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龍山四友 | 上頁 下頁
一二〇


  公亮、秦真也看出自己這面穩占上風,只後來這夥人深淺難測,反正一樣,不過稍慢一步動手。又見荊氏雙俠和秦正各人殺了一個本領較高的賊黨,人數反比賊黨多了一個,下餘隻剩三個本領最高的,一個已被伊萌敵住,幾次想要逃走均未如願,另兩個力敵秦正和荊氏雙俠,手法已有一點散亂。後來這起賊黨共是十人,為了山路崎嶇,峰崖阻險,由崖頂下望相隔頗近,如由前面峰腳繞來還有一裡多路,再要翻山而過,上下更費時候。那只大虎已由崖後繞路馳來,也快趕到,因不知來賊如何走法,自己這面三人以少敵眾,未發信號,不知是否有什準備?公明、公超等人是否另有埋伏?前面十一賊死傷殆盡,後來賊黨尚未趕到,惟恐萬一知機遁走,又拿不准他如何走法,便照虎女所說,先舍左面戰場,徑朝後來這起賊黨迎去,一路連跳帶縱,借著沿途石樹遮避,輕悄悄抄將過去。剛到崖後,虎正飛馳而來。

  虎女一打手勢,將人喊住,三人一虎輕悄悄掩將過去。剛到峰腳,遙望西北樹林中有人影刀光閃動,料是賊黨趕來,忙往山石後隱身等候,轉眼之間賊黨由側馳過,男女都有,果是十個,看出人數不短。當地兩面峰崖矗立,再往東不遠便是方才所見敵我拼鬥之處,形勢險厭,來賊必須到了前面,穿過那片林野,方可另覓道路;想要退回,有這三人一虎決非容易。公亮本定把群賊放過再打招呼,與秦、荊、伊萌四人前後夾攻。不料虎女性急,賊黨剛過,立時發難,一聲清叱,揚手先是三枝飛針,朝群賊身後打去。內有一賊是個油頭粉面的年輕和尚,手持兩根短鐵禪杖,和一女賊並肩同馳,神情鬼祟,看去甚是親密,正在互相調笑,落向後面,身法頗快,想是自侍本領。耳聽前面又有慘呼,知有同黨倒地,一聲怒喝,回手拉了同行女賊想往前追,做夢也未想到身後伏有殺星。

  虎女師傳暗器又准又急,見那凶僧好似故意落在後面,辭色不正,邊追邊和女賊調笑,動手動腳,看著有氣,那三枝飛針倒有兩枝是朝凶僧打去。第一針已快打中,凶僧一面想要行兇逞能,一面又想乘機勾引同行女賊,色迷心竅,早已分神,聞聲驚顧,這第二針,恰巧打中嘴裡。虎女飛針又小又細,得有高明傳授,敵人不易驚覺,純鋼打造,鋒利無比,來勢如電,第一針又將光頭打穿一洞,深陷入腦。凶僧多大本領,也禁不住連中要害,怒吼得一聲,人便翻倒。

  內中一針因女賊乃蕭五姑愛徒,年紀輕輕,雖然淫蕩無恥,自一上路便和凶僧說笑勾搭,表面還想裝腔,又見還有八個同黨一齊跑向前面,仿佛有心回避,頭都未回。凶僧又是那麼毫無顧忌,當著人便亂摸亂拉,心有一點不快。事情也巧,見凶僧又用手來拉,假裝賭氣,俏罵了一聲「禿驢」,把手一摔,往旁一閃,恰巧將這一針避過,雖未重傷,卻將袖子打穿,右膀劃破了一條血口。

  當時又驚又怒,回顧身後趕來一女二男,還有一隻猛虎,當頭白衣少女的打扮和傳說中的虎女一樣。想起來時巴永富和另兩老賊所說,連日往探東山的同黨前後已好幾起,不論所去人數多少,不是全數被殺,人頭還被敵人送回示威,便是失蹤不見,始終未見一人生還,本就存有戒心。只為乃師蕭五姑因聽幾個愛徒和石野兒往探東山一去不回,急怒交加。病勢尚未全好,不能親往察探,特命幾個未生病的得力門人連同新來能手同往窺探,相機而行。

  師命嚴厲,不能不去,恰巧同行人中有一凶僧,乃五台派門下,會點劍術,人又年輕,意欲勾結,就便多一好幫手。上來也頗小心,剛過西山交界,便見沿途樹上掛有大片樹皮,或是削去一片,上面寫著「入境必死」四字,先頗膽寒。走了一段,一個人也未遇上,兩山相去好幾十裡,到了中部,忽然接到第一起往東山的同黨信號,初發現時只知前面有敵,並未看出強弱。相隔不遠還有一片峰崖,雙方拼鬥之處在峰崖那面。這一走近,前面賊党所發信號反被山峰擋住,看不出來。

