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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三


  §三十五、款佳賓登盤薦春筍,聯同氣連夜走森林

  四人到後,先在亭外蒲團上坐定,並將皮袋打開,把懸床掛在亭柱之上。芸子又忙著代將食物取出,升火燒水,笑說:「我們這裡無什好東西待客,又忙著往尋大姊,也許不等家父家母前來就要起身。二位兄姊請各自便。我黨懸床比較舒服。休看這裡四面空曠,山風頗大,但是此山高而不寒,尤其西北面來的寒風均被離此二百里的絕頂高峰擋住,山風最大時,不過現在這樣,並且極少下雨。此時正是溫暖季節,就到冬天也不甚冷。我和淩兄常時野宿,尚且不畏寒冷,二位兄姊均有一身好功夫,夜來比較風涼,想不放在心上。如其不慣,請勿客氣,等我二人事完回來再想法吧。」

  雙玉,路清一心盼望對方能夠早去尋找雙珠,本來還想跟去,後來聽出事情絕非容易,相隔比來路又遠出了兩倍,淩氏夫妻又由樹幕上面飛馳,走的雖是直線,路雖近了許多,憑自己的功力決迫不上,跟去反而誤事。又聽說木老夫妻少時相見還有話說,不令同往,心想:這兩小主人年紀最輕,從小便得異人傳授,往來森林之中,上下飛馳如履平地,並有許多防身應用之物,比自己高強得多,多此跋涉,無益有害,也就打消前念。聞言忙答:「多謝姊姊盛意,感激不盡。飲食現成,以後還要叨擾,千萬不要客氣。」

  邊說邊將所帶食物取出,賓主同享。

  淩漢、芸子也未客套,每樣吃了一些,笑說:「這些東西我們雖都吃過,但有兩樣難得遇到。也許前夜震落的還有發現,我們能尋一點回來呢。」

  雙玉見她所說,乃是自家由小江樓起身時,趙乙想要討好,強勸三人帶來的一些熏臘和風雞脯,一直無心煮吃,哈瓜布送的東西又多,簡直不曾動過。到了飛泉崖,路清想起前途要和同行壯士分手,再往前去,鐵鍋不便攜帶,抽空將其煮熟,再用火烤去水氣,無意中塞了一半在自己糧袋之中,不曾吃完。見他夫妻最愛吃那雞脯,便不再用,笑說:「我們蒙菜花寨主厚待,所帶食物甚多,只這各種幹肉乃小妹家制,還有三四斤重一包,意欲獻與伯父,不知可好?」

  芸子接過笑說:「爹娘做完功課、這東西正得著。我去去就來,順便向爹爹借那寶鉤,以防萬一遇見毒蟒之類阻路。」

  說罷轉身就走。

  路清聞言,心中一動,想起第一次所聞清嘯和雙珠路遇毒蟒白美人死裡逃生情景,便朝淩漢探詢。淩漢答說:「先並不知,今日發現二位兄姊,趕回探詢家岳父,才聽說起,你們入林第一夜凶犀包圍時,他正由山外回來,忽然發現大群凶犀,還不知有你三人在內。恰巧遇到一位隱居本山的好友。他收養有一群本山特產、形似狒狒的通靈猛獸,土名嚶嚶,實是一種最猛惡的靈猿。這東西已差不多絕跡,遠在三十年前,先被他無意中救了雌雄兩隻,都受有極重傷毒,眼看快死,將其帶回醫愈。這東西並還知恩感德,去後不久引來十來隻。這位老前輩外號胡盧子,和家岳父是師兄弟,也是夫妻二人,沒有子女,隱居本山多年。

  不知由何處來了一條奇毒無比的怪蟒,雙方拼鬥多年。毒蟒雖然周身是傷,它們也只剩下十幾個,沒奈何暫時避開。誰知隔不幾天,毒蟒傷便養好,到處跟縱追逐,遇上必死。正急得無處逃避,看出兩老夫妻劍術高強,特地前往投奔,彼時人獸言語不通,還不知它用意。二老就想好好訓練,留為異日之用。第二日,群猿悲嘯怒吼,趕往查看,見一小猿亡命飛馳而來,林中群猿也同迎上。胡盧子便知來了凶毒之物,忙即飛身上前,夫妻合力將毒蟒殺死。由此群猿均被收服,非但指揮如意,親熱非常,便岳父、岳母、小弟、芸妹四人,也是令出必行。

