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大俠狄龍子 | 上頁 下頁 |
一五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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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平生疾惡如仇,本領既高,心思又靈,只要看誰是個極惡窮凶之徒,決不放過,一見逃賊身法,認出華山一派,業已不肯輕饒,同時又聽屋中驚呼「賊道逃走」之聲,百忙中再看出逃賊面貌形態和所用寶劍,與平日所聞惡道褚文樂全都一樣,越發激動義憤,上來便用全力猛下殺手,將多年未用的內家罡氣以全力發將出去。老人一向爽快,一經認明,根本沒有容他活命之意,出手就辣,賊道如何能夠活命?等到方嶽等相繼追出,業已屍橫就地。 方、錢二人原因褚賊惡名昭著,本領又高,便是逃時那麼機警神速,身手之快也與尋常不同,方才三賊飲酒說笑,同說黑話,想要姦淫殺搶,洗劫全村,又以褚賊最為淫兇狠毒,於是將眾激怒。大家懷有成見,均恐這首惡元兇逃走,恰巧另一男賊邵凡又為錢瑜所擒,瞥見惡道一逃,不約而同,相繼由屋頂破孔縱出,誰也沒有顧到那個女賊。後屋和門外本伏有一二十個手持兵器的少年男女,先因錢瑜警告,說來賊厲害,不令出手,退了回去,及見三賊一擒兩逃,方、錢二人連同兩家子女相繼追出,內有兩人,想起女賊逃這一面無人顧及,出聲一喊,方同警覺,往旁窗湧去,無奈滿地都是桌椅和破碎的物事,狼藉阻隔,未免稍微耽擱,到了窗邊,探頭外望,先逃女賊業已竄往側面峰崖之上,相隔已有半裡多路,窗外是一深溝,上下滿布堅冰積雪,女賊逃處尤為險滑,憑眾村人,如何能夠隨意馳逐?再說相隔已遠,也迫不上。 及至方、錢諸人陪了卞老人回轉酒鋪,路上得信,知道方嶽忙中有錯,沒想到卞老人也會趕來,兩家子女久居山中,不曾臨敵,為了痛恨賊道,只顧追他一人,竟將女賊放鬆,被其乘隙逃走;方岳便令錢瑜先陪老人回去,自往追趕,趕到高處一看,女賊已不知去向,想了想,只得罷了;回到酒鋪,見邰凡人已死去。 一問經過,才知邰凡被擒時被錢瑜打傷甚重,命本難保,偏又不肯等死,妄想逃走,一見錢瑜跟蹤追出,另兩少年男女也走去一個,只剩方才坐在門口的那個美貌少女,似嫌綁得不牢,匆匆回身,想用套索綁過。邰賊情急心慌,認為此是起禍根苗,心中恨毒,見那綁繩雖粗,並非特製綁人之物,容易掙斷,少女手上卻拿的是一根套索,剛由身旁解下,知這東西厲害,如被綁上休想脫身,心裡一急,忘了身受內傷不能十分用力,猛然一掙,綁繩立斷,剛覺著心震神昏,眼前發黑,暗喊「不好」,眼前人影一晃,少女業已撲到。情急之下,妄想拼命,自恃練就一雙毒手,敵人只被撈住一點皮肉,林想活命。不料雙方勢均猛急,一個瞥見郎賊斷綁欲逃,趕撲過去,急於擒賊,初次應敵,沒有想到對方這樣兇狠手快;一個自知不能活命,隨便撈到一點都是便宜,兩下一湊,正好撞上。 少女乃是錢瑜愛女青青,雖然一時心慌疏忽,本領卻是家傳,何況邰賊身受重傷,寶劍暗器均被奪去,相形之下要差得多。