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大俠狄龍子 | 上頁 下頁 |
九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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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賊聞言本就心驚,再見同黨受傷倒地,越知無幸,忽然賣一破綻,一躍好幾丈,身在空中還未到地,瞥見敵人縱身追來,忽然揚手打出好些暗器。那東西看去長只寸余,一發數十根,形如一蓬銀花,映著陽光,奇亮耀目,分散開來,方圓三丈以內全在籠罩之下,銀芒電射,急如暴雨,來勢猛惡異常。 向四婆好似早已料到敵人有此一著,手中兵器本似兩片月影,雙手一振忽然抖開,成了兩把三尺方圓的團扇,加上一圈芒角,也是寒光閃閃,映日生輝,往外一揚一揮,恰好迎個正著,那大蓬銀雨首被打落,四下分飛,一枝也未上身。 老賊發完暗器,人已就勢落地,耳聽腦後急風,心驚回顧,見所發毒藥太陽弩針全被打落,心中一慌,四婆已淩空飛墮。老賊情急之下,還在妄想另下毒手;不料四婆手中兵器往外一揚,人還未到,先有一串寒星連珠發出;老賊閃避不及,頭臉和手臂上已連中了好幾下,當時直痛,撒手丟去兵器,怪吼一聲,翻身仰跌在地。四婆忙趕上前將二賊綁起,一手一個,提了就走。 良珠便朝二女走來。窗旁本有一個小門,紫楓忙即拉開,迎到屋內,互代雙方引見。淑華一面向良珠稱謝照護愛子之德,暗中查看,見那司徒良珠生得亭亭玉立,骨肉停勻,不特美到極處,臉上更帶著美貌少女特具的寶光,另有一種清麗出塵之致,比起三姑少婦風華又自不同,尤其一雙秀目明如秋水,隱蘊英威,只管光豔照人,卻不敢對她生出絲毫輕玩之念,先前隔遠,只見劍光人影上下縱橫,虎躍猿蹲往來飛舞,還不十分覺得,這一對面,眼前倏地一亮,直疑桂殿仙娥自天滴降,塵世之中哪有這樣人品?不禁大為驚奇,心正埋怨文麟真太氣人,遇到這類天仙化人對你垂青,你竟辜負人家美意深情,偏要守定了我,真是氣人! 良珠雖對文麟鍾情,少女心情,比蔡三姑又不相同,第一次雪後相見,淩寒對飲,僅覺對方氣度高華,語言雋爽,只管彬彬儒雅,卻不帶一毫頭巾氣,於是談投了機,本無所謂,回家之後,不知怎的時常想到,願與再見,也說不出是何原故。及到文麟由蔡家逃出,夜裡荒山,誤走寒萼穀,受三姑手下徒党窮追,逃入守山猛獸大黃洞內,正值司徒兄妹登高賞月,無心發現,將他救回,談了半夜。 良珠日前原聽簡冰如說過文麟身世,以及苦戀淑華、護送沈煌入山、伴他習武等情。再知蔡家拒婚之事,越覺此人癡情苦志十分難得,加了許多好感,對三姑卻輕鄙到了極點。起初只是一半好奇一半打抱不平,想助文麟脫去三姑糾纏,尚無他意,沒料到剛一走開,文麟便被三姑同了馮家賊黨偷偷劫去。良珠得信,氣憤已極,正和乃兄商量,想要追趕,尋上門去將人救回。剛往外走,母親秦寒萼忽然命人來喚。初意父母均是峨眉派成名多年的劍俠高人,自從師祖和各位師長相繼成道而去,從無一人來此擾鬧,昨夜蔡三姑違背信約,深入谷中將人劫走,竟似絲毫沒有警覺,豈非怪事? 二老近年隱居清修,子女門人輕易不許入見,忽然來喚,必與此事有關,忙趕了去。滿擬母親性剛,門人素不容人欺侮,何況自己家中?對方又是一夥賊黨,必為作主無疑;到後一看,母親不知何往,只父親司徒平一人在屋;心還以為母親已被賊黨激怒,去往蔡村救人未回,繼一想,以二老的本領,賊黨來此劫人,任他多麼機警靈巧,也無不知之理,似此事前不理,任其從容出入,事後才親自出馬,於理不合;又見父親面色不甚高興,比起平日進謁,滿臉喜容迥不相同,情知有事,剛喊了一聲「爹爹」,想說下文。 司徒平已先開口,大意是說,我自同你母隱居穀中,為了以前因一念之差自誤前修,每一談起便生悔恨,後來約定,等你兄妹降生,便一意靜修內功,永不再開殺戒。這多年來從未出山多事,以免再誤。昨夜賊來,我和你母均經眼見,為免多生枝節,又知此是情孽,來意由愛而發,不會傷人,任其得手,從容而去。來賊原分兩路,三姑這面遇一異人,乃文麟門人沈煌無意中結交到的雷四先生,此人風塵中的怪俠,行輩甚高,年已過百,蔡、馮兩家賊黨如何能是對手?有此一人,除非周文麟心志不堅,決可無事,否則誰也不是對手。並且此人就是為了想除馮村那夥賊黨而來。 