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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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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話未說完,鴉鴉幾個結義的小盟友,連拉拉也在其內,一直守候在旁,早已分途往月兒湖對面飛馳而去。回得極快,藥和酒水全都取到。阿成忙用木瓢取了清水,照雙珠所說,為她洗滌傷處。雙珠本想先醫鴉鴉,同時想起方才危急關頭阿成跪地親腳,抱緊雙腿以及追隨扶持,全副心神貫注在自己身上的情景,心又一動,方喊:「阿成,你怎不知輕重!鴉鴉人小,傷處比我厲害。快些醫她,不要管我!」 鴉鴉本來偎在雙珠懷中,心裡說不出的喜歡,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秀目,不時看完雙珠又看阿成,想起大功告成,受人尊敬,還得了一個好親娘,不久便與同行,省得一年到頭悶在這黑暗的森林裡面,看見父母遺跡悲傷難過,正說不出的得意洋洋,聞言忙道:「這藥真靈!我已不痛。我要阿成叔叔先代我好娘娘洗腳醫傷呢!」 阿成心雖願意,但對雙珠一心恭順,尊若天神,見她說時面無笑容,本意恐其不快,再一回憶拼死替主,危急關頭情不自禁的情形,越發麵紅心跳,哪裡還敢下手?雙珠見他本是萬分至誠,因聽自己一說立時縮退,面漲通紅,仿佛又想下手又不敢違抗的神情,忍不住嫣然微笑。未及開口,老人已先說道:「你先去醫治鴉鴉,等我醫好你主人再來上藥吧!」 阿成見雙珠面有笑容,心才稍放,只是關切太甚,意欲早使止痛痊癒,本無他念,又覺老人年長能醫,不像自己是個外行,由他親自下手要強得多,忙即連聲應諾,分頭行事,將二女傷處汙血洗淨,用棉布蘸幹。再由老人分別敷上傷藥,連雙珠腳筋也被揉轉復原,轉眼痛止涼生,暫時覺著舒服已極。 雙珠一聞藥香,便知祖傳藥方所制靈藥,森林中的藥料只有更好。見阿成還守在旁邊,笑說:「蒙你兩次救我性命,實在感激。你太辛苦,還不早點安息?養好精神起身,我還有話要說呢。」 阿成諾諾連聲,因恐雙珠嫌他粗野,特意去往後面相隔較遠並有花樹遮掩的軟床之上臥倒。老人問知這長幼三人全都不餓,均要起身再吃,也就不再勉強。那十幾個幼童因要隨同淋浴,也都相繼散去。只老人業在清早浴過,同了四個輪值的男女幼童,走往木台小屋之內,準備夜來祭神之事不提。 雙珠見旁邊還有一個小野人堅持不去,問知是鴉鴉所交結義盟友之一,年紀最長,已十五歲,名叫龍都,這次出力最多,便朝他謝了兩句,勸令臥在對面軟榻之上。傷痛之後,臥處舒服,不由神倦欲眠,和鴉鴉談不兩句便自睡熟。醒來覺著左腿腫脹,不能彎轉,鴉鴉業已不在身邊。先頗驚奇,低頭查看,才知未次被困時因為掙得太猛,吃套索的藤將腿上皮肉擦破一條小口。那藤大概有毒,老人敷藥時只當扭了筋骨,揉好之後將藥敷上,不曾留意。為了疲勞太甚,一覺睡醒,天已人夜,傷毒也是發作。且喜自己會醫,不是外行,忙坐起一看,人已走光,耳聽前面笙歌歡呼之聲宛如潮湧,此起彼伏,熱鬧已極。腿雖腫脹微麻,因先敷有傷藥,並不甚痛,精神業已恢復,又有一身極好武功,自然不在心上。 忙即坐起,覺著腹饑,正將旁邊包袱打開,取出刀鉗藥物,待將毒血放掉,搽上藥膏,再取泉水稍微梳洗,去往場上看野人過節熱鬧。好在十九以前,多麼重要的事,野人除有強敵上門,照例也不會出去走動,索性候到過了十九,再向老人說明來意。