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大俠狄龍子 | 上頁 下頁 |
一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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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小兄妹聽說簡、雷二老作主,把眾人全都引進到蒼山三友門下,一人不短,以後都在一起用功,日常相見,全都興高采烈。狄龍子更和袁和尚至交,昨夜分手以前,見袁和尚孤孤單單一人回去,心中難過,本想日內相機進言,托沈煌去求簡冰如代為引進,免其一人向隅,但聽袁和尚口氣,想拜車衛為師,學成本領,前師也正回山,然後重返師門,對於眾人學劍之事絲毫未在心上,又見車衛對他格外看重,似有收徒之意,恐其不快,防袁和尚口直,萬一當著人說出不願的話來,以後代求,話更難說,幾次欲言又止,正想明日抽空往尋,先問明瞭本人心意,經過勸說,再和沈煌等同門代向諸老求告,不料諸老同一心理,連車衛也想命袁和尚拜在三友門下,事已說定,大家還可暢聚三日,越發歡喜。袁和尚本和龍子格外親熱,從此交情更深,這且不提。 主人黑女晏瑰一向愛客,淑華只沈煌一個愛子,做夢也想不到會得了明霞這樣一個美貌聰明的俠女做媳婦,喜得心花怒放,越看越愛,竟把多少年來心腹中的痛苦忘掉多半。偏巧明霞少年俠女,磊落光明,無什男女之嫌,本和沈煌互相愛好,再經師長作主,雖未正式過禮,雙方均有成約,初來還喊淑華「伯母」,後見這位未來婆婆竟把她愛逾親生,殷勤體貼,無微不至,人又那麼美豔溫柔,自然嫻雅,使人樂於親近,對方再一格外憐愛,越覺溫情無限,心生依戀,感慰之余也極高興,覺著這位婆婆真好。淑華愛到極點,開口不是「姑娘」 就是「乖兒」。明霞見她全副心神都在自己身上,由不得大為感動,略一尋思便將稱呼改過,跟著沈煌、龍子、珊兒喊起娘來。剩下袁和尚一人,先不知喊什麼好,及見三人喊娘,也跟著亂喊,都是那麼親熱。 蔡三姑看了好笑,方說:「二姊福氣多好。」 晏瑰接口笑道:「這便是二妹天生來得人心的妙處。我已留心了兩三天,事真奇怪,按說二妹雖然溫和善良,照我們心目中看來,除貌美之外,並無什麼了不得處,何以什麼人都喜歡她,一見便不舍離開?今日我才看出,她的美貌溫柔有目共賞,不必說了,最重要是她的言笑動作無一不是恰到好處,對人更有一種親切之感,仿佛無形中有一種極大的力量把人吸住,相處時候一久,越覺她好,心老丟她不下,由不得便要湊將過去和她親近,不像別人,無論多好只顯在表面上,仿佛只此為止,她卻含蓄不盡。自來外表謙和的人往往虛偽,她卻全是真誠,沒有絲毫假心假意。 別的不談,你看這幾個小人,除沈煌是他獨養愛子,不在話下,龍子雖說感恩心盛,到底不是親生,並且聽說他和二妹相見不久便從師遠去,此時相見,竟比尋常真個母子還要親熱,看去已是奇怪。另外兩個,一是性情剛烈的少年俠女,休說二姊這樣文弱的人,本領稍差的恐也未必在她心上;小和尚更是刁鑽古怪,照理決不會對生人發生好感,何況一個尋常婦女,你看他們,哪一個不是圍繞在二妹身前,都是那麼自然親熱?我們也是一樣的人,論起武功本領,便不高過他們,也比他們多上好些見識,口頭上他們各敘各,雖以尊長相待,但都尊而不親,這些小人的目光,不知怎的,都在二妹一人身上,無論何事,只一開口便爭先上前,此豈人力所能勉強的麼?」 向四婆插口笑道:「大妹之言有理。別人不說,便我老婆子,初見二妹時,她在病中,只覺她美。因未對面說話,我老婆子近年心中氣悶,除大妹外,向不願見外人,先來未理會。及至她病好之後,彼此交談,井沒有多少工夫,我便老想和她相見。尤其今日,同在一起談了一會,不知怎的,我這孤老太婆竟會不舍離開。其實,這大半天,因我向來不喜開口,並未和她多談,不知怎會不捨得走,豈非怪事?」 何紫楓也接口道:「還有一個我呢,還不是這樣!自從狗賊行刺,和二姊談了一陣,從此連功課都無心做,老想往這屋裡跑,從早起到如今,幾時離開過呢?」 三姑笑道:「二姊,你真成了香包,不分男女老少,人人愛了。」 淑華面上一紅,強笑答道:「諸位姊妹莫要取笑,哪有此事?」 