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峨嵋七矮 | 上頁 下頁
三五


  「我得信後,為防萬一,先將玉頁、毒龍丸用法寶封藏,投入五指山後風穴以內,外面再用法術封禁,然後趕去。哪知我也不是敵手,眼看翼弟受苦日甚。最末一次,我又吃癲僧將真形攝去,如他長日將我煉形攝神,在四百九十天內必為所害。而我藏寶之處也被察知,暫時雖因五指山風穴與莽蒼山風穴南北遙對,威力甚大,非精峨眉派少陽神功,並有萬年溫王等至寶,不能下去,但癲僧早晚終能設法得到。實迫無奈,我方令人與他言明:毒龍丸因家師遺命,我立有重誓,再如相迫,我豁出以身殉師,略一行法,便將此丸送人風穴地殼中化去,休想到手。如不煉我真形,並停我兄弟風雷之禁,當在一年半以內,用我本門法力,煉就抵禦風穴玄霜之寶,將玉頁取出送他。我起初只想留待師父歸來自取,本身並無此法力犯險入穴,原是一時緩兵之計。

  這一年半內,如能尋到能手,救出翼弟報仇除害,自是絕妙;真要不行,我再設法。不料狗妖僧和我幾次對敵,竟生妄念,竟欲娶我為妻,聞言一口應諾,暗中查探我的行動。知我並未煉寶,反乘他對我停手祭煉之際,用五十五日苦功將形神煉固;又向一道友借了一件防身禦邪之寶。他命人對我警告,說我違約,無異自尋死路。但他向無虛言,又頗愛我,既有前言,在此約期以內決不發難,到時休想免死。

  「我知妖僧言行如一,邪法又高。迫于無奈,想起平生友好均非其敵,只秦姊姊一人不特煉有元丹、寶珠和彌塵幡等至寶,並有獨角神鷲,法力既高,本人母女又投在貴派門下。就她奉命清修不能出門,只令兩位侄女請上幾位貴派道友相助,我姊弟兩人大難也可立免。無如昔年得罪過她,難免介介。來時盤算,貴派法門廣大,不咎既往;我姊弟又不曾作過惡事,翼弟雖受人愚弄,也已經改悟。此山妖邪均不敢輕易涉足,也可托庇,比在別處可免意外危害。

  萬一秦姊姊仍念前隙,不允相助,或是未奉師命不能擅專,至不濟,也求她將那粒元丹借我一用。豁出他年受責,仗著此寶抵禦玄霜黑眚,將那幾頁道書取出,送與妖僧講和,也可免卻慘殺、失身與墮劫之苦。到處求問,由昆侖派向道友口中,探明秦姊姊隱修在此,偏又語焉不詳,使我白費好些心力,將前庵焚去重建,日夜避人叩壁求告,終無回音。前月好容易查出一點端倪,不料被秦姊姊警覺,法力又高,未等下手破壁求見,晃眼無蹤可尋。由此查不出絲毫影蹤,反因禁法厲害,情急攻門,毀了一件法寶,幾乎受傷。這日因唐道友多疑,任怎好說也是不聽,屢次行刺,恐受暗算,方始將她元神禁制。

  「近日因時限將近,心中愁急,原身不敢離山,以防遇上飛娘等妖邪迫害。每日神遊,想尋一與貴派相識的人,轉求教祖妙一真人恩援。今早才得知諸長老早已封門,不與外事,心正失望,歸來發現唐道友不在。我早防她或逃或尋外人報復,仗著本身元靈可與所禁元神相合,立即尋去。到時,正發現她與諸位一起,立即附身到此。彼時吉凶難測,又見諸位法力極高,尤其這位小神僧佛法高強,一被發覺,誤認我是妖邪一流,必無幸理,好生憂疑膽寒。後來聽出諸位好意,秦姊姊又不似念舊惡,才敢現身拜見。我知秦姊姊不與我說話,是因謹遵師命。諸位道友不妨轉問,我所說如有虛言,任憑處治。否則,還望小神僧與諸位道友,念我黎母教下與別的旁門左道迥不相同,除受本族人尊崇貢獻,自來如此外,規律至嚴,極少惡行。我更從未有什過惡,多年修為實非容易。務祈助我姊弟脫此大難,感恩不盡。」

  眾人見這黎女雲九姑長身玉立,上身穿著樹葉和鳥羽織成的蓮花雲肩,下身一條同樣短褲,臂腿全裸。雖是元神,不是真身,依然玉肌如雪,纖腰約素,霧鬢風鬟,豐神楚楚。面上果不帶一點邪氣,語聲更是清婉柔和,動人憐惜。均覺一個異教中人,元神如此凝煉,功力可想,平日行為也必不差。寶相夫人又那等說法,本都疾惡好事,全都激發義憤。金蟬便接口道:「道友無須愁急。本來我們奉命修積,遇上此種事自不袖手,助你無妨。寶相夫人奉命隱修,此舉關係她的成敗。這裡人口你已知悉,以後卻須代為保密,便令弟也不可吐露隻字,你能守此諾言麼?」

