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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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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回 藤舟救美 前文龍姑帶了江萊、茹億剛走,忽聽眾聲呐喊,眼前倏地一亮。眾人驚看,原來對面大片高樓上平添出許多倍的燈光。每所房檐角上均有數十百枝粗如人臂的油松火把點起,照得敵人所居大片樓臺園林明如白晝。水面上立閃起億萬片銀鱗,隨同波浪起伏,翻滾不休。再看後莊老賊所居五層高樓更似一座光塔燈山,遠遠立在水上。各處樓上,許多打手惡奴再一張弓搭箭,揚刀舞槍,同聲呐喊,遠近相應,看去威勢也頗驚人。李強看出敵人不可輕侮,平日還好,此時隔著一片大水,自己這面共只三匹好馬,十來個精通水性、武功高強的好手,雖是胸有成竹,斷定必勝,到底小心為是。再一想到生平最愛的兩人,一個舊情人被困虎穴,吉凶未卜一個愛妻又往親身涉險,心正愁急無計。 黑女笑道:「三弟真個多情,你大哥早已想好主意,只管放心、包你沒事。我只問你,玲姑如被救出,她孤身一人,無依無靠,除卻你照看她並無別路,你對她是如何處置呢?」 李強慨然說道:「不瞞大嫂說,我對玲姊實是極好,但我業已娶了龍妹,又是志同道合的患難夫妻,萬無再娶第二人之理。她肯嫁人,再好沒有;否則,我便助她另立家業,平日盡心盡力照看,當她親姊姊一樣看待,不是一樣麼?」 黑女笑說:「你大哥先還料你感情用事,不能分別輕重,想不到竟能深明大義,沒有被他料著。為救玲姑,我還和他爭吵,三弟這樣做法存心,連我這口氣也被你爭了回來,免你大哥說嘴。如非南山那班土人須我統率,不能分身,我早去了。休說弟妹犯此奇險,便玲姑這等遭遇,我也憤極,恨不能將她當時救來。何況弟妹是我最愛的人,不是斷定必成,哪有這樣坦然?再不放心,金兒奉你大哥之命,因猩人已死,對方毒箭厲害,它多聰明,到底畜生,又最膽大貪功,專喜生事,彼時狗官親和隨來的人還未走完,好些顧忌,為此不許日間入內,須等第一次信號發出,天也黑透,方令進來。 此時剛黑不久,通知各路準備的信號也剛發出,金兒想因莊外水面大闊,難於飛渡,在那裡等信。你可將號燈點起,等我前往尋它。另外還有一件要事,便是那狗官親金蘭最是萬惡,死有餘辜。聽說玲姑雖將藩台的婆娘說好,不會再將狗官軍引來害人,放走這廝,到底討厭,這口惡氣,也是難消。來時,你大哥已責成我除此後患,只等弟妹一走,立即追去。如今己耽擱了一會,好在必能追上,你在此等候,我去尋找金兒,殺了這廝,立時趕回。你另外再派一人與大哥送信,說事情全照他所說行事,不必多慮。」 說罷,黑女起身。 西山崖這面,李誠初聽玲姑被困,先頗為難;後來想出主意,打發黑女去後,便去陳四家中告以前事。陳四隻此一女,自然悲痛。李誠剛想命一會水性的能手往探消息,李強命人送信也自趕到。李誠聽說,狗官親已走,早通知那幾個土人首領命向敵人乘機翻臉。秦賊父于派來說和的兩個教師已一怒而去,加以水漲越高,全莊十九被淹,成了一片汪洋,天氣又黑,風中不時還有雨點吹來,除卻惡霸父子所居的兩大片樓臺燈火通明,下餘方圓好幾十裡地面都是洪水佈滿,到處暗沉沉、靜蕩蕩的,聽不到絲毫動靜。北山崖旁另有一片山崖陰影擋住,往來送信的人都由此取路,崖上只有兩堆地火,故此敵人一點不知。 