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獨手丐 | 上頁 下頁
一七四


  這兩個弟兄因見那人軟硬不吃,難於應付,當夜渡江之事機密重要,又恐對方真由龍眼崖來,也許寨主相識,無意中將其怠慢,借此表示實在無法,想等自己陪客到後再想法子打發,如其所料不差,內裡必有文章。同時想起當日為了昨夜發生變故,非但全山弟兄均有戒心,連附近村落中的土人均傳密令,相助查看,稍有面生可疑的人立可得到信息,並且每隔半個時辰必有一個信號。

  外人經過斷無不知之理,何以連寨主請客他都得知,人卻無人看見,是何原故?心方尋思,桑老人更是早就聽出有異,故意笑道:「大家都是出門人,真個與人方便,自己方便,這二位老弟以為我們出了幾個錢將船包下,不肯做主,大小心了。我們老少四人本定渡江,正好送他過去。這位尊客現在船上麼,怎的船上只得一人!」

  那假裝船家的小頭目聞聲側顧,忽然噫了一聲,忙順江崖往下趕去。

  原來雙方見面之處雖在江邊,離開泊船所在還有七八丈路。江岸又高,由上走下還要繞往前面再走回來,先因那外鄉客人可疑,黃昏前順著江岸走來,說什麼也要搭船渡江,拿他無法,又看出有些異樣,童天保待人雖厚,法令卻嚴,向來不許倚勢欺人,何況那人許多難測,不敢得罪,只得任他坐在船上,分出一人繞路走往高崖柳樹之下守候。心想,今夜這四位老少客人都是少年英俠和前輩高人,對方來歷一望而知,如是君山來的賊黨,打算窺探虛實,更可就便除去。這兩頭目均極機警,主意打定,反恐眾人到後對方乘機溜走,等到夜裡別無異狀。那人年約四十左右,初見面時話說甚多,瘋瘋癲癲,也測不透他的來歷深淺。後來想試他的本領,藉故推了一下,竟跌出老遠,神情十分狼狽,又不像是個真有功夫的人,口氣卻又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隨便道了兩句歉,將其扶起,問他可要到船上小坐一會,對方就此乘機坐向船上。

  幾次設法探詢,終是裝瘋賣傻。後來竟在船頭上臥倒打起呼來。來接的那人望見火光信號趕迎上前,走時雖見他臥船未起,仍防還有別的同黨,只是借話示意,並未明言。為了老少四人一來心神大定,只顧說話,也不曾往下探頭,急於把話說完,眾人好有準備,走得又慢了一點,哪知就這幾句話的工夫,船上那個怪客業已不知去向。這一來,桑老人等還不怎樣,那兩頭目和老怪物的同黨全發了急。正朝來人低聲埋怨,說老五真是死人,連一個人也看不住,人在他的船上溜掉他會不知。話未說完,桑老人業已看出,下面船上那個弟兄正在東張西望,仿佛尋人神氣,剛巧雲開月現,清光大來,看得逼真。

  江岸一帶樹林雖稀,但均高大,又是一片危崖斷岸,崖下才是江灘,蘆葦頗多,近的離船才三四丈,正是潮落時節,上下相隔有三四丈。江面上蒼波浩渺,月光如晝,連對面江岸都可隱約看出,心已明白幾分。一聽二頭目低聲埋怨,似要往前搶去,知其打算分途搜索,料定自己形跡定被那人看出,照此情景,多半前途有險,來此警告,不知何故?人快見面,忽又走開,回憶所說對於童氏夫婦雖存輕視,對於沈、薑二人頗有怪他賣弄之意,決非懷有惡念,否則不會這等說法。又知沈、薑二人初次下山歷練,就許師長不大放心,托人暗中照應,察看他的言語動作,惟恐無心開罪,四顧無人,忙即搶步上前,將二頭目拉住,笑道:「這位不是外人,二位老弟無須再送下去,我老頭子自有道理,請告小婿,請他放心。」

  並說:「還有一位高人暗中相助,不久便與我們四人相見,得他指教方便得多,東西由我四人來拿。送君千里,終須一別,我四人諸多叨擾,請各回去吧!」

  二頭目知他老謀深算,決不會差,這類前輩高人往往難測,以為真是他的好友,立時改憂為喜,又覺老人的手緊了一緊,料有用意,只得道聲「遵命」,將包裹放下,由來接的弟兄搶接過去,各自作別回轉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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