徒先向呂仙通誠,一一拜罷,然後行法開匣。那匣玉質晶瑩,仙書冊頁隱隱可見,只是外觀一體渾成,宛如一方整塊美玉,僅四角有一圈長方形的絲紋。明夷子和大呆山人用盡方法,紋絲不動。又不願使用飛劍,將匣損毀,只得改用火攻。由明夷子與大呆山晝夜輪流,將玉匣抱在懷中打坐,用本身純陽真火鍛煉。經了七天七夜工夫,明夷子抱匣打坐,正在神儀內瑩,真火外宣之際,匣上忽煥奇光。如是時候了,益發用志不分,潛陽吞吐,精光的的,包向匣外。不消半盞茶時,鏘然一聲,匣蓋倏地拱起。大呆山人在旁守護,立時接了過去。 明夷子將神一斂,起身下立,二次將匣供好,一一拜罷,手扶匣蓋,輕輕往上一舉。蓋起匣開,彩華耀眼。匣中嚴絲合縫,現出兩冊丹書,兩冊劍訣,均分上、下兩卷。打開首卷丹書一看,果然附有一張絹條,朱書狂草,如舞龍蛇。除注明仙冊出現年月外,並說洞外危石坪中,還藏有純陽真人一玉瓶丹藥、一柄藥鏟、兩口煉魔寶劍。但這三樁寶物均另有人借用,惟鏟、劍將來尚可珠還。大呆山人便要趕出,探視寶物失未。明夷子道:「純陽真人既有仙示,寶物恐已被人乘隙取去了。獲賜仙冊已屬望外,怎敢還要貪得?何況日後二寶仍將歸還呢。此寶如應為我等所有,那日早隨玉匣出現,何待今日?我二人連日為取匣中仙冊,晝夜輪流守護鍛煉,不能離開,才致,回此。可見事有前定,徒勞無益也。道兄不信,只命兩位師侄往觀,自知分曉。」 姚、金二人在旁聞言,早不等吩咐,往外跑去。到了洞外石坪上一看,原裂石隙封鎖依然,碧蘚豐茸,全無動靜。方喜寶物未失,尚可尋取,猛一瞥見右側石邊上苔痕較淡,心疑有異。過去仔細一看,竟是幾個人手攀援之跡,越發心動。再低頭朝下一看,邊沿上裂有一個石縫,大小與日前現書縫隙相同,只是深極。還當寶物猶存,忙削了一技長藤探將進去,再將寶劍放入,借劍上光華一照,其深竟達兩丈,隙中空空,並無一物。隙口微現人手掌印與兵刃鉤劃之跡,來人好似攀著石沿,用長鉤之類兵器伸人下手竊取。二人四顧雲山蒼茫,岩谷幽深,靜蕩蕩地不見人蹤,只有飛烏。知道逃人已遠,無可追尋,暗恨自己不該終日在洞中看兩位師長取那仙書,不曾留意洞外,已致寶物失去,後悔無及,只得廢然歸報。 明夷子笑對大呆山人道:「如何?我早料到此了。這取寶的人未必是甚高明之士,大約無心經此,見石隙自裂,寶物呈現光華,立時下手撿了便宜而去。否則,必要尋根究底,探索來源,豈會一獲即行,對於別的所在全未留意?就算他不知仙府來歷,洞外石坪孤懸崖腰,突出大半,左右飛瀑映帶,明眼人一望而知有異。不近前還看不出,既已身臨此洞,因他們小弟兄三人時常出外練劍遊散,用的不過尋常封鎖,來人稍為細心,便可看出。據姚、金二師侄所說,石邊苔薛俱被手攀殘損,寶穴裡面也有鉤裂之痕,不特洞前,連石坪上俱都未到,可見粗率識淺。 純陽真人既先將此數寶暫借與他,穴內預藏至今的靈丹全憑取用,來人當非左道旁門,定是正派道友門下未學新進無疑。再者,那日我等將石坪上下四圍全都尋遍,並無一毫線索可尋,等一離開,便即發現,可知專為此人而設。由此看來,前輩真仙的玄妙精微真不可測了。事已過去,只合靜俟珠還。我們還是敬覽丹書,勤習劍訣,暫時不必再作得隴望蜀之想了。」 大呆山人仍欲觀察來蹤,親自出外詳查了一回,果然來人只將穴中丹寶取走,坪上並未到達。看形跡,又似算準時地,有心專意而來,又似無心經此,做來卻又不甚乾淨,心中好生奇怪。便命姚、金二人隨時留意,回洞與明夷子同參劍訣。要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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