  雲九姑大喜道:「我與秦姊姊本是多年骨肉之交。此次大厄,得蒙神僧、道友相助解免,仍是由她不念舊惡,代為求情而至,怎能以怨報德,壞她的事?道友釋念為幸。」

  金蟬點頭。便與眾人商議:「反正赤身寨之行尚早,既有此事,不如立時起身,趕往雲霧山,把救人之事辦完,再照鄭八姑別時密囑行事,也差不多了。」

  甄艮道:「妖僧韋禿來歷,原所深知,不特邪法高強,更精迷蹤潛形之術。以我七人之力,固不致為他所乘,但雲道友的兄弟尚被禁於婁山關九盤嶺暗穀崖洞之內,只因想人寶兩得,才未下毒手。雖然他說已然答應九姑,期限前決不加害,只是不放出,連風雷都停止,但這類妖邪未必守信義。我們一去,他料知結局凶多吉少,保不定懷恨遷怒。人在他手,加害容易,豈不有違救人初志?依我之見,九姑暫勿同往,我們假裝遊山誤入禁地,等他恃強行兇,再行下手除他救人,不是好麼?」

  寶相夫人見九姑聞言目視自己,沉吟未語,料她深知邪法厲害,想先救人,只因初見不便主張。便接口道:「癲和尚來歷、本領,我也得知大概。他除精迷蹤潛形之法外,更精推算照影之術,一經行法,千里內外事物清晰如見。此處相隔較遠,教祖禁制微妙,不特前後山崖堅如精鋼,多厲害的邪法也無所施,便這方圓五十裡內人物也全在禁網妙用以內,他自然看不出。但是一離此山,稍有動作,便易被他發現,身臨其境,更無庸說。固然妖僧未必想到諸位會去,驟出不意,也許成功,偏生九姑來時原有防備。近因屢次叩壁求見,我雖憐她遭遇,愛莫能助,又奉師命不敢應聲,她上月情急,四出求援,蹤跡不免洩漏,使其更多一層防備。本來人一入境,必為警覺。

  所幸妖僧近更狂做,又信妖婦蠱惑,認為九姑乃黎母教下,自從與他分手,蹤跡多在南海,與正邪各派極少交往;雖因翼弟悔禍,得與昆侖韋、向二人釋去前隙,對方並未折節下交,也決不肯在四九天劫以前輕樹他這強敵。斷定九姑無計可施,為了其弟,終會屈服,才樂得大言,寬此一步。諸位道友由此起身,且不往雲霧山妖窟,而先往婁山九盤嶺救人。這樣不特翼弟,便九姑的真形,也同被攝在那崖洞底層法台之上,如能同救出困更好;否則,此洞在遵義境內妖窟之北,相隔非近,又與妖僧所設照影邪法相背。諸位飛遁神速,只要當時不被查知,就是觸動禁制,妖僧警覺趕來,有諸位在場,再想加害必難。至多費點事,人必救出來了。」

  金、石諸人知她法力高強,計慮周詳,方要應諾,阿童道:「邪法不怕,只要在起身前,由我用師傳佛法略微禁制,便藏蠻僧中間,晶球視影也難察看推算。由我行法再走如何?」

  石生喜道:「我們還忘了小神僧會蔽影潛真呢。由小神僧、二甄師兄帶了石完前往救人;蟬哥哥、二易師弟、靈奇和我另成一路,假裝遊山誤人禁地,引他動手。南北夾攻,雙管齊下,使其不能兼顧,豈不更好?」

  眾人贊妙。

  九姑越發欣喜,稱謝不置。隨對眾人道:「那雲霧山在都勻縣西,乃首嶺主峰,高出雲表。常年雲封霧合,山之得名也由於此。可是半山腰上有一片斷崖絕壑,外觀煙嵐雜遝,雲霧迷漫,絕壑千尋,其深莫測,山勢又是奇險,雖在向陽一面,亙古絕少人行。下面卻隱著大片極膏腴的盆地,奇花異草,茂林嘉木,到處都是。再由平原東折入一幽谷,泉石風景越發靈秀。原是道家西南十四洞天中最好的一處。最初原名金石峪少清仙府,複經歷代列仙人居,為避人知,地名屢易。現名乃前居散仙所取,到了妖僧手中,又改成癲師谷妙玄洞天。山中本多雲霧,妖僧潛踞其中,防人發現,又用邪法禁制,不知底細的人決看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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