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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一


  說時遲,那時快!袁和尚練就這類身法,隨同旁縱之處,手伸腰間只一抖,三連明月鏟立時化作一團寒光,帶著一條黑影隨手而起,也不回敵,一個「驚燕穿簾」

  轉為「黃龍出洞」,鐵手箭也同時到了手內;左手接連兩箭照準身後來敵反打過去,右手三連明月鏟已連人淩空飛縱而起,照準同光手中鉤連刀橫掃過去。

  同光人往東撲,本意趕到便下殺手,不料去勢太急;敵人兵器靈巧厲害、身法更快,忽然由東往南縱避。清光正在跟蹤追撲,剛把身子側轉往南追殺,敵人倏地轉身橫飛過來,淩空翔舞,宛如飛烏,方覺是個勁敵,一團銀光已當頭掃到,忙將左手鉤連刀往上一撩,右手刀剛揚起,待要就勢斫上,就這舉手迎敵瞬息之間,右脅又是一麻,好像針刺,並不甚痛,不知怎的左手會失了力,雖然抬起,不能使勁,相隔丈許雖有兩人,但未動手,心方驚奇,噹的一聲,兩柄鈞連刀已被敵人兵器打中,右手的只被蕩開,左手的刀竟被打飛,不是鬆手得快,連手腕也非震斷不可,當時兩膀酸麻,無力再鬥,身子一晃,還未立穩,敵人已落向身旁,回手一明月鏟攔腰打到,暗道「不好」,忙即縱避,本已無及,總算同黨接應尚快,清光雖被鐵手箭打中左腿,仗著一身好功夫,未受重傷,急怒交加,剛把背上金佛手拔下,追縱過來,才將袁和尚敵住。

  二凶僧本領雖高,無奈開頭燙傷厲害,周身火辣辣,奇痛難忍,吃虧太大,一個又連受了三次暗傷,真氣已破,真力已失,雖然抽空將左手鉤連刀搶回,不知怎的使不上力,並且越往後越無用,連勉強縱躍閃避在旁助威均覺難支,雙手簡直不聽使用,仔細查看,那師徒二人始終未動,若無其事,也未有什驚奇之容,此外別無敵人,好生不解,只得說了兩句狠話,藉口單打獨鬥,退將下來,眼看小和尚越殺越勇,清光常時吃虧,又中了一支鐵箭,傷似不輕,空自咬牙切齒,暴跳如雷,奈何敵人不得;問他什麼來歷,對方只是一味笑駡,刻薄挖苦,沒有一句入耳的話,情知不妙,正在惶急,想朝那師徒二人探詢,還未上前,小師父面色忽變,身子一閃,便往庵內縱去,身法快極,這才看出女尼師徒也是能手,正在暗中叫苦,忽聽呐喊之聲,由側面山路霧影中飛也似馳來八九人,定睛一看,內有兩個年輕和尚,正是玉彌勒的門人,另外還有兩個賊黨,也都見過,不禁大喜,心膽立壯,剛喊得一聲:「諸位師兄,快來殺這小禿驢!」

  那九名賊党已朝袁和尚圍攻上去。

  這時袁和尚因見女尼師徒旁觀,聲色未動,以為不會武藝,恐為凶僧所傷,故意引了敵人往坡前空地上打去,相隔茅庵已七八丈,滿山雲霧越來越濃,雖然對面還能見人,隔遠已看不真。九賊一到,袁和尚先和內中四賊打過,知道厲害,不禁情急,一面以全力拼鬥,口中怒喝:「倪師父和小師父快請走開!這些都是江湖惡賊凶僧,無一好人。」

  說時,同光瞥見霧影中似有少女影子在庵前一閃,也未理會,新來二凶僧見他滿臉火泡血污,神情狼狽,立在一旁也未動手,料其受傷甚重,轉身詢問,正問:「何人帶有傷藥?」

  同光還未說起經過,忽然頭暈心迷,跌坐地上,失去知覺,不能言動。

  二凶僧料是袁和尚所為,心中恨毒,忙將他扶臥草地之上,茅庵外有竹林掩避,暗霧之中,目光所及只有兩丈方圓,並未看出旁邊還有兩人正在怒吼,想要上前夾攻,忽聽接連兩聲怪笑,淩空縱落兩人,當頭一個生得醜如鬼怪,臉黃如金,濃眉大目,闊口掀唇,鼻孔朝天,兩眉上面還有好些紫疙瘩,身材卻極瘦長,尤其兩條長臂,少說也比常人長出一半;另一人卻生得瘦小枯乾,是個矮子,剛剛落地,笑說:「鄧老弟已來,用不著我,區區鼠輩。由你一人發落便了。」

  聲隨人起,只一閃,便投往竹林那面霧影之中不見;跟著便聽來人笑喝:「我打架不要人幫忙,你和袁和尚快些走開!你更不要動手。」

  隨聽少女口音應了一聲,緊跟著又是一聲慘嗥,袁和尚同時喝道:「小禿賊被我打死,沒我的事了。四先生可見車師父沒有?」

  原來來人,高的一個正是鄧黃,矮的乃是雷四先生,相繼由霧影中趕來,事前並未相見。袁和尚本來獨鬥清光,早就想下殺手,一見九賊趕到,同時夾攻,內中四賊已是強敵,況又加了五個同黨,一時情急,竟用險招先將凶僧打死,本來還想再打下去,忽聽霧影中小師父喊道:「小師兄,你還不來!簡老前輩和雷四先生同時來此,正喊你去呢。」