忽然發現毒氣甚重,不是先敷傷藥也有消毒之功,減少許多危害,差一點沒被躥入筋骨裡去。這一驚真非小可!照此情勢,在這兩三日內,非但不能用力過猛,最好靜養,路都不走才好得快,否則還要討厭。深悔先前人太疲倦,以為老人是個內行,又大自恃本領,覺著傷處無什重要,只是疲勞大甚,扭了點筋,業已揉好上藥便不妨事,不曾親自細看。役想到野人所用套索也會有毒,再不,便是未次被擒時節掙扎太猛,那些女野人又在怒火頭上,知道老人袒護,下手暗算,用那有毒的藤鞭抽了一下。當時也曾覺著異樣,因當生死關頭,沒有在意。跟著轉危為安,興奮太甚,就此忽略過去。 想到這裡,方覺套索不應有毒,二次細心查看,果然腫處有幾個細如毫髮的黑點,忙用銀針一挑,果是毒藤上面的刺毛,才知擦破之處的傷痕適逢其會混在一起,並不相干,乃是末了被蠻婦暗中抽了兩鞭的傷毒。剛剛仔細用銀針將毒刺全數挑出,放去汙血,覺著腿上舒服了些,待取山泉洗滌上藥,加以包紮,猛覺燈光照處,側面地上現出一條人影,抬頭一看,正是阿成捧了水瓢立在旁邊,相隔約有兩丈,目光正對自己。 雙珠對他本極感念,先還以為他和鴉鴉去往湖前看熱鬧,不料遠遠守在一旁,因見自己醫傷上藥,忙去取了水來在旁等候,由不得心生感激,脫口喊了一聲:「阿成!」 人便應聲而至,到了面前,見雙珠腿上紫血淋漓,驚呼道:「主人腿上中毒了!可要我將毒吸去?」 雙珠笑說:「無妨,不消如此。再重一點的毒我也能治,可惜先不知道,耽誤了些時候。今夜他們過節,我恐怕不能前往了。你怎不去隨同過節,守在這裡作什?」 阿成本將水瓢捧起,跪向床前。雙珠苯了他一眼,接口笑說:「我不喜人恭敬,快些起來。」 說完,一面伸手將水接過,放在軟床之上,邊洗邊談。 阿成起身笑說:「方才老公公見主人睡得甚香,不令驚動。他說最熱鬧是在月上中天之後起始,此時尚早。主人又是外來貴客,並非本族中人,盡可隨意,睡得這樣香甜,可知勞倦太甚。暫時不要驚動,睡醒之後,照她心意,不可勉強。本來想留兩人在此照應。我知今夜全體野人連那四外防守外敵的都要輪流到場,鴉鴉身還有傷,也非去不可,再三向他推謝,方始答應由我一人在此守候服侍。他把鴉鴉抱去不久,又命人送來許多酒肉和幹鮮果子。我守在旁邊等了兩個時辰,見主人睡得十分安穩,因腿上蓋有薄被,不曾揭看。連鴉鴉中間抽空趕回兩次,均不知傷處有毒,腫脹這高。主人將傷醫好,可要吃點東西嗎?」 雙珠問出阿成因自己不曾飲食,他也未用,便怪他道:「你怎如此心實!那多東西,少留一點我也吃不完。聽鴉鴉說,你還是我被擒之後,經她苦勸,天明前吃過一頓,今日水米不打牙。你我連共患難,情義深厚,應和兄妹一樣,何必這等拘束?快些取來,你先飲食。我還有點事,須往那旁走動。你卻不許跟來,等我洗漱完畢再回來吃,不要等我。這主奴二字也須去掉。從今以後,你我算是結義兄妹。再要喊我主人,我就不理你了。」 阿成聞言心生惶恐,也不知是驚是喜,但對雙珠一意服從,恨不能把這人頂在頭上,含在嘴裡,心裡不肯違抗。當時雖是諾諾連聲,說一句應一句,自己卻覺不配,面上神情卻是窘極。 雙珠見他對於自己又是忠心又是義氣,樣樣死心塌地,百依百順,不禁嫣然一笑,起身下床,一腿腫脹,行動當然不便。阿成忙用手扶,雙珠也不拒絕,走出一段忽然停步,笑說:「你該回去吃東西了,我事完就來,不要等候。」 阿成頗知漢人風俗,強笑說道:「主人保重,走輕一點。」 隨將腰間短矛拔下,遞將過去,轉身退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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