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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李琦看出靈筠心有隱憂,又聽成全暗中警告,仔細尋思,明知衛壁諸人必有詭謀,終恐敗露以後,靈筠難堪。又覺衛、錢諸人本領有限,鬧不出甚麼大亂子,意欲遇機化解,弭患無形,不特未向中遲明言,反倒暗囑同盟九俠,暫勿宣揚。九俠素來信仰李琦,知其足智多謀,膽勇過人,每遇艱難危險之事,多是從容應付,聲色不動。又輕視衛壁太甚,過信李琦之言,以為必有成算,和往日一樣,照他所說行事,決可無慮。除成全一人,想起雪衣老人禍發自內的仙示,仍在隨時留意而外,餘人不知李琦為情顛倒,愛屋及烏,處處袒護。又見靈筠面上時帶愁容,身世可憐,恐傷其心,俱巴不得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全聽李琦主持,一毫不以為意。蘭珠更是熱愛丈夫,連對靈筠鍾情分愛,均非所計,何況只是無形關注,非但未加勸阻,反代隱瞞。於是中遲一點音信也不知道。

  靈筠見此情形,對於李琦、蘭珠,自生出好些感念。起初惟恐對方日久情深,生出別念,日常相處,仍多回避。李琦再一加意防閑,雙方神情不免淡漠。這時見對方夫妻恩愛,對她這等好法,人非木石,不能無動於衷。加以丈夫情愛已淡,又受了錢小翠的迷惑挾制,惟恐堡規嚴厲,最忌重婚,曾再四向她求說,不可再似以前親密情形。自己回到朱家,不是枯坐,便是慪氣,想起傷心,比較還是隨同九俠諸人一起,還可排遣解悶,免想心事。

  這幾日和衛壁幾乎背道而行,極少同在一起。經此一來,自和李琦夫婦相見時多,看看人家,想想自己,對於李琦,無形中生出許多好感。又因蘭珠明知丈夫對己鍾情,一毫不以為意,交情反更親密。暗忖:「堡中風俗,夫妻均是專愛,少年男女時共遊宴,從無嫌疑之說。對方已然成婚,決不致再有他念。主人情義又厚,分明信得過丈夫,更信得過自己。何苦冷淡對人,使其難堪?不如結為骨肉之交,以示此生無緣,盛情心感,相愛不在婚嫁,永為昆季之好,常共晨夕,既可少慰對方的癡情,又可稍減心中的苦悶。」

  哪知夙孽大重,終於生出許多事來。

  李琦見她自從閱操以後忽改常態,對於蘭珠情如姊妹,對於自己也是萬分關切,備極殷勤,和衛壁反是疏遠起來,先頗奇怪。後才看出對方深心,也是大為感動,彼此都是相寓無言。因第六日便要與妖師鬥法,李琦又知敵人邪法厲害,派來妖徒尚且如此,何況妖師本人。成全得勝,由於隱形靈壁的妙用,對方不知深淺,一時僥倖。為首妖僧卻因此生了戒心,妖徒受辱回去,第二日並未來犯。但是雙方仇怨已深,敵人越把自己看重,準備越嚴,更是難敵。照丙氏兄妹所說,雖有勝望,自己只仗新得幾件法寶,連飛行尚且不會,遇此強敵,終是可慮。先打算請丙氏兄妹回山求救,丙純力言,妖人雖是邪教,言行如一,尤其雙方仇怨已成,既與約定第七日至山頭上相見,事前決不會來。飛遁神速,過了第五日全堡同樂催花盛會,再去不遲。

  後經蘭珠托丙紈向乃兄婉商,將百花會提前,以便早日回山請示求援。丙純方始含笑應諾,一面卻催崔、黃、萬三俠材王峰之行必須早去。黃、萬二俠本定過了婚禮三朝起身,因崔南州老是支吾,不願同行,蘭珠又說盛會難得,好在樹王峰之行,鐘靈未說日期,不必忙此一時,堅留三俠會後再走。及聽丙氏兄妹口氣,好似來時奉有谷真人的密令,曾示機宜,便不再勸阻。黃、萬二俠自穿雲頂歸來,向道之心更堅,巴不得能早起身,強崔南州一同起身。九俠弟兄姊妹情深骨肉,穿雲頂所得法寶互相傳授,多半學會。李琦、王藩和金、張二女俠為防途中遇險,並將五星神珠和神戈、寶鏡交與三俠帶去防身。

  三俠力言,此時堡中緊急之際,敵情難測,萬一期前來犯,少掉一件法寶,便要加出一分危險,執意不要,後經再三勸說,才把張婉的三連劍帶去,金國士看出崔南州不願同往,知他性情剛直,人最義氣,彼此私交最厚,已早發生情愫,為了以前一句戲言,致虛鴛盟,便把他拉在一旁,將所得寶鏡遞過,非令帶去不可。

