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蠻荒俠隱 | 上頁 下頁 |
七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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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毛二女方自心急,一眼瞥見最前面跑的餘獨,想是看出路徑方向不對,忽然拐彎,往路旁有森森的斜坡上跑去,孽龍也跟蹤追趕。兩下這一停頓,林、毛二女自然益發追前了些,因為餘獨在孽龍的前面,不敢出聲呼喊,本就打算著用前法暗算孽龍。筠玉仗著身輕,已然超出了些。林璿剛上坡不遠,便見余獨步法散亂,行動遲緩,已與孽龍首尾相銜,喊聲「不好」,還未及縱身向前相助,餘獨倏地回轉身來,照準孽龍脅下就是一刀,才斫下去,便被孽龍接著。這時筠玉也上了坡,雙雙看見餘獨危機瞬息,這一驚俱都非同小可,不約而同,一右一左飛身縱起空中,緊握那根骨朵,照準孽龍便想打去。 二人正先後縱起,偏巧餘獨急中生智,就著孽龍捉刀一甩之勢,往側縱出老遠。孽龍一偏身,恰好臉先斜背著林璿來路,沒有看見來人影子,又因為出世以來終未遇見過敵手,對敵時只知留神護住那兩處要害,任你從後如何暗算,全不在他心上,容到兵器打到了身,觸怒了他,才回身去捉人撕吃,這已成了習慣,所以先前通沒覺察。直到林璿的犛象頭骨將要打到他的身上,骨大如拷栳,來勢又是絕猛,所帶起的風聲異常勁急,才有些覺出,回頭來看,見是烏光閃閃一條黑影,也沒看清是人是物,以為這有什希罕!頭一偏,不問青紅皂白伸手便抓。他卻不知數千年犛象頭骨乃是曠世難求的異寶,堅逾精鋼何止十倍。 孽龍不過身長逆鱗,能避那尋常犀利刀箭而已,便是一大方真的鋼鐵被這東西打上一下,也要打扁,何況他也是個血肉之軀?林璿生具異稟,力氣又大,哪裡禁受得住,一下正打在手指上,當時覺著生平從未有的奇痛,不由「哇」的一聲怪叫,一看手骨已有三根斷折,雖然皮連未落,已是鱗翻皮綻鮮血四濺,事出不意,只顧看那痛處,忘了追人。 林璿見未打中他的頭,被他手一攔,覺出力量絕大,虎口都有些酸疼,知道厲害,敵人身手長大,恐被撈住,下落時腳一沾地,便自退縱下來。孽龍這時方想起看那傷自己的是什麼東西,一見是個女子,更是急怒交加,口中山嚷怪叫,舍了餘獨不迫,徑追林璿。剛一舉步,忽又覺著腦後風生,和先前一樣,已然吃了一次大虧,不敢再回身用手去接,再又發步太猛,一心只注意到前面仇敵,急切間也轉不過身來,滿想把頭一偏避將身去,但這次苦子吃得更大。 來人身手靈活,何等機智,他身後又沒有眼目,筠玉一頭骨原是照孽龍當頭打下,見他往右偏出三尺,直下去決打不著,忙就勢往外一掄,成了個半圓形,往裡打來,這一下正打在他左肩骨上,立時打得鱗翻皮破。雖然筠玉力氣較小,沒有將他左膀打斷,肩骨上半面業已打得粉碎,比起頭一次所受的傷自然更痛。這次他如就勢和往常對待敵人一般回身就抓,筠玉比林璿較為輕敵,落時沒有就勢腳不沾塵往後縱退,落處又離他身後不遠,他手要長出兩三倍,當時回身,豈不抓個正准?一則骨碎奇痛,身子晃了兩晃,二則連吃大虧,驚恐與憤怒交加,恐又再吃虧,不但不就勢回身,反倒往前縱出數步,再行回頭去看,恰巧給筠玉留出脫身機會。 林璿見筠玉縱落在孽龍身後不遠,大吃一驚,欺他不通漢語,忙大聲喊道:「筠妹不可大意!這東西簡直近身不得!」 這時二人雖見孽龍被打中了兩下,看神氣以為不過打傷了點鱗皮,俱不知打得他指折骨碎,那般傷重,休說林璿,連筠玉也起了戒心,不敢疏忽,輕易縱身淩空去打,只管一前一後一左一右既縱彼落地跟著他亂轉,晴中各打取勝除他的主意。筠玉還順便發了一鏢打他咽喉,也未打中,正自發急,忽聽餘獨高聲喊著趕了過來。林、毛二女側耳一聽,果然山後殺聲如雷,漸漸由遠而近。 這時孽龍已急跑向側裡,將那株枯樹扳折,單手抓住下半一個裂孔,連著上面枝幹,舞動如飛,橫掃過來。林璿忙追過去,見他忽然回身舉著一株枯樹掃來,無法躲閃,只得掄圓了手中那根骨朵一攔,跟著往後縱起。兩下只一碰,樹近梢處的枯枝殘幹被骨朵打斷了好些,激蕩滿空,飛落如雨。林璿退得雖快,還幾乎被一根斷幹打中。