青青見敵人手法巧妙,明知自己想要擒他,竟不閃避,差一點沒被一把抓中,心中一驚,立時改招,隔手反拳打去。總算應付得快,否則邰賊業已拼命,被他抓住,非受重傷不可,就這樣還吃了一點小虧,不是身穿皮緊身,連肉也被抓破。邰賊重傷之餘,哪禁得起這一掌?當時一聲怒吼便不再起。青青恨他不過,當胸又踏了一腳,踏得邰賊口中鮮血狂噴,知難再活;想起這兩個男賊方才所說無恥惡言,怒火上攻,氣忿頭上,均忘了去追女賊。三賊兩死一逃,也未問出是何來歷,恐又留下後患,錢瑜父女均主帶人搜索。 卞老人笑說:「女賊逃的一面,正是今早來路。此事十分奇怪。簡師伯隱居金鞭崖,這裡去往前山,只此一條險徑,無論如何繞越,也非經過金鞭崖不可,並還要由崖後玄都觀旁走過,簡師伯斷無不知之理,怎會聽其逃走,沒有追來?後山一帶昨夜罡風凜冽,並有極猛烈的寒潮,內中一賊還斷去兩節手指,來路又是金鞭崖那面。我料他們十九昨夜從金鞭崖逃來,人數恐還不止三個,想是結了幾個同黨去往金鞭崖擾鬧,被簡師伯除去幾個。剩此三賊,乘著風雪酷寒和天色陰晦之際落荒逃竄,誤走此地,發現前面是片死路,到處均有危峰峭壁阻隔,加上冰雪險滑,無法走出,逃了一夜,難免饑渴交加,精力疲憊,來此飲酒,偏不安分,自露馬腳,才致送了性命。我看女賊正往回逃,她又不認得路,走來走去,仍非經過金鞭崖不可。 到了那裡,除非此賊罪不至死,簡師伯何等疾惡,近又封劍期滿,決不容她過去。如往此地逃來,更不必說。走哪一頭都是送死,你們無須多慮。這等歲暮天寒、冰雪滿山、殘年將盡之際,樂得親友全家團圓度歲。我老頭子反正是要路過當地,並且許久不見簡師伯,早想前往請教,來時本定取了藥草,歸途前往拜訪,正好就便追這女賊。就算簡師伯沒想到女賊會由原路逃回,此賊終要出山,仍是和我同路,山中地理又沒我熟,中途難免停歇,決想不到有人尾追,這身打扮,遇上也不疑心,非但逃走不脫,並可先用言語探出此賊來歷心意,是否真正該死,不至於殺非其罪。稍知悔悟歸正,還可在放她以前加以告誡。我就走吧。」 方、錢二人知道老人孤身一人獨居江邊,當此風雪歲暮忽然來訪,本意留他過年再走。老人固辭不肯,笑說:「微風起於萍未,星火可以燎原。休看一個孤身女賊,既與華山餘孽一路,不是同門同黨,也非尋常人物。此時疏忽,必有後患。好在我要的藥草業已代我備齊,順路便可取走。我那裡還有幾個病人等用此藥,便是不追女賊,至多留上半日也非走不可。主人盛意,只有心領。除夕前後,如其清閒無事,我再來此快聚便了。」 眾人留他不住,只得陪到錢家。卞老人匆匆拿了所需藥材往金鞭崖趕去,一路留心,並未發現女賊蹤跡,心想憑自己的功力,無論如何也比異派中人要快一點,何況女賊道路不熟,途中也許還要繞越;就說逃走在前,也只晚了不過一盞茶的工夫,照情理,怎麼也能追上,如何金鞭崖業已在望,女賊還無蹤影?疑心女賊中途發現昨夜逃路,想要避開金鞭崖一面,繞路逃往山外,誤走岔道;中途相左,偶然疏忽,不曾查看出來,反倒趕在她的前面。 正在盤算,忽見側面冰雪寒林中有兩條人影閃動,忙追過去,對面兩人業已迎來。見面一看,竟是關中諸俠中的大俠段漪和八俠八仙劍李均。二人剛由雲南訪友回來,便道遊山賞雪,因不知簡冰如住在金鞭崖旁,以為崖旁洞府早已封閉,崖後玄都觀更是荒涼冷僻,不會有人在內,沒有往訪,同時發現這一面寒林高秀,雪景極好,仗著一身好功夫,也未由崖後覓路,徑由側面險滑高峻的峰崖上橫斷過來。 