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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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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湯八夫婦、李玉紅三人已走,洞中只各位師長同在一起用功,剛剛完畢,眾弟子進門之後,仍是天寒老人棘荊和樂遊子二人領頭發話,指示機宜。俠尼花明和真布衣也略說上幾句,崔老人和黑衣女俠明月光雙劍夏南鶯向例不多開口,只各說了兩句慰勉的話。眾人一聽前途的事這樣艱險,都代沈、薑二人擔心;沈鴻、薑飛卻是心志堅定,絲毫不以為意,反因成行在即,心中高興。為了眾弟子情分深厚,朝夕相聚,沈鴻、薑飛第一次離開,還有三日便要起身,別遠會稀,諸老俠特地放了三天假,令眾弟子隨意歡聚,就是用功也在一起,專一練習打對子應敵,無須靜坐再練內功。眾人聞言越發高興,聽完諸老吩咐相繼走出,在白蓮磴聚會了三日。沈、薑二人自不免各尋愛侶背人情活,都是一些互相勉勵保重的話。 回山第二日佟振也隨眾人一起說笑同遊,只不似以前親密。薑飛也有一點看出,本是同門至好,向無意見發生,也未聽人有什話說,和沈鴻一樣,均當佟振是恐妨礙小夫妻們敘別,不願夾在中間,有意避開,全未放在心上。臨走以前一日,雖覺樊茵等三姊妹對於佟振也似格外淡漠,心雖稍微有點驚疑,但因就要起身,段無雙又忙著為二人餞行,情意殷殷,當夜樂遊子和天寒老人又將二人喊去,重加指示此行機宜和應辦之事。 所有男女同門因快分手,日常都聚在一起,樊、杜二女和萬氏兄妹之外,齊全在江湖上往來多年,人都不知他的姓名,但那鐵笛子的外號業已傳遍江湖,結交的人甚多,尤其是那湖湘一帶的苦人雖不說是盡人相識,提起鐵笛子三字幾乎婦孺皆知,走到哪裡都能得到這些天真樸實、心地善良的窮苦農人照應。眾人平日雖有一點耳聞,因齊全不大肯說,也就無人理會。這時為了二人就要上路,前途形勢那麼艱險,仇敵那樣兇惡的威勢,如不得到這些窮苦的土人相助,想要混進賊巢難如登天,因此把自己以前經歷和此去可以相投的人家幾個好友至交分別說出,以備萬一之用。沈、薑二人自是心喜,連聲謝諾,仔細靜聽。齊全所說的話又多,並還開了一張單子,把前途所去何地,何人可以相助,有何力量,用什方法與之相見開了出來。 二人均知此舉關係重大,前日師長又有向大師兄求教之言,只顧聽他談論,極少離開。薑飛自不便當人把萬芳喊在一旁探詢。次日一早又要起身,雖然昨夜商定眾同門一齊送行,要送到前山口外方始分手,但是大家都在一起,樊茵人又穩重,早就暗囑沈鴻:「我們將來雖是夫婦,情深愛重,此時總是同門兄妹,應和別位師兄弟一樣,不可露出厚薄親疏,使人笑話。何況話已說完,大家都差不多,送君千里終須一別,本無背人的話,何苦那樣小家子氣呢!」 沈鴻對於樊茵最是敬愛,自己也覺都是同門,單把愛侶引往一旁密談不好意思,隔夜議定都送到前山口為止,樊、杜、萬三女隨眾同回,並不遠送。薑飛幾次想問均無機會。雖見佟振夾在人叢之中,始終無什話說,偶然應答均帶強笑,與以前和沈鴻相對談笑風生,投機親熱情景不同,尤其良朋分手之際,前路那樣艱險,雖然說過幾句慰勉的話,也是隨眾敷衍,神情並不親切,雙方同門好友素無嫌忌,怎會如此?心想,小姊妹們多半親熱,這三個女同門平日都說佟振人好,近一個多月來忽然不提,也從未和他同在一起,偶然相見也似比對別人冷淡,其中必有原因。料定萬芳定知此事,幾次想問,苦無機會。後來仔細察看,越想越不對,方要藉故把萬芳引往一旁探詢,前面不遠已是前山口,當日又有廟會,途中香客遊人往來不絕,急切間又想不起用什題目連他兄妹一同引開。 正在尋思,佟振忽然滿面笑容湊近身旁,笑語殷勤,全是惜別之意。沈鴻左邊是樊茵,右邊是齊全,正在低聲說笑,佟振好似不便擠上,專向自己一人致意。姜飛暗忖,對方同門至好,萬芳、杜霜虹都是口直心快,如有什事,就大師兄們不說,早有人談起,怎會全無動靜,也許此人有什為難的心事。三女同門又都擔心自己和沈大哥,不顧得和他說笑,也未可知。細一回憶,由往隔崖練圖解起佟振方始改了常態,每次回來為時不多,不曾留意,直到臨走這兩天方始看出。 