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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第六回 絕壁助真仙萬丈寒潮參魔主 三關通大劫千重霞影遁妖人

  二人商量了一陣,先想用身帶寶劍刺穿一洞,伸手入內,取那靈符。誰知那冰比鋼鐵還堅,劍紮上去,震得手都發酸。只聽嗆嗆連聲,休說刺穿,一絲裂痕俱無,連下好幾劍,看出無效。再後想起用火熔化,取出身帶特製的千里火筒,拔去火閂,一按機簧,立有尺許長一股火苗朝冰堆上射去。初意那冰又堅又厚,天更奇冷,隨化隨凍,靈符深藏冰堆中心,必須化開兩三尺方圓,五六尺高一個大洞,才能將符取到。哪知事出意料,崔南州剛把火筒射向冰上,成全取出火筒還未發火,忽聽轟的一聲,宛如大蓬火藥被火點燃,同時眼前奇亮,一蓬霞光擁著一朵金蓮花,電也似急騰空而起,晃眼飛入高空暗雲之中,連閃兩閃,便已失蹤。金蓮起時,具有極大威勢,二人相隔太近,竟被那蓬霞光蕩退了好幾步,幾乎跌倒,火筒也被沖滅。

  二人驚魂乍定,見金蓮已騰空飛走。再看面前冰堆,仍作蓮花形,停在地上,只四邊往內凹進,現出大圈裂痕,仿佛中裂,離開地面,比前高了一些。試探著近前細看,不由喜出望外,原來冰蓮已與地面不相連接。最奇的是底層中心似有一股白氣,將蓮底托住,輕飄飄地似可移動。想起女仙之言,二人分向兩邊托著冰蓮,往上一抬,果然能夠移動。料無差錯,忙往左側移去,也未用什大力,那麼大一朵冰蓮,隨手而起。二人剛把它移向一旁,離開原處,猛覺手中奇重,冰蓮立時墜地。一股白色輕煙正由冰蓮之下撤回,一閃不見。冰堆突然墜落,並震裂成了數塊。

  料知禁法已破,趕往原處一看,地面上竟有一個大洞。俯視下面,暗沉沉的,其深莫測,暗影中似有一點香火閃動,上下相隔約有百丈。仙人當在下面,禁制已破,怎不出見?正待通誠叩問,忽見那比米粒還小的一點香火漸漸加大,由暗影中上升,晃眼之間已結一朵紅蓮,上面好似站有一個白衣道姑。紅蓮下面一條火線,細才如指,由那發火之處將那朵紅蓮托住,冉冉上升,先由洞底暗影中往上升起。等到相隔穴口漸近,看出紅蓮花上乃是一個妙年道姑,穿著一身雪也似白的道裝,年約二十三四歲,容光美豔,望如天仙。知道女仙出困,忙朝穴口下拜。未容開口,一陣旃檀香風過處,紅蓮己擁了女仙飛將上來,剛離開穴口,將手朝下一指,紅蓮忽隱。隨聽風火雷鳴之聲起自洞底,一會停止。穴口已經封閉,仍是整片冰地。二人連忙下拜。

  女仙笑道:「你二人果是至誠,毫無虛假。我仗你二人之力,平安脫困。恩師靈符不等人取,自行飛去,更見今日之事已是算定,特意假手你們結此善緣。我尚有事,不能多留,一會便要分別。你二人曾說,要往西山樹王峰去,我知當地隱居著有兩位前輩仙人,看你二人心性福緣,也許能有遇合。不過內中一位老前輩性情古怪,如知是我指點前往,反而不美,或許生出反感。蒙你二人相助,無以為報,我以前所煉是旁門法寶,未便奉贈。只有幾粒靈丹,乃昔年西海磨球島離朱宮少陽神君所贈。服上一粒,具有抵禦奇寒妙用,並能增加真力,充沛元陽之氣。休說雪山高寒不在話下,便冷魂峪子午寒潮的天險和魔頭波旬婆所煉九寒沙、玄靠冷霰也非所懼。你二人可當我面服下,再稍傳你們導引之法,功效更大,以後無論多麼猛烈的寒威,遇上也不妨事了。」

  二人和玉清仙子一見面,越覺對方光豔照人,不可逼視。說話時老帶著微笑,口氣神情,和善非常,語音又是那麼清婉。聞言知其借此酬報,大喜拜謝。女仙含笑命起,隨取靈丹,令同服下,傳完導引之法,演習了一遍。笑道:「我雖旁門,除卻以前為人所累,行事失當,專重感情,不計是非而外,無什過分惡行。就這樣,仍受了許多艱難危害。如非恩師格外垂憐,幾次度化,又在洞中苦煉了二十九年,幾遭慘劫。可見邪正不能並立,一入歧途,便難挽救。惟恐你們上來把路走錯,所傳乃是玄門正宗紮根基的功夫,照此勤習,又各服了一粒靈丹,便不再遇仙緣,也可得享修齡。此去樹王峰,如有遇合,務須努力前修,好自為之,天仙無望,散仙當可如願。我恐這位老前輩念我舊惡,妨害你們,不便送你二人前去。好在帶有飛行甲馬,山路雖險,並無妨害。只不可直向峰底飛落,未經稟告允許,擅入禁地。雖然是凡人,不會計較,遭他不快,便成徒勞了。」