雙方本來相識多年,見面一談,二俠均說昨夜在前山道觀中訪友,住了一夜,快亮以前,冒著寒風起身,信步走來,始終不曾見到一條人影。可是昨夜聽一友人說起,異派群孽自從惡道褚天樂等在峨眉後山閻王溝前慘敗之後,本意照著惡道毒手真人鄭天乾、玉彌勒花空的主意,暫時忍氣吞聲,專在暗中準備,等到明年中秋聚會之後,商計好了陰謀毒計,再發請柬,約正派敵人,由重陽起到十月底邊,同往大雪山銀光頂赴那鬥寒大會,一拼存亡。本來雙方惡鬥以前不令徒黨生事,主意打得好好,不料內有兩個異派餘孽最是兇險,性又強暴,本來隱居雲南哀牢山中,只在邊疆之地為惡橫行,妄自尊大。 先並不知此事,後接凶僧惡道密信,覺著閻王溝一戰丟人大甚、當時暴怒,一面回信,說了許多狂話,一面藉口他是事外之人,當時不曾在場,人又遠隔南疆,不知此事,近方得到信息,覺著正派仇敵欺人太甚,為此不平,特意帶了門人,明春起身,前往川、湘、湖、廣一帶來尋仇敵晦氣,索性明目張膽騷擾民間,任性為惡,倒看正派中人能夠把他怎樣。並說他師徒十餘人一向隱跡蠻荒,因貪山中風景物產之美,山人又少知識,所居之處附近山中女子生得十分嬌豔,可以隨時喊來行樂,故此一住多年,不曾來到中上走動,並非怕人,如非正派仇敵這樣倚勢行兇。欺壓他的同黨,也不至於離山遠出,這都是仇敵逼他如此,不是山中有事,年內業已動身,無須再等明春。明人不做暗事,他師徒這次出山,所到之處決不輕過,越是仇敵往來隱居之地越要生事。此舉與明年秋冬間的鬥寒大會全不相干,如有本領,只管尋他,莫要等他尋上門去。所說的話,驕狂到了極點。 段、李二俠深知這兩異派凶孽此時雖然改了名姓,其實就是昔年五台派漏網的兩個著名凶孽花月真人苗太春、散花仙子醉龍女郎蕭蕭。二人原是同門師兄妹,當三次峨眉鬥劍之時,因往南疆采藥,一個貪戀女山首龍玉娘,一個貪戀兩個壯漢,不舍回山,正恐耽延日久師長見怪,忽然得信,各異派是往峨眉參與鬥劍的,傷亡殆盡,共只逃脫有限幾人,還是對方看他為惡不彰,網開一面,才得脫身,就這樣,仍各帶有重傷,餘者無一生還,師長首腦人等業已死光。 就這一驚真非小可,總算無意之中保得性命,再聽敵人那樣厲害,如何還敢回山和在人前露面?彼時峨眉派正是極盛時期,男女二妖人得到信息以後,越想越膽寒,於是隱姓埋名,隱居當地山寨之中,不久便生惡念,用陰謀詭計將女山酋害死,再用障眼邪法欺騙各地山民,自己也不做什寨主,另外立了一個寨主,自在後山人跡不到風景最好之處,威逼遠近蠻人建了好些樓臺亭閣,一面收了好些徒弟,仗著地方險阻,正派仇敵不知他的蹤跡,一晃多年,始而只在深山裡面淫凶害人,無惡不作。山中土人久受威逼,又為他障眼邪法所愚,當他神仙一樣,無論財帛子女,只被看中,當時奉上,絲毫不敢抗拒。有那最愚蠢的,至死都無一句怨言,最後聽說峨眉諸長老,有的隱居海外,有的已不在人間,膽子越來越大,於是漸往內地走動,俊美少年男女只被他師徒撞見;當時擄去,害的人不知多少,事情一多,蹤跡自然洩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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