待了一陣,忽聽去人歸報,說龍姑、江、茹三人照李誠所說,走到狗子所居樓後,本因玲姑派去的兩名使女曾說後樓一帶防備不嚴,容易侵入,龍姑救人心急,以為只一掩到樓後,援著樓柱,或由樓後平臺悄悄掩入,尋到玲姑,便可將其救走,就有幾個看守的人,也不在心上。江、茹二人本領又強,背上並還有專一用作水攻的特製藤舟水裡快——此是南山特產,多年香藤所制,性最柔韌堅強,尋常刀斫不斷,又可折疊,被李誠無意中發現。 去年春天練習水性時,運用巧思製成,不用時收疊起來,用油布紮成一個小包,背在肩上;用時打開,浮在水上,也有六七尺長,彈性極強,中間只消撐上幾根長短木棍,便成一條小浮舟,可供兩人渡水之用。底部雖多空處,但極輕浮,人坐其中,雙腳仍在水內;另有兩塊小木板可當座位,就是不會駕舟的人也一教就會,極容易學,其行如飛。龍姑先並不知有此渡水利器,騎馬起身,到了途中才聽說起,越發高興。 不料天下事不能盡如人意,李誠原是深知地理,平日往來莊中,膽大機警,動作如飛,又善避實擊虛,猜測敵人心理,因此無往不利,從未失閃。江、茹二人水旱皆精,武功甚好,掩藏之處和如何沖進,均早想好。龍姑當日又因黑女好勝心高,抽狸情厚,定要二人一樣裝束,非但送了一身黑衣,並還趕做成一個面具,對龍姑說:「李誠兄弟二人白人白馬,以前往來莊中,神出鬼沒,鬧得敵人聞名喪膽,望影而逃,莫非我姊妹是女子,便不如他?你大哥以前老管著我,不許出去犯險,每日悶在家中,為他做些家事,表面好像愛我,實是看輕我們女子不如男子,想起氣悶。 先我一個人爭他不過,夫妻情感甚好,他又會說,雖覺得他沒有道理,只得罷了。我姊妹前日相見,聽說三弟也和他一樣脾氣,頂好你由他憐愛,外面的事不要多管,便算是對你好。以前你暗中跟他打獵,去往森林探險,被他知道,便要擔心,阻止爭執,可見他們男人家都是私心,仿佛成了夫妻,便算是他一人專有,什麼都要管住,稍微在外走動,便不放心,仿佛女人家,都是無用,只由他們憐愛心疼,他便是個好丈夫,我們也算是他的好妻子。就算真的為好,照這樣子,我們女人家便有多大本領,也施不出,真沒意思。 「後來他爭你不過,又看出你有本事,才許你和他同到森林裡面走動。經我暗中留心,他雖與你同出同進,遇到稍微危險艱難,照樣用上許多心思,不是避重就輕,想法將你支開,便是跟定了你,仿佛你一離開他,便要吃什大虧神情。像他兄弟對我姊妹,真還算是好的,別的男子更是自私自利,老婆專管家務,服侍丈夫兒女,別的休想過問,能當一樣心愛玩物,愛他到底。女的雖然埋沒一輩子,有力難施,落個夫妻和美,不生閒氣,也還有點說頭。照常人說,這樣男子,仿佛用情專一,夫妻情厚,簡直成了萬中選一的好丈夫。明明不通情理、氣人的事,偏說女的嫁了這樣好丈夫,是前世修的福氣。 可是女的為他做了一世苦工,那是分所當然,不算希奇。有那卑鄙無恥、喪盡天良的狗男子初得到手,只管花言巧語,說得又甜又蜜舊子一多,管你待他多好,照樣變心,再不就是隔鍋香,有了家花,還要野花,多討一個好一個,動不動大丈夫三妻四妾,怎麼血心為他,受盡辛苦艱難,死而無怨,照樣弄個人來氣你。率性得新忘舊,你另討人,我也改嫁,也講得過,他偏和你軟硬兼施,什麼醜態都做得出,說什麼一時糊塗,木已成舟,不是這樣,無法兩全,女的心腸一軟,便上了當,永無安樂之日。只顧他兩全其美,有了這個,還要那個,卻不想想,他和禽獸一樣,荒淫縱欲,人家心裡如何想法。聽說山外的人還不許女子改嫁,寡婦嫁人,或是隨便與男人說笑,便算大逆不道,遭人輕賤,更是該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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