  原來崔南州和金國士相交最早,情分最深。南州對於國士,本是一見傾心。只因前數年二人無事比劍為戲,南州劍術稍弱,被國士取笑了兩句,又見國士對於李琦格外關心,誤認情愛已移,心灰意懶,自覺人品武功均非李琦之比,難怪國士垂青。為全兄弟義氣,欲將國士讓與李琦,使成連理。不料國士一半是因李琦群龍之首,關係甚大,一半也因南州人太孤做,氣量稍小,故意激他,幾乎弄假成真,形跡疏遠。又不甘心俯就,遷延至今,心早生悔。李琦成婚以後,料知南州誤會已解;只因平日把話說僵,不便改口,特意藉故表示心意,南州原因失戀心灰,除隨眾人一同進止而外,己無上進之念,心想:「心上人已然輕視,便成神仙,有何趣味?」

  又知樹王峰異人只要兩人為他效力,段大哥既然決意不去,正好讓與黃、萬二俠。雖因眾人力勸,不便過拂盛意,心終不作此想。及見國士背人密語,隱蘊深情,分明仍是以前相待情景,不禁愛火重燃,大為欣慰。當時將鏡接過,對國士說:「我本意讓與黃、萬二弟,去雖同去,此行無成,不要又來笑我。」

  國士笑道:「你這人大過多心,我們九人真比骨肉還親。固然你我情分更厚,望你更切,但是仙緣遇合均有前定,仙人如若看重,便你退讓,別人也得不到好處。真要謙退,你不會由四哥六弟先去,你獨走一路麼?遇否任命,誰還輕視你不成?」

  南州笑答:「我後去最好,以免說了不算。可惜女子不能前往,否則和你同去多好。」

  國士笑道:「你我均非世俗兒女,有話明言,何須掩飾?今日告訴你,你只要學成劍術,我便嫁你如何?」

  南州反問:「照此說來,我一天學不成飛劍,你就不嫁我了麼?」

  國士笑答:「不成我也嫁你,等你歸來,鬥法之後,便告知同盟兄弟和堡主諸友,擇日成婚,看你還說什麼?」

  南州聞言大喜,方要開口,張婉、成全一同走進,笑問:「三哥、五姊說話,還背我們麼?這三連劍沒有劍鞘,應敵時雖可分用,卻不能夠分帶。上哥看出三哥不願同行,恐中途抽身,命我轉勸,務要三人同行才好。」

  國士笑道:「我方才勸了他一陣,話已言明。他恐仙人性情古怪,三人同行,萬一有礙,本想中途退讓,經我力勸分作兩起。大哥如再固執成見,不肯同去,我想和朱武兄商量,請他同了三哥另作一起,還沒有說定呢。」

  成全笑道:「那日我聽鐘小俠之言,分明應在我們九人身上。朱武兄同去,恐無所獲。莫如由我陪了三哥另作一起,一面為他劃策,就便還可窺探敵情,五姊你看如何?」

  說時黃建、萬方雄、王藩三人也相繼尋來,國士喜道:「有八弟同行,真最放心沒有。不過現當堡中有事用人之際,我們連七弟、蘭妹,共總十人,倒去了一小半,七弟允許了麼?」

  成全見國士忽然改了常態,對於南州關切甚深,已不似以前矜持神情。知道二人情深愛重,早有心盟,只為一時誤會,彼此又都性做,兩不相下,遷延至今,一任眾人再三勸說拉攏,均無用處,平日提起,均代二人難受。不料彼此深情蘊蓄已久,表面冷淡,內心熱烈,忽然誤會全解,好生欣慰。聞言笑答:「這原是七哥的主意。朱武兄素來機智過人,也和七哥一樣。斷定約期以前,敵人決不會來。對方又會邪法飛劍,休說崔、黃、萬三兄,便我也只仗著一面隱形壁,偷偷摸摸,冷不防占點便宜,或者無妨,真要對敵,決非妖人對手。反正留在這裡也無什大用,段大哥又是執意不去,倒不如由我陪了三哥同去。萬一仙緣遇合,我跟著也沾點光,不比在此搖旗呐喊好得多麼?只奇怪孟光幾時接了梁鴻的案?我們事前連點影子都不知道。昨天和大哥談起,還因三哥五姊都是那麼固執,話說不進,分明是天生佳偶,偏為一句戲言,鬧得這一年多大家好不掃興。誰知你們外冷內熱,平時那麼堅決,情分只有更厚,一旦誤會冰釋,連話都不用旁人說一句,就此和好如初,看神氣,情分只有更厚。想起大哥七哥平日那樣愁急,真冤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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