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柳湖俠隱 | 上頁 下頁
一一八


  更沒料到這三道劍光之外,還有專破邪法的五雷珠。剛運玄功變化,飛起三條血影,猛瞥見敵人揚手飛起一團雷火,心方一動,兩道銀虹已剪尾電掣飛來。百忙中還待變化飛遁,連人帶三屍元神已被銀虹裹住,覺出寶光強烈,威力絕大,才知不妙。巧姑的太乙青靈劍跟蹤電掣飛來,往起一合,想逃無及,神雷已自爆炸,妖幡立被擊成粉碎,連元神也未得逃出。空有一身邪法,未及施為,就此遭了惡報。

  火修羅見勢不佳,又看出黃雲羅漢的妖魂血影已被敵人用寶網隔斷,吃法寶飛劍逼得走投無路,不由心寒氣餒,哪裡還敢再作復仇之想,立縱妖遁逃去。妖幡一破,飛起一條黑影。趙、王二人見是月姑鬼影,想想前仇,各把玉鉤斜一指,兩道銀虹往上一絞,一聲極淒厲的慘叫過處,鬼影當時消滅。巧姑天性純厚,忙想攔阻,已經無及。那道吊勿惡的綠絲也被神雷震斷,吃魯孝神梭寶光環身一掃,殘絲盡滅,勿惡人也墜地。

  魯瑾見他元神雖然複體,因是受傷太重,元氣損耗大多。又受陰火燒炙全身,陰火雖隨妖幡消滅,人已痛苦不支,委頓地上,不能起立。一雙火也似紅的淚眼,註定母弟,好似也感激又慚愧。剛顫聲哭喊:「好弟娃,我真該死!」

  底下便已哽咽悲泣,不能成聲,神情狼狽已極。魯瑾鍾愛勿惡,見此慘狀,心痛欲裂,早當先撲上,一把抱起。魯孝見母傷心,十分難過,相繼撲抱上去,母子三人,抱頭痛哭起來。

  巧姑本來恨極勿惡,因看魯孝母子面上,又見勿惡五官七竅均被陰火燒傷,目眶已裂,一雙滿含痛淚的瞳仁向外突出,似要冒出火來,所受慘極,也就罷了。反是勿惡大難之後,天良發現,見巧姑也隨在一起,全仗所發青光才將妖僧殺死。深知山女復仇心盛,居然以德報怨,又知趙霖與她已為夫婦,想起前情好生不安,帶愧對魯孝道:「以前哥哥行為都不是人,此時悔恨無及。請轉告你二位師兄和巧姑,說我自知孽重,現已痛悔前非,無顏與之相見。請他們勿念舊惡,看你而上,格外寬容,從此不敢再對他們有什壞心了。」

  趙、王二人也本恨極勿惡,因奉雷姑婆之命匆匆趕來,成功以後,想起勿惡天生惡質,本性難移,如非礙著魯孝情面,巧姑又只受了一夜虛驚,未受其害,別的痛苦乃是定數,直恨不能殺以泄忿,正好假手妖僧,將他除去,不料以德報怨,將他救下,勿惡邪法又高,分明是一個後患,心正愁慮未來之事。忽見勿惡眼含痛淚,滿臉愧容,這等說法,神情並不似有什虛假;魯孝又帶著感愧乞憐之容,想代兄長為分說:不禁把以前仇怨一齊冰消。

  趙霖首先搶前說道:「師弟不必多言。先因令兄行事陰毒,實是懷恨。此次救他,本看在師弟和伯母面上,不料令兄居然知悔。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從此轉禍為福,真乃可喜之事。既肯改邪歸正,便是一家,以前之事譬如做了一場噩夢,還再提它做什?」

  說時,魯瑾已用仙法將勿惡傷痛止住,勿惡也自用玄功勉強起立,接過乃母和魯孝的靈丹一同服下,依依母側,甚是孺慕天真。如非重傷未愈,神情狼狽,看去直和魯孝是一個人,只前額多了乃父夢中所留的幾條爪痕血印而已。

  魯瑾深知勿惡經此一場大難,雖然膽寒知悔,如照恩師平日口氣,將來能否不犯舊惡,尚且難料。只不知何故,對他如此鍾愛。救轉以後,想想愛子罪惡太重,妖師已死,無所歸依,連恩師都是始終厭惡,不肯加恩,何況正教諸長老。如任其自然,不加管束,難保不再與妖邪勾結來往,或又投身在左道門下,引發他的凶心惡性,重蹈覆轍,仍不能免於形神俱滅之憂。正在代他愁急,打不出主意,一聽趙霖這等說法,忙拉勿惡兄弟一同上前,朝趙、王二人禮拜稱謝。二人連忙還禮,一同起立。

  魯瑾正要開口,求趙、王二人代向師長求恩,忽見雷姑婆飛來,近前笑道:「妖魂已被崔五姑的錦雲兜網住,轉眼伏誅。寨主因司太虛為友心熱,事前得信,知其必然敗亡,臨來以前,向海外一位散仙借了一片天蟬葉隱身,暗用蒼虛老人所贈靈符和一丸天河星沙,猛由地底鑽出,乘著姜道友用天都、明河二老所留飛刀,指定寨主開讀玉牒仙示,略一分神之際,冷不防一個對敵,一個護了寨主隱身逃走。不料飛刀靈異,一經飛出,便生威力,寨主一逃,飛刀也隨後追去。