明霞見她臉紅,接口說道:「諸位姊姊妹妹說得極是,娘實在是太好了,不知怎的,隨便說句話都叫人喜歡,對於我們小輩那麼慈愛,偏又沒有一點尋常婦女的假情假意肉麻相。」 紫楓見明霞天真爛漫,無論何事都偏向淑華一頭,方想取笑兩句,忽然瞥見三姑暗使眼色,留心一看,淑華表面隨眾說笑,目蘊淚光,知其悵懷身世,觸動心中隱痛,便不再開口。淑華隨推有事,去往裡房轉了一轉,方始走出,淚珠似已拭去,神色如常。眾小兄妹,都在商計拜師學劍之事,誰也不曾理會。 三姑見天還早,又剛吃過點心,提議同往外面遊玩。紫楓笑說:「賊党尚在馮村,不曾散盡,這裡虛實似已知道,莫要無心相遇,又生枝節。」 晏瑰笑說:「楓妹今日如何這樣小心?我們不說,這五個小人是好惹的麼?只怕二妹文弱,上下艱難罷了。」 三姑方說:「這個無妨,都有我呢。」 淑華也說:「此後還要隨同大姊開荒種地,連路都走不動,如何下手?聽說什麼人都能練功夫,只有恒心毅力便可成就,不過年紀稍長,練起來比較艱難,不能練得太好。好在只求健力強身,以便將來多做點事,並不和人爭鬥,稍差無妨。我真想日內和大姊說,請她指教,也要用功呢。又非逃難急跑,信步閒遊,有什相干?」 說罷一同走出,只向四婆一人留守。眾人知她天性孤僻,不願出門走動,也就聽之。 三姑想扶淑華下山,沈煌、明霞、龍子、珊兒同聲說道:「三姑姑請便,我們攙娘好了。」 晏瑰笑說:「此時天近黃昏,崖下一片野地,無什好看,不如由後園崖旁去到崖頂看那落日,也許金頂那面雲海可以望見呢。」 眾人同聲贊好,徑由後園取路走將過去。淑華立志開荒,不要人攙。眾小兄妹見路平坦,當地本在青峰頂近頂平崖之上,離上面崖頂只有三四丈,雖是一片峭壁,因向四婆閑來無事,最喜栽花種樹點綴風景,見那崖頂約有六七畝方圓一片平地,還有好些樹木,雖因上面高寒,長得不甚高大,但都盤根錯節,姿態清奇,另外還有兩塊奇石挺立峰頂,也有丈許方圓,孔竅玲瓏,十分美觀,先由下面就著崖勢開出兩條三尺來寬的山道,蜿蜒到頂,再在上面種上幾畝青稞等耐寒之物,又在那兩塊奇石上面各建了一所平臺,內中一座,只就原來平頂,半方半圓的添上一圈欄杆,當中放一石桌和幾個樹樁石凳作為坐具。這時正是繁花盛開,萬紫千紅,將那兩座白石平臺圍在中間,遠近群山都在眼底,一直望到金頂那面的琳宮梵字,景物清麗,氣勢雄曠,端的極好登臨所在。 眾人去時,本來帶有茶具,遊玩一周,便到大的一座平臺上面坐定,遙望夕陽銜山,紅光萬道,半天繁霞,幼為麗彩,天風冷冷,與滿山松濤相應,極目蒼茫,頓覺心懷爽朗,宇宙皆寬。後半日天時晴美,金頂那面的雲海並未出現,西半天斜陽紅映,雲霞散綺,看去那麼繁麗,東半天和當空一帶卻是碧霄萬里,半絲雲影都無,大半輪明月,冰輪也似,剛剛掛向遙峰林木之間,清輝未吐,暮煙欲浮,遠近峰巒崖鷲上面,一團團的雲霧和開了鍋的熱氣一樣滃然浮起,似要離山飛去,夕陽明滅之間,黛接青縈,紅紫萬狀,眾人全部連聲讚美。 淑華更是自來伏處深閨,極少外出,新近受騙遇險,途中雖見到一點碧水青山,都在平地,或是深夜荒山潛蹤逃竄,無心領略,也看不出它的好處,似此清曠雄麗之景還是第一次見到,由不得目眩心搖,詫為奇觀,自恨以前二三十年光陰都是虛度,休說做人做事,連眼界都是那麼狹小,仿佛做了許多年的深閨囚犯,今日才得出頭,念頭一轉,越發增加了不少勇氣,正在盤算將來開荒之事,忽聽沈煌驚呼:「娘和大姨、三姑、明姊快看!那邊危崖頂上怎會有人飛馳,走得那樣快法?我們的人都在這裡,前面那五六人並非一路,又不似有諸位長老在內,是何原故?」 眾人聞言,定睛往東南方一看,原來斜對面一條峰嶺危崖上面,有五六個男女飛馳,前面兩人好似不敵,先是一路往前飛逃。眾人看時,又有三人由側面縱上,與前兩人會合,反身夾攻,人多勢盛。後追的只得一男一女,看去年紀頗輕,已有寡不敵眾之勢,剛看出雙方本領俱都不弱,後追少年男女吃了人少的虧,因相隔遠,看不清是敵是友,眾小兄妹正抱不平。淑華方覺白衣少年男女面熟,口中「噫」了一聲,忽聽晏瑰急道:「你們無須前往,那少年男女是我朋友。去去就來。」 說罷飛馳而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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