  同時瞥見賊黨似知不妙,內中兩賊剛喊:「風緊,大家留意!」

  一賊縱身想逃,吃新來那位異人飛身上前,夾背心一把抓將起來,一聲慘嗥,甩倒地上,跌暈過去,人也甩出老遠;心想:「此人不曾見過,怎有這大本領?」

  打算再看下去。先是鄧黃二次催走,小師父又在連聲低呼,並說:「此是大俠鄧黃,他向來對敵不要人幫忙,你沒見雷四先生都走了麼?」

  袁和尚剛剛縱出圈外,群賊聽出敵人來歷,已是一陣大亂。袁和尚循聲前行,忽聽小師父笑呼:「往這裡來!」

  料知她師徒不願被人看出,走的是相反一面;到了旁邊土坡之上,耳聽群賊喧嘩喊叫之聲,有那膽小惜命的業已跪倒。原來就這匆匆幾步路的工夫,群賊已被鄧黃全數制服,不能轉動。

  鄧黃將人點倒之後,提在一起,笑說:「你們須要死得明白,休看最後是我一人把你們點到,實則你們倚眾行兇,惡貫滿盈,早被人家用太陽針打中要害,真氣已破。不多用力,至多還有一半日的活命;否則便和那旁倒地的凶僧一樣,於受多半日苦痛,連話都說不出來了。我叫鄧黃,與你那班敵人雖非一路,昨夜也曾在場旁觀,內中還有幾個好友。雙方說定,本定明年重陽以前不許你們為惡害人,為何兩三次違約,仗著人多,倚勢行兇?此來雖是咎由自取,你們師長如不服氣,隨時均可到我岷山白犀潭旁崖洞之中尋我便了。你們此時已無法用力,方才因見那兩小禿驢一死一傷,不願他們留在這裡現世,討厭別人,為此手下留情,內有三個未中太陽針的,點傷不重,要到第三日才發作。你們必須將這兩小禿驢送往馮村,如能聽我的活,還可回家落個全屍,否則全數抓殺,丟在捨身崖下,也不會連累旁人,你們看如何?」

  群賊已成喪家之犬,對於這位疾惡如仇的凶神久有耳聞,早已膽寒,哪裡還敢倔強!同聲應諾;有兩個貪生怕死的,並還好語哀求,又想探詢放太陽針的是什來歷,因何結怨。鄧黃知道這九個賊党到時,同光已失知覺,跟著清光又被袁和尚打死,來賊還不知道底細,便笑駡道:「你們平日造孽太甚,今日惡貫滿盈,死有餘辜,還想活命不成!放太陽針的人你們都不曉得,還敢這樣淫凶萬惡,豈不該死!」

  說完過去,每人身上捏了一下,喝聲:「決滾!」

  群賊一聲急叫,手腳便能轉動,一個個垂頭喪氣,抬了死傷的同黨,往馮村那面走去。當日雖有雲霧,且喜往來人少,共總沒有多少時候便自打完,並無外人經過,也未留下屍首,左近就有人聽見,也當是打群架,事後向女尼師徒,打聽幾句,也就無人間信,這且不提。

  這裡袁和尚便向鄧黃拜見,簡、雷二老也由庵中走出。大家都有點事,稍微一談便各上路。鄧黃不願和查牤相見,中途藉故去往孫登家內,和蒼山三友談了一陣。冰如因袁和尚執意要拜車衛為師,恐他話說不好,一聽車衛先前來過,知其途中相左,誤認袁和尚已往馮村,隨後趕去,忙往尋找,中途路遇,問知車衛在馮村並未出手,見袁和尚不在,探了一點虛實,便趕回來。二老均向袁和尚開導,令拜蒼山三友為師。商定之後,同到孫家,見了三友和鄧黃,談了一陣。雷四先生也事完尋來,問明拜師還有四日,便命孫登趕來送信,吩咐眾人第四日一早再往寒萼穀拜師行禮,並說:「慧曇大師業已入定,連蒼山三友,也只見面稍談便即辭去,如今洞門業已封閉,明霞無須回去,可和眾人同在晏家快聚,到日回取衣物再往拜師便了。」

  眾人聞言大喜,晏瑰請孫登吃了晚飯再走。孫登笑答:「此時諸位長老均在寒萼谷,只查二先生一人不在,連鄧老先生也在那裡。霜妹受了司徒兄妹之托,幫他們在穀後安排三老住處。雷四先生恐諸位兄弟姊妹不知此事,袁師弟又吵著要來,特意命我引他到此,就便告知前事。四先生今夜還要同往雪山一行,愚夫婦也許跟去,我擾主人一頓點心好了。」

  晏瑰和眾人聽他有事,未再堅留。孫登吃完點心,作別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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