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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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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蟒中段纏緊樹上,前後兩段一路搖擺,亂舞亂甩,本來力大無窮,又當負痛情急之際,垂死凶威越發猛惡,末了那一尾鞭打向旁邊一株松樹上面,雖是一株小樹,也有合抱粗細,竟被打斷了大半邊,不是上面枝柯和別的樹幹互相盤結,早已全數折斷。就這樣也吃不住,樹幹雖有一些連而未斷,樹頂旁枝連同四外互相糾結的樹幕,仍被震斷了一大片,殘枝碎葉紛落如雨。路清、雙玉和另兩壯士,如非順坡滾落,或是逃避稍遲,被這一鞭掃上,人早打成稀爛,哪裡還有活命!蟒頭雖斷,性子太長,一直搖晃不停,好幾抱粗的大樹,竟被纏得軋軋亂響,枝葉紛紛折斷,左近樹木,無風自搖,殘餘血點,四起飛灑,仍和暴雨一般,打得颯颯亂響。 眾人見大蟒死後凶威尚且如比猛惡,驚魂乍定,好生膽寒。惟恐那蟒萬一離樹飛起,性未發完以前,不敢過去。此外又無道路,非由眼前通過不可。好些人身上都染有蟒血。雙珠頭上鮮血雖然去淨,連衣脫下,到底還有餘汙,腥穢難聞。先覺頭暈發惡,還恐中毒,隔了一會,將自帶解毒的藥取出,連吃帶聞,又給眾人分別聞了一些,覺著神志清爽,人已復原。毒蟒凶威雖全減退,仍在兩頭搖擺,長尾皮鱗業已打碎,依然一鞭接一鞭,朝旁邊兩株樹上猛掃過去,腔中血水噴湧如泉。內中一株終於被它打斷,因上面枝葉繁茂,與當空樹幕連結一起,並不下墜,和蕩秋千一般,隨同蟒尾過處搖擺不停,上面的殘枝碎葉,隨同蟒尾過處亂飛亂舞,聲勢也頗驚人。 因那口寶劍尚未尋回,雙珠不敢冒失過去,當地又無泉水,只得把今早帶來的湖水取了兩大葫蘆,先由路清帶了數人尋好地方,上下四外,均用燈筒仔細看過,再由雙玉陪了自己前往樹後洗滌乾淨,從頭到腳一齊換過。前面由路清把守,並代戒備。且喜只受一點浮傷,並無大礙。二女想起當地滴水難得,走時嫌那湖水有血,連腳都不肯洗,此時卻把它當成寶貝,非此不可,也覺好笑。總算雙珠只擦傷了一點浮皮,未受重傷,收拾乾淨,蟒性已完,不再動彈,重又尋回寶劍上路。 由此往前,毒蛇大蟒雖未再遇,連沿途森林中常見的小蛇小獸飛蟲之類均未見到。到處於乾淨淨,野草荊棘之類極少,為全程中最清靜的一段,林木行列也比來路要寬好些,地勢卻更險惡,四面都是千年古木環繞,不透天光,也看不出地形高低,只管越走越高,路也越險,仿佛走在野人山的一片嶺背之上,地勢多半右傾,崎嶇不平,極少平地。 好在眾人身輕力健,路清和雙珠姊妹更有一身武功,走起來並不為難。因第一次走到這樣空闊乾淨、沒有草莽荊棘攔阻的道路,每株樹木相隔,少說也有三兩丈,有的地方寬達十丈以上,並有天光透下,雙玉正和眾人笑說:「照這樣的路,就是怪石太多,肢陀起伏,上下比較費力,我也願意。如能一直走到楠木林都是這樣才好呢。」 頭目接口笑答:「姑娘不要大意,此是林中最險之處,非但所有樹木都是同類,高低粗細全差不多,一個不巧把路走差,尋不見以前來往的標記,誤入密林樹圍之中,無法脫身,便是這樣高低崎嶇的路,我們一路縱下跳下,前後繞越,走上十裡,比五十裡用力還多,這樣前後要走一日夜才能過完。一個人的精力有限,此時不覺得,真要走上一兩天,你就知道厲害了,我們走慣的人都覺吃力,何況初來!且喜前面不遠便有食宿之處,否則真累人呢。」 