也許此人心高好勝,見他從小隨師,平日用功那樣勤苦,見自己和沈大哥入門不久,竟蒙王太師伯垂青,後來居上,只一個多月光陰便將圖解學成,他和癲、啞二人乃天寒老人弟子,算起來還是王大師伯的記名弟子,至今圖解尚有一半不曾學會,前月向師請求下山行道,未蒙允許,反被師父說了幾句,我比他年紀小好幾歲,反和沈師兄當此重任,難免量小忌妒,被眾同門看出,別人還好,三女同門不是未來愛妻便是至戚,情分上自要深些,覺著既是骨肉之交,誰能出眾向上都是一樣,不應這樣自私,因此看他不起。 佟振外表謙和文靜,內裡剛愎自用,當然生分起來。大家都是少年人,暫時意見不投,久了自會和好,何況大師兄年長有德,最受眾人敬愛,有他在內解勸更無話說,過上些日必能恢復原狀。念頭一轉,覺著第二次所想有理,否則佟振如犯大過,休說同門輕視,師長也必責罰,決不相容,就此丟開,山口也同時到達。 沈、薑二人便照隔夜預定,同往山鎮小酒鋪中要些酒菜,同飲敘別。按照師命,二人本應水陸並進,先坐上一段船,覓一偏僻之處登岸,把齊全所贈易容丸取出,換了形貌,同往岳州進發,中間還要尋人交一封信,見面之後再往前去,水陸兩路聽便。齊全恐二人心急,行時再三囑咐:「此去務要聽師長的話,作為兩個外省新回的少年文士。好在沈師弟是本行,又是湖南人,嶽州還有一家親戚,到不得已時也可暗中前往投奔。姜師弟也讀過書,這一兩年人已成長,高了不少,像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不像以前郎公廟對敵時幼童神氣,只要留心謹慎,必能混進賊巢無疑。 但這一路之上到處都是仇敵的爪牙耳目,內中好些開有各種店鋪,照樣公平買賣,生意也頗規矩,不看出來人形跡可疑輕不發難。一被識破,立發傳牌通知各地黨羽,由此到處都是荊棘,危機密佈,或明或暗,休想逃出羅網。雖然你兩弟兄外表斯文,又似兩個尋常行客,沒有財帛在身,不會放在他們眼裡,對頭這大聲勢,心明眼亮的黨羽決不在少。儘管你們內功頗好,真氣內斂,外表不易看出,事情到底難料,小心為上。師長原定下手時期至少還有三五個月,甚而一年半載都不一定,重在打入他的內部,並非忙此一時。前日再三叮囑,照著尋常路客走得越從容越好,並還水陸交換,便由於此。此去無論搭輪乘車,對方是什麼人,均不可露出本來面目。 第一要將以前忘記,把假事當作真事去做,才可兔去好些枝節險難。等到深入賊巢,見了為首群賊,事情反倒好辦。這班惡賊雖然兇險狡詐,排除異己,大都有點愛才,而又自私心重,你只尋到一兩個,表示願意做他心腹,哪怕明言以前曾在四叔獨手丐門下,因犯師規前往投奔均可無事。只將武當山白蓮磴從師學藝,以及與各位師長相識之事隱起。王、諸二老和垂天鵬淩翼所殺群賊之事更提不得,這些話二師叔和各位師長已都說過。二位師弟只記住我的話和昨日所說那些人的姓名住址,和江湖上過節不要忘記,包你成功無疑。老河口搭船容易,你們先雇一船,到孔家灣上岸,易容之後由旱路經樂鄉關通往雙河口,再由旱路去往荊門山中,把師父的信交到,由此去往嶽州,如何走法都隨你們的便了。」 眾人談了一陣各自殷勤握別,齊全等八人仍作遊山的人轉回山中。 沈鴻、薑飛各帶一個隨身包裹依言上路。趕到老河口,天才申未之交,先想搭一裝客貨的大木船,後一打聽,船早開走,要到明日早起才有。姜飛還不怎樣,沈鴻離家年久,又知強佔胞妹的殺父仇人業已遷往岳州,舅父年邁,近來光景不知如何。師命雖令從容,早走一天先往探望舅父也好。正和薑飛商計,忽見一十五六歲的舟童趕來笑問:「客人坐大船並不便宜,我和爺爺送客來此,就便販貨回去,業已停當,船上還空著一片地方,二位客人正好搭載,船飯錢只比大船便宜。只是我們本錢不多,不能將船裝滿,否則客人想要搭載我們還不肯呢!我們的船雖然稍小,但我爺吃這行飯已有好幾十年,日夜均可行船,多大風浪他都不怕,船也結實,只往湖南境內,中途無論何地均可上岸,你看可好?」 姜飛見那舟童口齒伶俐,人甚聰明,卻不帶好猾相,也頗投機,此時不願投店又無處可去,只往一看,船雖不大,但是木料堅固,打掃清潔,艙底業已裝了不少貨物,中艙卻空在那裡。船家是一老頭,鬚髮皆白,人卻精神強健。雖覺船家只此祖孫二人,行駛大江長河之中,並可日夜趕路,非但精力過人,事實上也難辦到,所說未必可靠,但見船家祖孫神情和善,動作輕快,知是久慣操舟的人,難得那麼乾淨明爽,除操舟的人大少而外,無一處不對心思。同時發現船頭上還有兩片槳綁在船舷上面,都在船頭前部,每面各有一個鐵樁,似備打槳之用,當時也未理會,笑問:「老人家貴姓,操舟勞苦,如何不用兩個夥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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