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俠丐木尊者 | 上頁 下頁


  二人也因鐵掌金丸鮑義良友久別,所居離嵩山既近,眼皮又寬,此事定必知底,謝了指教辭別。于敏少年公子,無什見聞,只看出三俠武功甚高,還不知底,路上經明遠一說,才知北疆二十三俠,倒有一半劍仙,最不濟的也都得有師門真傳,練就太乙罡氣或少陽神功,並均受過天山飛俠狄家父子指教,學會七禽掌法,預計所約諸人如何能與之比?委實可以無須,事又兇險,一個失措,反累良友,便把前議作罷。先往峨眉、青城諸名山明遊暗訪,仍是一個異人也未遇上。

  最後尋到青城派長幼群仙隱修的金鞭崖,只見峭壁千尋,雲霧密佈,苔厚二三寸,其滑如油,休說是人,蛇獸也難上援,連候三日夜,虔誠跪求了多次,于敏更向伯父楊永位求寬恕,特賜恩憐,終無回應。二人心仍不死,又在近峰巔遙望,忽然雲開崖現,乃是一座極險峻的峰崖,草木全無,景甚荒寒,哪似有仙人寄居的所在?只得失望回走。似這樣到處流連,回到開封恰近年終。路上已然聞說,敵人大開英雄會,凡有名望的鏢頭武師,以及水陸兩路說得出的人物,均在被請之列。再到鏢局一看,梁成棟正在愁急。一問原由,才知事情果如三俠所料。

  原來嵩山地主蔡威夫妻本領既高,人又豪俠好義,有俠盜之稱,在江湖上享有盛名,已然洗手多年,只為年老無子,只有一女名叫金鳳,貌相極美,又練了一身極好武功,只是父母嬌慣太甚,性情乖張,狂傲非常,無論什事,想到便做,因是目空一切,稍差一點的便看不起,年將二十,尚無婆家。蔡氏夫妻本就為此愁急,昔年洗手時,又曾有從此不再出山之言,山居僻險,無從物色佳婿,往來賓客和求婚的人雖多,愛女眼界太高,又絲毫不肯遷就。

  正無奈間,去年恰巧老蔡昔年好友萬彰往訪,看中此女,示意求親。老蔡知萬彰之子萬全外號粉霸王、金鏢無敵,雖然武藝高強,貌相也頗英雄。只是萬彰早已大富,不特不肯洗手,反因乃子出手成名,益發猖狂,為所欲為;覺著吃綠林飯無好收場,心中不願,卻說:「女兒心高,無法相強,我夫妻不知為此生了多少閒氣,得罪朋友,今春經我再四開導,才向她娘說出心事,第一因我夫妻無子,捨不得離開,必須入贅在此;第二來人不論貧富,人品本領要好,武功還須勝得過我老少三人,經她本人看中,方肯依從。固然來人如勝得過小女,只她心願,我夫妻上場也只虛應故事。但是小女不特得我傳授,並經高人指點,也還有點門道,要使她心服口服,並非甚易,為此定在本年中秋,邀集說媒親友來此一聚,是願做我女婿的均可一試,否則聽便,各憑人品本領取勝,日後兔有話說。」

  萬彰人甚陰險,知道女家財富無子,既想人財兩得,又想借此為子揚名立威,故意迎合他道:「你我多年患難至交,無話不可商計,令愛才貌無雙,也實不可委屈了她,所說也是至理。但是你我朋友雖多,大半舊日同道,我看後起少年,人才不多,這等選婿,難得十全,萬一皆不中意,豈不白得罪人?莫如先不明言選婿,明年端午恰是大哥七旬雙慶,索性將會期延至此時,由我們一班朋友出面,代發壽柬,將各地賓朋以及鏢行武師,凡是成名人物全請到場,祝壽之外另搭一台,以武會友,你父女暗中選看,如若中意便即上場,否則旁觀,我也決不為我兒子稍存私見。萬一兩小對心,我也洗手歸隱,小兒入贅更無庸說。你我情勝同胞,事求公正,決不為了小兒求婚,稍存私意。」

  蔡氏夫妻山居十年,閑得難受,人又耿直好高,本就想明年整壽熱鬧一下,顯他老來人緣威望,又想這樣應選的人很多,必獲快婿。入內和妻女一商量,乃女好勝喜事,首先力主,萬彰再以巧詞慫恿,把事情全攬下來,大發請帖,一面添建賓館,又約了幾個與主人相熟的死黨,借籌辦為名移居蔡家,旦夕慫恿,使其場面鬧大,無法中止。賊子事前卻不令其子上門,以示全憑人品武功求婚,不成作罷,並無私意,實則暗約能手,施展毒手,準備人財兩得,伺便還將兩老的害死。蔡氏夫妻無什機心,性又剛愎,一經認定,不信忠言,萬賊防備又極周詳,所以至今陰謀未泄。