  因覺前面信號先是接連發來,快要走近反倒不見,又未看見敵人蹤影,去的這些人仗著本領較高,多半驕狂。女賊以為敵人只是虛聲恫嚇,人並不曾見到一個;凶僧只顧討好,再一狂吹大氣,不由膽壯起來。眼看戰場快要趕到,喊殺之聲已漸清晰,為首三賊當先繞過峰腳,似已發現,正在大聲喝罵,向前追去,只當敵人均在前面,沒想到身後還有強敵,又正是巴永富所說比東山敵人還要可怕的騎虎少女,這一驚真非小可。同時瞥見那只猛虎竟比水牛還大,形態威猛,從所未見,俯不迭一面準備應敵,情急心慌中也不再顧傷處疼痛,左手鳳尾刀還恐有失,又將腰間飛抓解下,口中大喝:「賊婢竟敢冷箭傷人!你們是好的可到那旁空地上打去。」

  虎女連發三針將凶僧打死,還不知此是來敵中最厲害的一個,全仗機緣湊巧,手法准快,無意之中除去一個大害。

  因覺女賊淫蕩無恥,另一針沒有成功,有點美中不足。一面飛步趕上,口中大喝:「無恥女賊,既敢到我東山境內,休想活命,無論何處一樣殺你。」

  正在邊說邊追,前面群賊聞聲驚顧,也各回身想要追來。內有三賊業已追過峰去。還有五賊,三男兩女,所用兵器多與常見不同,想起石野兒方才避在林內,料這男女五賊必有一半是女賊婆蕭五姑的門下,也許還有石野兒受騙拜師的兩賊在內。公亮更看出後一女賊所用飛抓形制奇特,似手非手,只得三叉平伸向外,當中凸起一塊,抓尖特細,猛想起日前尹公超閒談所說,女賊師徒每人都有一種別出心裁的暗器,有的並還藏在所用兵器之下看不出來,對敵時稍一疏忽便為所傷,凶多吉少,便自謹慎小心。

  因相隔太近,這類藏有機簧的兵器能合能分,隨時均可發難,看不出來,凶毒異常,所發暗器多有奇毒,沒有他的解藥中人必死。惟恐虎女在前輕敵涉險,忙和秦真加急追上,一面大喝:「此是女賊婆蕭五姑門下賊徒,詭計多端,專在兵器當中藏有毒釘毒弩,四妹留意!」

  話未說完,女賊本來心有成見,再見凶僧乃五台派後輩能手,方才吹得那凶,竟被敵人一下打死。對方人多,還有一隻大猛虎,越發心驚膽怯,口中叫陣,人卻往前縱去,已與前面五賊快要會合,相隔不到兩丈。虎女等三人也快追到,隔得較遠一點,為了山路太仄,須要追出五賊之前才有平地,敵我雙方都有一點戒心。賊党雖因來時聽了巴永富的警告,為虎女先聲所奪,婁、秦二人也因敵人暗器凶毒,人數又多,山徑太厭,兩旁灌木繁茂,不易閃避,惟恐冒失。只虎女一人素來膽大,一點未在心上,只管公亮在後急呼,毫不在意,仍往前進。

  不料那女賊蛇美人鳳仙娥人最淫蕩,也最兇險,因此最得女賊婆的歡心。每次對敵,開頭終是有些膽怯,退多進少,等到看出敵人虛實,或是想出什麼陰謀毒計,下起手來卻是又狠又快,又凶又辣,並還練就一柄惡鬼抓,表面看似只有三又平伸,實則三明兩暗,中藏女賊婆獨運巧思,精銅特製的奇巧機簧,非但每根叉尖均可收發由心,中間還各藏有五枝毒藥弩箭,兩根暗的叉尖更是鋒利非常,長只半尺,各帶一根極細的鋼鏈,能在對敵之際飛出傷人,遠達丈許,彈指便可收回復原,端的凶毒無比,防不勝防。這時因見凶僧倒地死得那快,雖然嚇了一大跳,心卻恨毒,一面叫陣,往前誘敵,一面早已想好陰謀。

  本意敵人厲害早聽傳說,照此形勢決非尋常,這只老虎必更兇猛,上來如不除去,稍一疏忽必為所傷。山徑又厭,萬一不等動手當頭撲到,就用毒弩將其打死,也難免於重傷。本意把這幾個敵人引到前面空處,假裝問話待敵,等其臨近,冷不防先發毒弩將虎打死,稍微交手,再將那兩枝暗叉發將出去,先殺虎女,再取另兩個敵人的性命。

  心正尋思,見三人一虎同聲喝罵,相繼追來,毒藥暗器和自己的來歷竟被叫破,敵人身法又是那麼輕快,同時看出那只大虎緊隨虎女身後,並未發威,心中一動,忽然變計。以為自己還有五個有力同黨,再隔兩三丈便是平地,意欲試他一試,如見不妙,只要腳底明白,稍微一縱便可縱到平地之上,自己一行六人,前面還有五個好手,手還未交,何必這樣膽小?念頭一轉,假裝故意往前趕去,暗將腳步放慢,準備敵人追近,冷不防倏地回身,猛下毒手。

  後面虎女等三人見前面五賊回身怒喝,走不幾步,聽女賊一說,便同立定,同聲喝罵,並未追來。女賊邊走邊罵,不時回顧,似恐自己暗器傷他,暗中戒備,把人引往平地再打,並無當時動手之意,女賊腳步放慢也未看出。眼看相隔只有一丈多遠,這原是瞬息間事。二人正追問之間,忽聽女賊一聲嬌叱,倏地回身,淩空縱起,似要反撲過來。前面五賊也各取兵器,同聲喝罵,待要湧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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