蔡三姑雖是賊女,為人頗好,以前她和你們爭執,我令你們買老賊馮越情面互相和解便由於此,她此時癡愛周文麟,所行所為如近人情,能知自愛,還可無事,否則雷四先生就放不過她。何況白雲窩壑底寄居的狄龍子,奉了師命在彼習武學劍,雖然年月無多,但是此人天生異稟,神力智慧迥異常人,近已學會師傳,武功甚高;又有兩個同門至好,年紀俱都不大,本領卻非尋常。何況關中九俠中的八仙劍李均之女與沈煌情份甚厚,也在那裡。龍子孝母,曾受文麟大恩。這些後起人物,得信定必往援。馮越老賊惡貫已盈,他交了許多賊黨,均是江湖上出了名的極惡窮凶,連老賊的子女徒黨全都受過你簡太師伯的警誡,記恨多年。 這夥惡賊不知你簡大師伯的來歷,記恨多年,新近訪得隱居在此山,正在召集各路賊党中有名人物,意圖報復。你簡太師伯和諸位老輩也想就便除去這許多大害,一網將其打盡。老賊本就人面獸心,垂涎三姑美色已有多年,陰謀未遂仍存妄想,結果定必由妒生恨因愛成仇,不到日期便由文麟身上引出亂子。你簡太師伯他們原有成謀。日內便來這裡聚會。不出半月,必要引起一場兇殺。你兄妹二人暫時不可參與,以免多生枝節,增加傷亡,違我那年誓言。並且蔡三姑也是一個好女子,只為遇人不淑,又受老賊欺淩,身世實是可憐。 你兄妹如不與她為難,此女性剛好勝,逼婚不成定必慚悔,周文麟再能善處,只管拒婚並不辜恩負義,也許能夠感悟,因而變作好人都在意中。你如出手強迫,勢必惱羞成怒,鋌而走險。這麼一個無辜女子,何苦為此一時之忿,累她身敗名裂呢?你母本想喚你開導,忽有兩位別已多年的同門好友飛書相請,行時再三囑咐,說你父母便為情之一字所累,受盡苦難,至今仍無成就,外人的事最好不要過問,以免展轉糾纏,結怨樹敵。萬一發生什事,你父母到時不能不管,如一過問,豈不又累清修?歸告你兄,不可和蔡三姑一般見識。馮村除害一節,你們就想借此經歷一試身手,也須等到諸老前輩到後才可參與。如和你母當年一樣躁妄任性,一個不巧把自己牽涉在內,不能擺脫,自尋煩惱,那就苦了。 良珠對於父母一向恭謹,聞言雖不敢強,對於三姑氣仍未消,辭出以後越想越不忿氣,又擔心文麟書生文弱,受了三姑強迫,無力與抗,因另一批賊党在正面穀口外遇見猛獸大黃和兩個世兄弟,已將賊黨殺得大敗,忽聽師長傳聲阻止,不令動手,連打傷倒地的兩人也任其抬走,隨聽大黃歸報賊党尚有後援,剛與逃賊會合,便遇異人作對,受傷的頗多等語,方稍快意,正和兄長商量,自己此時不便出手,意欲另約兩人去將文麟救出,忽一女友來訪,談起此事,良珠便約相助。 來人名叫井淩霜,也是一位世交女俠,丈夫孫登乃白俠孫南之子,知道良珠素來嫺靜,不喜多事,看不起尋常男子,為了文麟一個新交男友,只被三姑看中,迫令允婚,並不致危及生命,忽然這等情急忿怒,自己因有父命不能親往,並還轉托他人,對於文麟更是關切,想起自己本是過來人,知有原因,忍不住好笑。 良珠何等靈慧,起初只顧關心情急,尚不自知,因井淩霜世交至好,來得正合心意,方在高興,不料把話說完,對方只望住自己微笑,一言不發,再一回想,忽然醒悟:「文麟人固極好,三姑逼他為婚,與己何干?男子心情不定,對方貌相又美,這類自送上門的好事,旁人看去固不順眼。局中人見對方一再俯就,苦纏不已,就許認為才子佳人,一時佳話;如其心志不堅,為色所迷,自己白費辛苦代人著急,不特冤枉,傳將出去也是一個大笑話;方才父親的話又似專對我一人而發,我對文麟並無他念,一時仗義拔刀,竟會引起良友猜疑,連父親母親那樣世外高人都似有了疑念,再如多事,豈不被人誤會?」 當時負氣,想說幾句表白的話,偏又不知說什話好,想了又想,強笑說道:「妹子因恨賊潑賤,自家無恥,與我無干,不應深夜之間帶了賊黨偷人寒萼穀,將我家客人強行劫走。就此罷休,還當我們怕她。偏生父命難違,不便出手,想請姊姊幫忙。此時想起男子心性無常,萬一為色所迷,或是害怕女賊凶威,自甘屈伏,不知好歹,還道外人多事。並且這類無行文人,我們也不值得助他,難怪姊姊聽了好笑。我己改變主意,決計等上數日,索性稟明父母,自向女賊問罪。文麟如仍守志不屈,自然順便救走,令其自回茅篷,不與我相干;否則便由他去,從此不再往還,兔惹閒氣。姊姊你看如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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