筠玉從孽龍身後趕去,孽龍看出她二人的算計,照樣回身舉樹橫掃,筠玉也照樣用手中骨朵來了一下,再縱將開去,空自把斷梗殘枝打落滿空,使敵人使用起來更為稱手,卻一絲也奈何他不得,餘獨上前相助也是無用。 三人俱是一個心理,因那犛象頭骨屢以鐵石相試,微一用力打下去,立時便成粉碎。明見打中,只見後一下,身子晃了兩晃,並不似傷重神氣,這一把折樹折斷拿在手裡長有數丈,更是無法近身,又見下面千百纏藤寨人各持弓刀喊殺而來,已離坡前不遠,經與孽龍鬥了這一陣,路又繞曲了些,勝是絕對無望,如由來路逃了回去,須從前面坡下抄出方可縱落,正和纏藤寨人碰上,大是不妥。 三人都在且鬥且急之際,筠玉忽然看見那片森林,猛想起仙劄上曾有「成功在林」 之言,先還當是孽龍該死在林璿手裡,如今她和自己一般,是智絀力窮,哪裡有望、側面數步便森林,聞說林中合抱古木又深又密,幽暗曲折,纏藤寨人進去常時迷路不出,孽龍身于高大,林於低壓,休說手中枯樹無法轉動,便跑起來也礙事。自己三人都是人小身輕,動作靈敏,如往林內追趕,纏藤寨人信畏神鬼,鑒於前車,為已死之人傳說所震,必不敢進。至多孽龍追進,先將他引入深處,自己三下夾攻,既可乘隙攻擊,又便於藏躲,即便打他不死,也受不著傷害。仙劄之言或許指此,好在姓林的人與森林都在,必有一林應驗。想到這裡,忙和林、餘二人說了。俱覺除此之外別無良法,如將首惡除去,餘下纏藤寨人雖多,便不足為慮了,否則想要逃生部不能夠。 當下心同意合,互相一商量,先故意引逗著孽龍往近森林處追趕,等到身臨切近,回看坡下,無數纏藤寨人業已殺上坡來,有的手中弓矛已預備發出,知難再延。三人原是一個品字形和孽龍惡鬥,餘獨在前,離林最近,林、毛二女俱在兩側,首由筠玉低喝:「還不快走!」 故意退將下去。 林璿乘孽龍反追筠玉之際,本應追上,她卻不追,用手中弩箭照準孽龍身後大喝一聲發將出去,跟著身子往側前面一縱,便和餘獨做了一起。林璿原意孽龍身有逆鱗,已然射過兩次俱都無用,不過後來和他鬥了這一會,到將退時,見他只是用右手單臂舉樹應敵,始終未見他使用左臂,手膀老是垂著的時候多,有時微一抬動便自放下,看面容大有負痛神氣,心想莫非筠玉先那一下將他打傷?反正要往林中引去,再將下手除他,何不照此試他一下?箭頭有毒,萬一射進他被筠玉打碎的鱗甲縫裡豈不是好?因孽龍身子太高,臂骨雖碎,卻有鱗甲遮住,又在月光底下,彼此動作如飛,林、毛、餘三人更是絲毫不敢大意,雖然流了一點血,也沒有定睛注視的工夫,所以到底不知他受傷輕重。林璿心雖這樣想,並不敢功必其成,但求能把他引得回轉身來,使筠玉可往林內同逃便足了。哪知一箭飛去,正斜射中在孽龍碎鱗破縫之內,雖未深入,卻是疼上加痛。 孽龍把這一男二女三個仇敵暗恨人骨,尤其更恨筠玉將他打得重傷,左手臂微一轉折,便覺疼痛非常,極欲得而甘心,偏生這三人不比蔡野神夫妻和手下人等,一個比一個狡猾,而且還有驚人本領,雖沒自己力氣大,卻是靈活輕快得多,一縱就是十多丈高遠,又是三下裡夾攻,追這一個那兩個便趕過來,真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此去彼來,都是如此,手中也不知使的什麼兵刃,鋒利無比,多粗的樹幹,挨上便折,那麼長的大樹,近梢半截已被打斷了一小半,如被打中,必和臂骨一般,身受重傷,不能不都顧到,在著急怒交加,暴跳如雷,一毫也奈何他三人不得。 這一次筠玉因想三人一同逃進林去,特地追得近些,沒有招呼大家同退。等孽龍反身去追林、餘二人,忽然急中加快,飛身縱起十餘丈,舉手中骨朵照頭便打。孽龍一聽腦後風聲,不比先前。只在手中枯木所及之處以外呐喊,或是暗放支箭,知道一個不好,又和上次一樣受傷,不敢躲閃,忙往前一縱,跳出去兩丈許遠近。再回身一看,又是上次打傷自己的那個女子,差一點又被她打得筋斷骨折,當時恨怒到了極點,口中獠牙一挫,狂吼一聲,追上前橫木便掃。 筠玉冒險下擊時,知道身子落處必在圈內,容易被他大木掃中,早想好逃避之法,料定他是順手掃來,也不即時退避,暗中蓄好氣力,等那大木掃向腳前,雙足一按勁,疾如飛弩,竟朝他左側反手方挨近森林之處,淩空十數丈,讓過腳底大木,橫飛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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