  此時除淩真人夫婦困住妖僧凶魂,想用七寶紫金瓶收那三條血影而外,下余諸道友正朝飛刀去路窮追。我料此事天都、明河二老早已算定,寨主伏誅無疑。本山土著,本就凶野,又都忠於寨主,現已得信,準備拼命,並將月姑所養蟲蟒惡獸放出,如見不敵,定必全數自殺。他們雖然多半不是善類,此舉終傷大地之和。因山人平日最是敬愛巧姑,為此趕來命你們五人隨我速飛山堂大寨,由巧姑向山民曉諭,並使改惡向善,從此不許傷害漢人,擄殺異族,以免多傷人命。

  「還有朱嵩雲、韋萊遇救之後,又被別的妖人邪法困住,正在惡鬥,幸得平旋所約兩位同道姊妹合力抵禦,阮征、李洪又趕了來殺死妖人,救眾出險。青衫老人第三女李賢也奉命趕到,將他師兄妹四人接回山去,向女仙陳淑均請罪,領受三年禁閉之罰。平旋等三女因聞陳仙子仙府和壽青亭靈景,與李賢一見投緣,相約同去,已全飛走。

  「只朱人虎一人先困陣內,本來萬無生理,幸而寨主因聽月姑死前求饒他命,只給他吃了許多苦頭,便放了下來,交臺上侍立山人看管,想等事後拷問,如未對乃女變心負義,便令學習邪法,日常守在那面主幡之下,陪伴月姑凶魂;否則便將生魂攝去,永受煉魂之苦。後來寨主挪移陣地,人虎知道寨主邪法厲害,事後拷問真情,十九敗露,身受必慘,仍難免死,本就憂急如焚,想逃又不敢,正打不出主意。臺上隨侍男女山民多是寨主所生子女,早已派人往紅魔穀探看對敵形勢,見天亮前寨主大敗,群邪相繼傷亡,驚急歸報,均把人虎當作罪魁禍首,紛紛辱駡,如非寨主平日法嚴,早已動手將其慘殺。人虎前仗月姑威勢,趾高氣揚,目中無人,雙方情感本極惡劣。一聽寨主勢敗,想起趙、王二人忠厚義氣,如真得勝,必不坐視危亡,方覺出有了一線生機。

  不料山民懷恨,神態兇惡,異口同聲,說老山主一死,便要把他剁為肉泥。不由心膽皆寒,反正難逃毒手,不如一拼。以為這一年中學了幾樣邪法,還有殘餘的一口飛刀,寨主子女雖然人人武勇,只月姑姊妹二人獨得家傳,邪法最高,餘人會法術飛叉的絕少,會也不精,只要寨主為敵人所殺,驟然遁走,並非無望。我來時,發現兩個壯漢看出形勢不妙,飛奔山堂報信,尚在途中未到,人虎聞言必逃,就許眾寡不敵,為山民所殺。

  此人喪盡天良,死不足惜。但他妻子甚好,自從丈夫逃走人贅邊山,並還想殺她母於,去博得山女歡心,她母子依然毫不怨恨,日夜向天哭求,望其回頭。我先前路過柳湖上空,曾親眼所見,處境實在可憐。這廝原非極惡窮凶之徒,不是山女糾纏,決不至此。報信山人剛走不久,飛行神速,還趕得上。此人因為天性涼薄,嫉能好勝,當初一念之差,鬧到這等結果,身已受夠苦痛,看在他妻子分上,容其活命回去也好。」

  說時,戰場上寨主一逃,白、朱二老同了女仙淩雪鴻、伏魔真人姜庶相繼急追下去。只剩妖僧三條血影,先被崔五姑霞網隔斷,還不知道厲害。後因眾仙法寶飛劍威力太大,血影撲不上身,反為所傷;二老手中太乙神雷又朝血影連珠亂打,血影被劍光斬斷,雷火震散了好幾次。這才知道若持久下去,凶多吉少。就著敵人飛劍繞身而過,血影散亂之際,猛運玄功,施展邪法,把三條血影合為一體;破空欲逃,不料早被寶網暗中籠罩。崔五姑收戮妖魂本極容易,因見妖僧功力甚高,為防萬一,故意延緩。先由眾仙將血影連連擊散,欲使其元氣損耗多半,再行下手。一見要逃,如何能容,血影剛向東方飛起,當空突又現出一片彩霞,長城也似橫亙天半,先被隔斷的一片立時合圍上去,晃眼合成一蓬極大銀網,將血影圍在其內。急得凶魂在網中宛如凍蠅穿窗,東沖西突,連聲厲嘯,終無用處,眼看雲網逐漸縮小。崔五姑手中紫金瓶內突射出一股金花紫氣,長龍吸水般裹住凶魂,便往回收。那血影功力甚強,仍作困獸之鬥,強行掙扎了一陣,才被紫氣吸入瓶中不見。

  雷姑婆這裡把話說完,白、朱二老已早飛走。只淩、崔夫婦收了妖魂血影,同往臺上飛來。雷姑婆見面笑道:「請賢夫婦將法台毀去,我到山堂去了。」

  說罷,將手一揮,帶了趙、王等六人,同往山堂飛去。剛一飛過山頭,遙望山堂上哭喊怒吼之聲大作,四山皆起回應。平臺上有百十山人,正在圍攻朱人虎,地下倒著二三十個山人屍首。雷姑婆忙喝:「山人傳遞報警,已將寨主兇信告知全族,我們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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