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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六


  §第二十九回 電掣雷轟淩空一擊 身輕葉落絕頂雙飛

  眾人一問,才知公孫改膽大機警,先因孫登說他在火旁守了一日,洞中雖然通風,還是太熱,令同去往前山,借著查看有無敵人,稍微步月遊玩,省得天明起身,將這好的風景錯過,以後不知能否再來,就算周師叔取寶一同跟來,也無多少耽擱,這樣千山萬壑環繞的靈山勝景,誰也難得到此,一眼不看就此走去,豈不可惜?公孫改雖覺有理,到了穀外,仍盼著那一雙寶鉤,兩次想要回來,不便出口,後見孫登貪玩風景,越走越遠,已快到了前山,夜景也實清麗,由不得也越看越愛起來。

  少年心性喜動,又覺為時無多,來時惟恐仇敵窺見,一到便直入靜瓊穀,再由谷中秘徑掩往後崖藏珍洞內,這樣好一片風景之區,回憶所去只得十之一二,心想共總沒有多少時候,有許多地方不曾看到,理應多走幾處,尤其幻波他舊址不能不去。心中尋思,一路東鑽西望,和孫登時合時分,本不常在一起,後見孫登只管徘徊花月之下,心中不耐,暗忖:孫師叔必還有些時才回,李師叔又說要到明早才能完事;我還是第一次出穀遊玩,既想觀看此山風景,索性看它一個夠,便將中途折回之念打消,意欲抽空趕往幻波池舊址,看那以前淩空噴泉的奇跡,因孫登正對花月出神,以為相隔不遠,也未驚動,徑由花林中繞出,往幻波池走去。

  剛將中間一座上下花樹疏列的峰崖繞過,看出前面一個大坑,正是以前幻波池所在之地,待要走往窺探,也和孫登一樣,覺著當地是片平坡,只有幾座怪石孤峰,無什樹木,形勢十分明顯,萬一對壑寶蓋峰一面來了異派仇敵,相隔老遠便可看出,有些顧慮,但這聞名多年的靈跡奇景,就此走開心又不舍。正在查看前面有無隱藏之處和寶蓋峰那面有無可疑形跡,猛瞥見相隔七八丈一堆怪石後面。飛也似竄出一人;忙往崖旁縮退,定睛朝外窺探,隱聞前面地底有人發話。

  先見那人是一穿著華麗的少年女尼,貌相神情看去均非好人,聽坑中有人呼喊,立即趕往池邊,朝下低喝:「此時雖是夜靜空山,有無仇敵在此還不深知,你兩個只下去半天,還不曾仔細往下查看,怎知無望?這樣大聲吼叫,萬一這裡藏有峨眉派敵人,藏珍盜不成,還難免於吃他的虧,怎的這蠢!上月所遇那人本是仇敵門下,昔年犯規被逐前,這裡曾經來過。他雖膽小怕事,不敢來此窺探,因他感我相助之德,好心指點,決無虛假。

  他也曾說事情難料,雖不深知底細,就是藏珍外人尋找不到,昔年大鬧幻波池那兩個同道,死前隨手藏入崖內和所遺留的兩件東西卻在這裡,當初敵人門下兩個小狗男女聽人說起此事,正要搜索便遇地震,始終無人發現。照他所說,就在東半崖腰一帶,怎麼也能尋到,不致空手回去。你兩人這樣心急情虛作什?大廢物了!我不料你們這樣膽小偷懶,偏又亂喊,真個氣人!今夜如其空手回去,從此絕交,誰也不要理我。」

  公孫改見那女尼,神態甚是妖蕩,聽口氣,下面至少還有兩個異派同黨,非但不曾發現靜瓊穀中眾人蹤跡,連藏珍之處都不知道,不由生出輕敵之念;又想池邊一帶大片空地,守望的人老遠便可看見,忘了中間還有峰崖花樹遮蔽,全山只此中部一帶守望的人不易看到。眾人又吃了知道地理的虧,一到都先往靜瓊谷秘徑繞越,覺著幻波池只是一堆劫灰怪石和一個大深坑,別無所有,仇敵不會前往,前山崖口又是必由之路,如有人來固是一望而知,後崖藏珍洞前更在守望人的眼底,誰也不曾留意中部。