  「這時恰在途中相遇,岳父老遠望見,便發嘯聲將其叫來,令將同類召集上一些,照著所說行事。等到時候差不多,再發號令,將那犀群放走。中途群猿追來,連叫帶比,才知內中還有三個漢人,重又返身查探,無意中發現樹上蟠有一條毒蟒白美人,飛身將其殺死。因見同行人多,自己事也未完,為想查看你們三人心志,藉以磨練,同時又接胡伯父靈猿傳書,得知經過。正打算和他商量,回來再作計較,剛一到家便即發生地震。岳父命我夫妻冒險往探便由於此。因知芸妹人最心熱,山居寂寞,知有兩位與她性情相同、年輕有本領的姊妹正在災區一帶遇險,定必前往搜索。彼時地震還未停止,恐其冒失,故未明言。方才聽說人已尋到,只大姊一人走失。曾說符氏父女為人好到極點,斷無遭此慘禍之理,早晚必能姊妹重逢,要我夫妻轉告二位兄姊,只管放心,芸妹一到,我們就往你們來路林中去搜索了。」

  二人正在連聲稱謝,芸子已飛馳而來,連峰頂都未上,便喊淩漢下去。三人忙同趕下,芸子業已帶來一口寶劍。一支寶鉤,連同原有的兵刃暗器、腰間革囊分別帶好,向路清、雙玉笑說:「至多兩三日內必有好音。二老再有半個多時辰便來,請自安心。我們走了。」

  兩小夫妻走後,雙玉、路清在亭內談了些時,先候二老夫妻未來,又不敢去往林中驚動,越看當地風景越好,便去峰下遊玩,因恐相左,也不敢走遠,就在近湖林邊散步遊玩。閑眺一陣,忽見兩個古衣冠的中年男女,貌相均極清秀,男的手扶一枝築杖,緩步走來,都穿著一身黃色葛衣,通體整潔,淨無纖塵,飄然有出塵之致,從容緩步于碧水青山、疏林花樹之間,真和畫圖中人一樣,好看已極。

  二人知是木氏夫婦,這兩位老人雖不知他真實歲數,大概年己不小,看去為何這樣年輕?對面兩人業已走近,忙即上前拜見。木氏夫婦含笑禮見,伸手喚起。這一對面,越覺二老神清骨秀,年紀至多只看三四十歲,女的更似一個二十多歲的少婦,雖不甚美,別有一種秀麗容光。男的雖然稍長,但未留須,都是頭上不見一根白髮,動作輕健而又安詳。當地相隔楠木林,也有數十步之遙,並未見其快走,剛見林中走出,轉眼便是臨近,心中驚奇,不敢怠慢,正要細說來意。

  木難已先笑道:「你們未到以前,我已知個大概,只惜變生非常,偶因訪友他出,不及先往接引,以致受此虛驚。底下的事已聽芸兒說起,不必談了。近年我夫妻功課越多,閑來還要種花種藥,林中房舍起居不便,就在上面亭中小住幾天,等探明令姊下落再作行計如何?」

  二人躬身應諾。木難隨道:「令尊令嶽真乃今之義士,他那被困經過,日前出山我已聽說,現在正受盤庚軟禁。雖難脫身,盤賊因見他的醫道如神,欲用軟功勸說,非但不曾加害,連小江樓也未前往騷擾,只在暗中派出許多黨羽,到處查探你三人的下落,連江側面的山寨村落,除葡萄一區是他敵人,雖未正式派人查問,也都派有奸細窺探而外,因其黨羽眾多,花藍家又是新結納的死黨,派人容易,在他分頭查訪之下,幾無一處不曾去到。只土著哈瓜布為人機警,全寨一心,表面他那墟集無論何人均可前往交易,容易混進,實則一句話也問不出。

  至今敵人拿不准你們所去之地,雖對葡萄墟諸人有些懷疑,但他早就買通兩個山民在彼窺探虛實,為首諸人十分機警,明知那是奸細,表面卻裝糊塗,故意造些假話讓他帶回,再說你們並未前往。盤賊雖然恨毒這班人,沒有你們在彼,早晚也必生事,日前還曾支使同黨試過一次,大敗而歸,深知時機未至,這班人不好惹,暫時仍不敢於妄動,只不過你們不在那裡,稍微少去一點忌恨,能使凶謀稍緩發動,比較要好得多而已。休說令尊決無危險,我料令姊至多也只受點虛驚。以她本領和那為人,決不至於有什大的兇險,只管寬心。有的話此時還難作準,且等小婿夫婦回來再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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