  那與木尊者訂約兩妖人,一名龍爪羅漢法源,一名惡法師倪長和,本是萬氏父子約來暗算害人的。因胡、孟二惡近拜妖道為師,恃作護符,也想就此一會揚名立威。本年端午接來看龍舟,不料遇見木尊者,先頗兇橫,飛劍一接,自知不敵,才訂嵩山之約。聽說妖道有一師叔,是個道姑,邪法甚高,另外約有幾個妖黨,不特要報木尊者之仇,並還想將到場鏢頭武師全數制服,以便日後橫行為惡。此外好武功的盜黨也有不少。本來陰謀甚秘,乃是梁成棟自明遠走後,越想越覺不妙,設法買通胡、孟二惡家中貼身小童,問知底細,因已答應那人不為洩漏,未便傳揚。明遠久出,不知蹤跡,正自愁急。何、楊二人便將三俠之言告知,成棟心始稍安,斷定事決無害,還是尋人要緊。

  歡聚到新正十六,仍是何、楊二人起身,先往陝州雙橋鎮鮑義家去。見面一談,鮑義已接到請帖,不過是個壽柬,未提比武之事。鮑義剛直好義,又和蔡家交厚,聞說前情大怒,欲往告密,吃二人力阻,說對方有妖人相助,防備甚嚴,主人已為好黨所惑,說必不信,甚或取辱,方始中止。恰好嵩洛一帶均有鮑家田莊,由此二人商定,往來各地尋訪,有時也分道各行,一連三數月均無所遇,時在鮑家遇到一班接帖赴會的人物,也只接到帖,並不知底。好在機密早得,異人不見,除盼期前能尋見木尊者外,更無良策。眼看四月將盡,各地入山祝壽赴約的人,日常都可見到兩三起,料木尊者必在此時到來,二人移居山腳不遠田莊內,終日奔走訪尋,至夜方歸,正自苦盼。

  這日二人又出,分路尋訪。明遠志堅心苦,每出必先背人向空祝告,至為誠敬,獨自一人由麥攏中走岔了路,先想折回,繼一想,仙人難測,如有緣福,終可遇見,現在嵩洛城邑市鎮已然訪遍,朕兆毫無,反正渺茫,只以至誠感格,莫如就此尋去,到了前面再計,便往前走,忽然溪回路轉,折向入山路上。明遠先因鮑義說,當地離後山近,來客多由此出入,遷來才只三日,地理不熟,鮑義為友心熱,雖被二人勸止,未去告密,終想約上幾個能手,到時暗助主人免禍,連日正自籌備接待。二人又再四謙謝,不令命人陪伴。管田人恰是鮑家老僕,兩耳重聽,二人所問地理不詳。

  明遠只見山口形勢險峻,遙望內裡山凹中還有一座廟宇,但都占地不大,也無什人來往。不知此處雖非去後山剪刀峽的正路,卻是另一入口,敵人會場便設在最前面一片峰崖之後,由此入內,路雖崎嶇,還可抄近一些。因為主人當日將至,近山各城鎮旅店均經通知,派有專人接待,萬氏父子並還派有眼線,以為來人行近嵩山,便可得知。沒想到二人早來,先是住在鮑家,近月又移居近山各田莊,恰在各路迎客範圍以內。而這條山路,由當地入山,自近處來,卻須繞越,又極荒僻,算計來人,不問敵友,均無由此走入之理,主人又說後山只一小廟,自家也輕易無人涉足。萬氏父子只知主人不曾生疑,事情既多,自信又深,就此忽略過去。

  明遠先是無心巧值,見山勢奇秀,又有好幾處果林,不覺信步走進。行約十裡許,剛想往前面山坡小廟走去,忽聽左側危崖轉角處風聲呼呼,又猛又急,隱聞呼叱之聲遠遠傳來,仰望晴日當空,樹葉均未見搖動,方自奇怪,忽聽頭上有一少女口音低喝:「你還不躲進岩底藏起,不要命麼?」

  明遠久經大敵,常行山野之中,一聽風聲,便料有什猛惡之物出現,只為雜有人聲,還拿不准。聞言心中一驚,情知有異,猛又想起,此正後山,焉知不與剪刀峽鄰近?又聽怪風已近,勢更猛急,道旁果有危岩低覆,匆匆仰望,不見發話人影,忙即低頭鑽向岩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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