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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光陰易過,不覺又是一年多,前後探出好些富源和兩條捷徑,人卻未遇一個。這日,李強想起這兩年來的經歷,越想越怪,正打算背了龍姑冒一點險,翻越洞南危崖,前往探看,忽聽仲猷密告,說:

  「狗子近年勾結宮府,招添了不少武師打手,凶威更甚於前。桃源莊的土人日在水火之中,有的受苦不過,棄家逃來。我們因奉令兄之命,不能不收。這一收容,勢必結怨更深,前數日果又派了奸細,假作投奔,求田寄居,隨同開荒。被旁人看出破綻,假意和他結納,為他重利所誘,與之密議,才知狗子頭兩年頗聽玲姑的話,無如天性兇殘,喜以毒打土人、立威為樂,並在莊中設下石牢,稍有不合,便被擒去毒打,時遭慘殺。近來兇焰更甚,又在鎮上重設賭場,勾引外來商販入局。本村也已有數人受其愚弄。聽來人口氣,狗子志大心高,妄想吞併新村,遲早必有一場禍事。我已命沙豬兒將計就計,去往莊中窺探虛實。令兄尚不回來,萬一有事,如何應付?」

  李強聞言,勾動前仇,心中憤恨,想了想答道:「我平日留心觀查,他那鎮上也曾暗中去過兩次,並還交了幾個藥客。以我觀查,本村近年人數越多,眾心如一,個個武勇,即使狗子狂妄無知,老賊也必勸阻。照著近日所聞,狗子必是知道我們難惹,但又妒憤我們,心中痛恨,於是一面勾結亡命,多養打手,等他自信可以消滅我們,然後大舉來犯。為防殺傷大多,事情洩漏,先與官府勾結,看形勢,暫時尚不致於發難,只有盤龍穀山洪舊道比較可慮,必須防他乘著山洪暴發之際引水倒灌,沖沒全村。

  至於公然率眾燒殺搶劫,也許還不至於。即使有事,也在春夏發水兩頭路斷之際,不會如此冒失。好在全村少壯均照我哥哥所說,化整為零,隨時應變的方法,從小均有定時習武,一有警兆,當時便成勁旅,怎麼也拼得過。只是豬兒人雖強健機警,言大而誇,心志未必堅強,此行未必勝任。這些日來,為了防備山洪暴發,受人暗算,預留退路,每m司了二妹和幾個膽勇同心的人,開闢險徑山路,暗運公糧,不曾顧及仇敵那面。早知如此,還不如由我自己去呢。」

  仲猷方想:「秦氏父于恨你弟兄入骨,你怎去得?」

  忽見一同村少年跑來,挨家傳話,說桃源莊派來的奸細忽然逃走。李強問知豬兒已走三天。等人走後,忙告仲猷,說狗子陰險多疑,豬兒本奉奸細之命往見狗子,假降賣好,三日不歸,奸細又逃,定是凶多吉少。他家父母衰老殘疾,只此獨於,我必須趕往一探,將其救回才好。仲猷聞言,大驚道:「狗子恨你,如何去得?」

  李強笑道:「天下事怕不了許多,遇事畏難,如何成功?」

  仲猷知他說了必做,好生愁急,深悔前日豬兒自告奮勇,不該令其涉險。還待勸阻,龍姑暗中搖手止住,隨將李強喚往無人之處,笑問:「三哥真要去麼?」

  李強笑道:「自從今年正月聞得狗子殘害土人,又在鎮上開賭,陰謀害人,暗算我們的人,又與官府勾結,收羅亡命,聚眾練武,知他必有凶謀毒計。早想往探,均為此行必與玲姑相見,恐你多心,欲行又止。豬兒失陷在彼,吉凶難定。我想雙方勢不兩立,秦氏父子何等凶狡,命人前往窺探,平白多生枝節,好些害處,一個不巧,反倒引發禍事。

  「岳父和諸位長老前日允許豬兒往探,來對我說,大為失策。此行固然關係重要,除我一人可以一試,此外誰也不行。一則,桃源莊雖有多年未去,莊中地理形勢,哥哥留有地圖,我又記得,平日留心,稍有變動,我全知道;再則,玲姑為人,我所深知,初嫁還拿她不准,照著近來所聞,分明狗子日久減去情愛,犯了本性,玲姑性做,富貴歲月,過慣無奇,只覺狗子日久情薄,不肯聽話,心性不投。本是強迫成婚,並非心願,也許雙方不和,同床異夢,均在意中。我如前往,必要訴苦,就不相助,也可探出一點虛實。

  「前遇陳四,面有愧容,此人本知善惡之分,人也機警,只和玲姑一樣,膽小多慮,良心未死。無論尋到何人,均可使我成功。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本來豬兒去時,只知我們膽小畏禍,命其往探對方心意如何,是否能容我們安居,並無他意。在未發難以前,除我夫妻,和有限幾個暗中主持的人,平日聲色不動,誰也不知細底。非刑之下,就許亂說幾句,引出禍事,早點得知,也有一個準備。我如前往,包你沒事,二妹必須聽話。這類土豪惡霸,比毒蛇猛獸更加兇殘,千萬不可跟去,為防岳父擔心,更不可明言相告,只等黃昏,我就起身,事前仍作去往森林便了。」

  龍姑自是擔心憂疑,但知李強決不聽勸,再想,近一年多,那蒙面大漢實是奇怪,始終不曾對面,最奇是,遇事前知,仿佛隨在人的身旁一樣,愛護備至,隨時指點甚詳。前日往青龍澗,又有字條留下,上寫「時機將至,還有要緊東西送來,此後只管任意行事,無往不利」

  等語,仿佛土豪父子也是他的仇敵,只未明說出來。丈夫心志堅定,言出必行。近來武功更高,驟出不意,前往窺探,也許無事;便勸李強往尋陳四訪問,不可恃強,深入虎穴。你見玲姑,我決不多心,只是好漢打不過人多,事情大險,最好去時,和林中人一樣,把臉上蒙上再去。天明前必須回轉,免我擔心。李強哈哈笑道:「二妹怎小看我,只管放心。天明不歸,容你前往尋我,要死在一起如何?」

  龍姑終是發愁,回顧老父,不知何往。

  二人每次密談,均在門前不遠的山崖樹林之內,龍姑心想:「爹爹此時正在愁急,如何不聽下文便自走開?」

  因李強就走,還要為他趕制面具,改變衣裝,心亂如麻。沒奈何,同回家中,取出布料,一面趕制,一面叮嚀。李強見她溫言相勸,雙眉緊皺,知不放心,正在溫存勸解,力言無害;忽聽遠遠傳來一聲馬嘶,正是近來森林中常聽的那匹怪馬。忙同趕出,馬已無蹤,只仲猷急路而來,面有驚喜之容。龍姑先疑乃父去往豬兒家中慰問,見那來路相反,方才所去,乃是全村最隱僻的所在,跑得又急,心中生疑,正要迎上。仲猷一見二人,便把腳步放緩,把手連揮,令先走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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