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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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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頰有紫葡萄的異人 薑飛越聽口風越緊,對方雖拿不准自己敵友,所問的話卻不好答。聽口氣,沈鴻失蹤與之無關,一個話答不好便要動手為敵。憑自己本領雖還無妨,沈鴻不知去向到底討厭。方想設詞支吾,忽聽房上有人笑駡道:「憑你們這群賊羔子也配盤問人家,想要動手你們更是找死!難得娃兒家好說話,不與你一般見識,還不快滾!」 四賊聞言,怒火上撞,立有兩賊當先縱出。因對方立在正面房上,人看不見,本意縱到院中,回身看清敵人,再往房上縱去。薑飛聽出那人口音甚熟,心中一喜,另兩賊因見薑飛年輕,又無動手之意,心想自己人多,決難逃走,一時疏忽,不約而同也跟蹤往外趕去。身才縱起,當頭兩人業已相繼倒地,後兩人收不住勢,方覺不妙,迎頭兩把沙土已自打到,頭上宛如中了一把鐵沙碎石,人雖未倒,卻受了傷,知道厲害,一聲呼哨,便往外院中逃去。 薑飛看出事已鬧大,群賊轉眼就來夾攻,心裡一橫,剛把長衣脫下,待要圍向腰問,忽聽大間裡面有人低喝:「薑飛還不快些走進,他們人多,你暗中雖有幫手,不會吃虧,這時還是聽我的話為妙,不要多事。沈鴻也在這裡,你來便可上路了!」 薑飛聽出長髯老人口音,心更驚喜,急匆匆剛往大間裡面趕進,隱聞嘶的一聲,眼前倏地透出一片亮光,原來前見鐵牆業已整片下沉了六七尺長一段,上面並有燈光下照。現出半截人身,果是長髯老人,忙即飛身縱上。原來鐵板後面乃是一條通往地道的甬路,裡面房頂上懸著好幾盞燈光,到了上面,隨同老人縱落,發現左側還有一個大洞,正通室中地板之下,內裡機關甚多,地上臥倒兩人。正要開口,老人已搖手止住,反手將旁邊牆上鐵柱一扳,鐵牆重又復原,只末了稍微一響便即停住。 老人立帶姜飛順著甬路急馳,接連繞過兩處密室,由一地道穿出,前面還有一座小鐵門,業已打開,穿將上去,乃是一間堆草的茅屋,掩蔽甚巧。沈鴻帶了兩個包裹正掩在前面暗影之中,見面迎出,剛低呼得一聲「二弟」,老人便說:「這裡不是講話之所,你那背後兩人已快和他們動手。 我那該死的徒孫本已被我引走,偏又自尋死路,中途折轉,雖因有我暗中化解,不致便送性命,事情到底難料,我又不好意思出面。你二人一走,這兩位朋友看了我那封信便可無事了,並非我老頭子護短,留下他兩兄妹將來決非無用。他們雖然身在綠林,性情強暴,並未傷過好人,何苦趕盡殺絕呢?」 姜飛聽出對方暗護賊党,江邊所遇前輩高人業已尋來,照過江時所聽口氣,分明想由自己出面殺賊除害,如被引開,將來見面豈不怪罪?憑二人的本領,盜魁兄妹必打得過,何況還有師執前輩相助,事出意料,心方不以為然。忽見沈鴻一面隨同飛馳,一面湊將過來,暗中拉了一把,似恐答話疏忽,想打招呼。忽然瞥見月光照處,老人身材高起了半尺,左耳本是一絡鬍鬚遮沒,迎面山風一吹,仿佛現出一叢黑點,立時醒悟,老人也似警覺,回頭笑答:「我要不知你們是王老先生的徒弟,一心一意想要和我相見,也不討這人情了。烏氏兄妹非但是我徒孫,並還沾親。他二人身世慘痛,迫於無奈做此行業。雖然人大強橫,我一出面立可感化,不過現在還不曾到時候。你身後尾隨的人一位姓樊、一位姓簡,和王老先生同輩,意欲借手你們殺他兄妹,就便使你二人增加閱歷。你兩弟兄如肯賣我情面,將來無論何事,只用著我老頭子,決無推辭,你看如何?」 薑飛知道這便是那耳有紫葡萄的異人,因在月光之下看不出顏色,好生驚喜,忙答:「弟子怎敢不遵,何況樊、簡二位太師叔從未見過,事前又未對我咀言,只命由黃松嶺走過,沿途留意江豬,別的均不曉得,就是將來見面也有話說。」 老人聞言忽然立定尋思,朝來路看了看,笑道:「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這兩個老厭物我真鬥他不過,為了昔年一句戲言,我已決計不再管人閒事,不料還是上了他們的當。不過你二人也被蒙在鼓裡,只管從容起身,由此直達荊門,十九可以無事。本來想叫你們回去,明早再走,但是內中還有為難。好在你們年輕力壯,明日補睡也是一樣。我必須要趕回去,和兩個老厭物交代幾句,你們各自上路吧!」 沈鴻和老人先見面好些時,已知底細,忙答:「束老前輩請便,後輩改日再請賜教吧!」 老人笑說:「你這兩個少年人實在可愛,也許相見不遠,我去了!」 說罷轉身走去。