雙珠姊妹還不甚信,及至走了一程,那又高又大的樹林老是接連不斷,地勢之險更是有增無已。為了昨日密林叢莽,路太難走,由密轉稀,地上野草又少,難得遇到,由不得心身輕快,精神一振。及至時候走得太久,見沿途景物十九相同,這些古森林大都根深葉茂,枝幹高大,行列雖稀,上面仍是互相糾結,合成一片,數百里方圓的樹幕,黑壓壓不見天光,本就有點乏味起來,而那沿途道路又是石多土少,崎嶇惜落,極少平坦之處,自從大蟒死後起身,便一步難似一步,那接連不斷的岡阜破陀、危峰怪石,一個接著一個,好似一串串不整齊的鋸齒,交錯縱橫,高高下下,到處都是這類山濤石浪,起伏駭立,越過一處又是一處,最高的竟達好幾丈,要費許多事,上下攀援,才能越過。 喘息未定,前面又是一條石岡,怪崖橫起,那許多參天古木便生在那些石縫崖隙和有土之處。有時仍要遇到密林叢莽,雖然地方不大,比較昨日容易繞越,也多出好些路程。偶然旁邊現出空曠平坦的疏林,似比來路好走得多,無奈黑樹林中危機四伏,到處奇險,就這條路,也經以前采荒人受了千辛萬苦、費盡心力探索而來,沿路樹上均有標記,沒有走過的地方,誰也不敢冒失改道,只得冒著險阻,朝那有標記的路上走去。 林中終年昏黑,起身前半段,遇到高低相差之地,有時還能見到一點天光,後來下面樹木行列還是那麼空曠,上面樹幕反更高而且密,連一絲光影都照不下來,天色早晚也不知道。隨行壯士,一個個氣喘汗流,行動遲緩,逐漸顯出饑疲交加之勢。後來連二女、路清也覺越走越吃力,腹中早就饑渴起來。事前問過同行壯士,均說:「這一帶森林雖較空曠乾淨,並無毒蛇猛獸蟲蟻之類,但是樹幕上面常有各種毒蟲結巢隱伏。下面走過還不妨事,如其停留大久,聞到生人氣味,便難免於群起侵襲,再要取出食物,被它聞到香味,相繼來犯,我們身邊都帶有專禦這類毒蟲的藥物,還不十分危險。 最厲害是上面藏有許多奇奇怪怪的毒蟲,形如蜘蛛壁虎之類,所噴口涎便溺奇毒無比。它們不敢下來,卻在上面亂噴毒水。內有一種毒蟲,更能口噴毒沙,暗中射人。這類毒涎毒沙,多半細如微塵,最大的也不過和小雨點一樣,極難看出,吃到肚內,不消片刻,周身毒發而死。故此入林的人,頭上均戴著一頂藤笠,非要尋到上透天光之處,才能飲食。真個餓極,也只一二人,取出於糧,低頭咬上兩口了事。采荒的山人,均有一定歇息之處,不到地頭,十九不肯冒那危險,總算精強力壯,往來多次,路已走慣,全都能忍疲勞饑渴。否則,不必再遇別的危險。人早饑疲交加,力竭難行。」 眼看前途地勢越來越險,不知何時走到,三人心中一生煩厭,精力越覺疲憊起來。當著眾人,先還不好意思出口,勉強鼓著勇氣又走了一段。雙玉知道這些山人壯士久慣采荒,不以為奇,常說前面就到地頭,其實相隔還有不少裡路,忍不住問道;「方才你們說前面就有食宿之處,如何又走了這多時候尚無音信、到底相隔還有多少路呢?」 頭目笑答:「林中看不出天色早晚,我們平日只以步數猜測遠近。如走平地,相差還不甚多,由此往落魂崖,中間一段,沿途都是大小石堆,高低崎嶇,上下艱難,雖然算得不准,也可猜出一點遠近。我方才為大蟒耽擱,忘記步數,好在別人有記得的,便沿途樹上,每隔三兩裡也留有記號,等我查問之後再對你說吧。」 旁一壯士立時接口答道:「現在已是第二日午後,方才我看標記,還有二三裡路,就可到了。」 雙玉聞言,忙告雙珠、路清,心想:「二三裡的路程,轉眼便可到達。」 忙又提起精神,朝前趕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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