  沒想到來這三個異派餘孽,曾得正派門下一個犯規被逐、業已隱居多年的女弟子之教,所經乃是昔年直赴幻波池的舊道。這一條路亂石崎嶇,坡陀起伏,又有大片松林遮蔽,來人由寶蓋峰旁繞來,與眾人所行途向東西相反,前段又由絕壑下面貼崖而行,無論哪一面都望不見影跡,並且一到便先後去往幻波池深坑下面搜索,所以對方由黃昏前到達,在當地忙亂了一夜,竟無一人看出。這三個餘孽也不知道山中藏有強敵。

  公孫改輕敵膽大,又覺往返路遠,孫登不見自己,少時也要尋來;靜瓊穀崖上守望的人見人動手,更必趕來相助;意欲窺探所說真假,先守在當地靜候,後見賊尼朝池中埋怨,問答了幾句便自脫去僧衣,只穿一件緊身薄衣褲,神態越顯輕狂,先朝下面笑駡了幾句,然後縱落。

  公孫改見池邊不遠有一六七尺高的怪石正好掩伏,忙拔寶劍,先朝來路舞了幾下,想使守望的人看見,再將腰間暗器星雷串取出,輕悄悄掩將過去;剛把賊尼所留外衣拿起,打算誘敵,忽然聞到一股異香由賊尼衣服中發出;掩身池邊背陰之處,朝下一看,池底深極,多半壁立到底,中間卻有幾處窪洞,三個男女凶孽業已會合;另兩個均是凶僧,一老一少,僧袍已早脫掉;一個肩上插著一柄前頭宛如新月、當中兩面開鋒、後面帶有矛尖護手的奇怪兵器;一個手持一柄鐵禪杖,背上插著幾支兩尺來長的鐮刀鉤,正和賊尼互相打情罵俏,立在一個窪洞之內,似已發現線索準備發掘,旁邊壁上也有幾處掘過的地方,因聽賊尼笑說:「這裡非有東西不可,地方也對,不會再有落空。」

  要二凶僧多賣力氣,不要偷懶,她也在旁相助;知其暫時不會尋來,賊尼方才又由石堆後面縱出,也許還有東西放在那裡,忙將衣服取走,鋪向另一石筍後面,迎風微微露出一點衣角,以作疑兵,一面盤算下手之策,是否等有幫手到來,再行發難。

  及至趕往石後一看,心中更是有氣,原來石後只得兩株大花樹,樹下軟草如茵,本是極乾淨的地方,卻被三個狗男女鬧得滿地狼藉,酒肉乾糧甚多,均是上品美食,另外還有一個可以包卷的軟床張在樹上,作為歇宿之所,衣服用具也可包在裡面,香氣甚濃,跟著又尋出三個小葫蘆,長才兩寸。

  公孫改本識藥性,一看便知不是什麼好藥,再看外面所刻字跡,除了傷藥就是迷人毒香,心中有氣,胡亂卷好,將藥粉全數灑在旁邊小溪裡面,將包塞向隱僻之處,重又趕回池旁,探頭一看,且喜敵人並未警覺;年長的一個業已離開原處,獨自一人附身峭壁之上,正用手中兵器朝壁上猛攻,業被攻穿尺許粗細、四五尺深一個洞穴,看神氣,仿佛先已掘過,不知有什感覺,重又發掘;另外兩狗男女深入窪洞之中,也在用力發掘,不時遊詞調笑,神態之間很不莊重。

  再細一看,凶僧所攻小洞之內已隱隱有光透出,心中一驚,方想莫非壁上石土崖裡真有藏珍不成?忽聽老的負氣喊道:「我說以前都道友他們遺留的兩件寶物利器應該藏在這一帶,你偏嫌我老醜,怎麼說都不肯信。到底被我尋見,這不是那天罡環麼?」

  話未說完,地的一聲,一對尺許方圓、精光閃閃的鋼環,已被凶僧由小洞中隨手取出。這樣埋在土石中多年的東西,還是寒光耀目,上面不附一絲泥土,雖不知它用處,料非常物,自己孤身一人,孫登不曾尋來,敵人深淺難測,先還不敢冒失,後朝來路一望,忽然想起中間隔著許多峰崖花樹遮蔽目光,守望的人多半還未看見,再不發難,敵人上來以一敵三,十九打他們不過,此時居高臨下,正好下手,只要先打倒他一兩個,十九成功,還等作什?