二人回顧,老人這一起身,人又矮下半尺以上,上身不動,山風吹衣,月華如水,前面長髯業已放落,看去神態從容,並不甚快,一算途程,晃眼已是老遠。正覺驚奇,微聞大笑之聲遠遠傳來,定睛一看,就這一會老人業已走到來路山鎮旁邊土崖之上。忽然多出兩人將其迎住,正在說笑。另一面鎮後也趕出十來個,多半拿有火把,料知三老業已相見,薑飛提議回身前往拜見,剛一停步,忽又聽來路那面有人急呼:「你們快走!」 二人不敢怠慢,只得遙應了一聲,便往前途趕去。 薑飛路上訊問,才知耳有紫葡萄的老人名叫束生,和王鹿子同輩,並還相處多年。盜魁鐵臂江豬烏雲蛟和妹子四眼龍女烏金玉乃老人外孫,又是老人徒孫,生在山中農耕人家,因受惡人侵害,父母雙亡,落得乞討為生,年紀也只十二三歲,後被老人已故的大弟子鐵臂八拿徐恭救去,學成一身本領和本門的鐵臂功:來到黃松嶺招納亡命,落草為寇。因其人尚正派,從不傷害本分商民,以前形跡尤為隱秘,所用信號隨時改變,因此連桑老人那樣老江湖都不知他根底。直到近數月來連傷了幾個強賊,又被君山吳梟知道,連軟帶硬費了兩三年的心思,勾結成了一党,方始威名越傳越遠。 紫葡萄先是不曾過問,後見烏氏兄妹迫于無奈,竟與吳梟通了聲氣,正要趕往警告,無意之中得知王鹿子所收兩個記名弟子要往荊門山中送信。對方也是他的老友,兩小弟兄先在白蓮磴人也見過,王鹿子因覺自己脾氣古怪,不曾明托照應,但已意在言外。本想假裝糊塗,看事而行,及至查探明了烏氏兄妹的虛實,正打算用什方法使這兩兄妹改邪歸正,中途聽說桑氏祖孫鐵槳行舟、大鬥群賊之事,知道吳梟叔侄勢力強盛,桑老人早晚非吃大虧不可,不由激動昔年義俠之性。正要趕去暗中相助,又遇一人,問出沈、薑二人也在船上,人已跟蹤趕往龍眼崖。尋到一看,恰巧二人正在練武,共只兩三月之別,竟有這樣成就,越看越愛,便在暗中跟了下去。 忽然發現樊、簡二老俠和守船夥計開玩笑,不知對方故意這等做作,隱伏在旁暗中偷聽,聽出要命兩小兄弟尋他外孫晦氣,於是連夜過江,先搶到前面,將烏雲蛟設法引開,再迎上去,先想把沈、薑二人引往無人之處加以勸告,不令伸手,底下的事由他一人承當,無意中看出樊、簡二老俠也在暗中尾隨。心想,烏雲蛟已走,索性讓二人去往店中投宿,舒服一夜,明早再與相見,就便還可窺探樊、簡、老俠是否故意取笑,別有用心。 後來發現烏雲蚊已被對方引了回來,當夜非動手不可!店中賊黨更是無知,沈、薑二人又在室中搜索,這才變計,想將二人引開,只要雙方不曾破臉動手便可無事。心雖有些生疑,因事緊急,樊、簡二俠現在村口痛飲,一到便要生事,忙即現身招手,先將沈鴻引開,到了無人之處匆匆告以前事。沈鴻知他師父好友,當然答應。束生將事辦完回到地穴,剛將人點到,便由暗洞之中望見賊党來向薑飛盤問,房頂上面有人發話,賊黨也被打倒,不知那是二老俠的手法,以為對方真個聽了傳言,發生誤會,認定烏氏兄妹窮凶極惡,要下殺手,忙將薑飛引開,使與沈鴻會合上路,使對方無所藉口便好得多。 就這樣仍覺以二老俠的為人不應如此小題大做,打算相機行事,回去先不露面、直到把沈鴻引出,問完經過,回憶前情,方始醒悟,受了對方作弄,實在是想自己暗助沈、姜二人成功,就便將這兩個外孫管教過來,並非真要為敵。雖然上當,此舉卻是兩全其美。何況這兩小弟兄又是好友門下,人更可愛,話已出口,不能不算,只得一口答應而去。 薑飛聽完經過,仔細一想,也恍然大悟,二人沒想到事情這樣容易。聽束生口氣,前途已無險阻,連尤大椿也無須再往求見,心中一喜,也就忘了疲倦,連夜飛馳,一口氣趕到烏龍寨,天還未亮。正在林中隱僻之處取出於糧要吃,忽見前面來了一夥手持火把的壯士,知是烏氏兄妹的手下,未容開口,內一頭目已迎上前來,以禮相見,將二人強行接往大寨之中,待若上賓,並請安息。說寨主兄妹少時許要趕來,請在這裡住上半日,以便一敘,免得長途勞頓。二人黨著一路行來未怎停歇,這快腳程,對方怎會得知?細一探詢,才知烏氏兄妹消息靈通,並有各種傳遞信號的方法。 在二人到前,寨中便接到消息,只有生人經過,便須接往寨中,禮待挽留。這樣難走的山路,夜間又向無人行走,非但本寨,連另一條山路也都派人趕去,所以一望即知。二人知已無事,走了一夜,前途反正也要投居安眠,轉不如在當地方便得多。滿擬睡醒起身,主人必已趕到,中午醒來,還是那個接客的頭目,辦了一桌盛宴款待二人,笑說:「寨主本定趕回,方才命人趕來送信,說奉兩位老前輩之命,要往湘江有事,不及相見,請二位多多原諒!」 二人自然極口謙謝,吃完告辭起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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