  二人重又拜謝指教。還想請問女仙所去何處,何日才得拜見仙顏。女仙笑說了一聲:「前途珍重。」

  一道白光,已電一般破空飛去,直射天邊暗影之中,一閃不見。

  二人便照所傳練習,耽延了一些時候。成全知鐘靈所說已然應驗,惟恐去晚錯過機會,欲用飛行甲馬,直達峰前裡許落下,覓路前進。崔南州也不再持異見,只得聽之。二人隨即飛走。崖頂極高,樹王峰在西北方面,當日偏是霧重,到處佈滿陰雲,相隔二三裡的高山便看不見影跡。成全這一性急,不覺把方向走偏了些,飛行又快。先以為霧氣雖重,好在甲馬飛行,往來神速,樹王峰山形日前曾經見過,那麼大一座高峰,左右還有別的山嶺,容易辨認,不會尋它不到,即使鍺過,也易回找。

  不料濃霧迷目,把路走偏,岔往冷魂峪山口附近。二人先覺飛行頗遠,怎還未到?霧氣又是越來越重,覺著天氣甚冷,想起玉清仙子所賜靈丹,曾說能禦奇寒,怎會如此冷法?還當藥力不曾發動,哪知已深入險地。此時雖非子午寒潮發作之時,正當回潮之後,天氣奇冷。如換常人到此,身早凍僵,連身子也縮成了一個小人,骨髓皆被凍成堅冰,哪裡還能活命。

  二人正在霧中亂走覓路,心想只要尋到日前所見左近山嶺,便可走到樹王峰下。忽覺彼此說話,聲甚低微,漸聽不出,一任大聲疾呼,也是無用。想起日前蘭珠所說山中最冷之處,彼此說話,出口便即凍凝,對面不聞之言,方始生疑,彼此說話已聽不見。成全人最機警,看出當地好些怪處,始生疑慮,忙拉了南州,待要飛起,去往別處查看,猛覺身後吹來一股怪風。當地因是子午寒潮往來之地,冰雪多已凍成鋼鐵一般,終年佈滿愁雲慘霧,死氣沉沉,更無一個生物。那風卻是極怪,先由後面吹來,剛一上身,二人便機伶伶打了一個冷戰、未容回顧,那風已旋向前面,卷起一個大旋渦,在二人身前旋轉不已。

  定睛一看,風旋中好似裹有兩個形若侏儒的怪人,穿著一身單白麻衣,背插銀叉,滿頭白髮,左邊鬢腳下掛著一串紙錢,腰間有一口袋隆起。乍看只是一條似人非人的怪影,忽隱忽現。漸漸現出全身,挺立風柱旋渦之中,一雙碧光閃閃的怪眼注視二人,面容灰白,仿佛一個陳死人,由墳墓中剛爬出來。嘻著一張又像哭又像笑的怪嘴微微一張,便有一團冷霧噴將出來。二人覺著一股冷氣撲上身來,迫得人氣透不轉。對面怪人似見二人未被冷霧噴倒,面帶驚奇之容,神情越發獰厲,忽然一聲極尖銳刺耳的怒吼,立將雙手一揚,待要發難。

  二人驟出不意,不知身已誤入冷魂峪魔母波旬婆禁地之內,將守山兩個雪魔驚動,所噴冷霧寒毒異常,如非預服靈丹,早已倒地身死,連骨髓一齊凍凝,休想活命。就這樣,那股奇冷酷寒的毒氣也是難於禁受。波旬婆門下守山雪魔陰毒異常,十分厲害,一見兩次冷霧不曾將人噴倒,不由暴怒,正待施為,眼看二人危機已迫。幸而成全應變機警,覺著那股冷霧撲向身上,透骨冰涼,宛如隆冬時節,浸身寒潭之中,直打冷戰,對方又是兩個相貌獰厲的鬼怪,不禁大驚,慌不迭忙將隱形壁一晃,先將身形隱去。緊跟著,施展飛行甲馬,拉了南州,飛身而起,往斜刺裡遁去。

  南州逃時,因見面前突有鬼怪現身,所噴冷霧徹骨生寒,又驚又怒,忙把李琦命帶的五星神珠往前打去。吃成全一拉,隨同飛起,二人恰是同時發動。那五星神珠恰又是仙府奇珍,雪魔乃波旬婆魔法煉成的凶魂厲魄,怎禁得住這類純陽之寶的剋星。那兩雪魔也是天性凶厲,平日狐假虎威,倚仗波旬婆強做護短,平日傷人太多。冷魂峪附近又產有不少雪蓮、冰參等各種靈藥,由那學道年淺,不知底細的人前往左近采藥,一時疏忽,誤入禁地,為雪魔所殺的人數甚多。只有日前金靈筠巧遇波旬婆,被其垂青,未為二魔所傷,反倒因禍得福。凡是誤走當地的,即使當時見機,逃得稍快,未遭慘死,也必身中寒毒,九死一生,多半殘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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