  心念才動,忽又瞥見老的一喊,賊尼忽然探頭洞外,媚笑道:「你那雙如意雖然得到,可能有這九子母追魂梭的威力大麼?這大年紀還不安份。我對誰都一樣。偏說這些氣話,真叫老不要臉!」

  雙方正在嘲笑,公孫改業已看出賊尼和另一少年凶僧,每人手上都拿著幾根尺許來長、寒光映月,形如梭鏢之物,越發情急,更不怠慢,好在下手方法業已想好,由暗影中,先繞到三狗男女僧尼的側面容易下手之處,揚手接連幾支星雷串,照準少年僧尼打去。初意這兩個敵人已將寶物取出,正要踏著峭壁去與另一僧會合,下面崖壁陡峭,立腳之處至多不過尺許數寸,並無道路,又是兩個人並在一起,這等峭壁,附身其上,自己星雷串百發百中,多高本領也難閃避,即便不死,也必被火炸成重傷,上下相隔這高,敵人立處離開上面不過兩三丈,稍微一慌,失足下墜,一落數十丈,休想活命,誰知只顧多傷一個敵人,另一凶僧相隔較遠,不及兼顧,竟將主意打錯。

  少年僧尼,掘到寶物正在得意,沒想到上有敵人暗器打下,又是那等厲害,人在峭壁之上,不比平地,公孫改的星雷串本是乃母所傳異派中;的有名利器,能噴烈火,發時早已算准發火遠近,又是連珠手法,接連三四支,如何能有幸理,為首賊尼只顧和二凶僧律意說笑,不曾留意上面,首被打中,死於非命。旁立凶僧,第一支到時已被炸傷,周身火發,瞥見賊尼慘號下墜,只顧想救情人,沒想到敵人暗器接二連三由上打下,手忙腳亂中連受重傷,帶著一身火焰隨同賊尼下落,死活自不必說。

  公孫改一見成功這樣容易,出手便傷了兩個,不禁精神大振,回手又一星雷串,正朝旁邊壁上另一凶僧打去。誰知這個敵人厲害得多,同黨慘死,又先警覺,一聲怒吼往上躥來,星雷串竟未打中。公孫改見那凶僧立處較低,上下相隔約有三丈,又是一片山壁,除原立洞穴外面一塊寬才尺許的石角而外,連個立腳之處都無,凶僧卻似壁虎一般,手足並用朝上躥來,動作快極,連發兩枝星雷串均被避開,不曾打中,方想起凶僧本領甚高,恐非其敵,只可智取,如何呆在這裡等他上來?自己星雷串所剩無多,隨便糟掉也是可惜,念頭一轉,忙往石堆後面縱去,凶僧已情急怒吼,由側面躥將上來。

  公孫改想用疑兵之計已辦不到,只得仗劍迎敵。凶僧殺法果然厲害,公孫改如非應敵機警,兩次幾為所傷,接連十幾個照面過去,覺著全憑輕功縱躍閃避不是善策,稍一疏忽便吃大虧,想往靜瓊穀方面誘敵,又恐還有同黨,或被凶僧逃走洩漏機密,只得一面高聲喝罵,一面往前山明顯之處引去。不料凶僧心痛妖尼,立意為她報仇,業已怒發如狂,所用兵器又沉又重,輕功也極高強。公孫改手中寶劍雖是文麟所換,並非常物,但不能將凶僧的兵器斬斷,用力一架,震得膀臂酸麻,稍一疏忽便送了性命,看出厲害,不敢戀戰,只得穿林而逃。哪知敵人久經大敵,凶狡非常,眼看追上,前面又是一片空地,公孫改無計可施。只得反身回鬥,一面抽空取出星雷串,準備乘機發出。總算凶僧知道這件暗器的來歷,有點顧忌,勉強拉個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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