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長眉真人傳 | 上頁 下頁 |
九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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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隱仍是難舍,再三勸說:「夫妻同路行道也是一樣,哪怕下次出遊再行分手,這次且先依我。」 無垢見他求說不已,便說:「師長命我二人分頭行道,必有深意。你既如此固執,我也不便堅拒,這次姑且依你。等到回轉嵩山,二次出山修積,卻非分開不可。」 鄭隱原是討價還價,知道愛妻固執成見,對於師長奉命惟謹。只想同往寨中多聚三數日,賞玩當地風景,以解近月風塵肮髒與踽踽獨行之苦。不料無垢慨然應諾,好生歡喜,便同往寨中飛去。 姬氏父子聽說妖人服誅,後患已除,高興非常,對於鄭隱夫婦自是感激。當時傳令,全寨山人一齊歡宴,當夜就在花林之下設筵賀功,把二人奉若天神。鄭隱見眾人對他夫妻十分禮敬,到處受人歡呼羅拜。一輪明月剛上東天,清光四徹,明如白晝,當地風景又極靈秀。開筵以後,鼓樂四起,笑語喧嘩。時見身穿白色短衣,頭插鳥羽,項帶珠圈,手佩金環的妙齡山女,裸著臂腿,同了許多少年壯漢,手持樂器,翩躚起舞。花林之中,山巔水涯,蘆笙吹動,情歌互答。端的人間樂土,美景如仙。回顧愛妻,並坐花前明月清輝之下,越顯得容光豔發,豐神絕代。觸景生情,不禁愛極,低聲笑問:「你看那些少年情侶,歌舞于明月之中,多麼情深愛重呢。」 無垢知他美景當前,又生雜念,微嗔道:「你只知道世俗兒女,男歡女愛,十分美滿。可知暫時歡娛,難於長久,轉眼之間,已為陳跡;生老病死,無殊幻夢。此是滄海浮漚,莫非你也羡慕他們麼?」 鄭隱忙分辯道:「我不過覺著他們得天獨厚,住在這等桃源樂土,月夕花晨,每多樂事,比起城市中人的享受,實在要強得多。隨便兩句閒話,怎又多心起來。」 無垢歎道:「我因見你修為雖勤,心性終是不定,每一想起,便自擔心。你說我多心,可知我對你也是關切太過嗎?」 鄭隱見無垢笑語從容,豔光照人,由不得心癢難抓。知道無垢素來嫺靜,當著人,決不許他稍微偎傍。照著山俗,樂起以後,人便分散,各自結伴歌舞,追逐為樂。此時除寨主本人因鄭氏夫婦均是神仙中人,不應以山俗相待,尚在主席陪坐而外,連姬平也都約了情侶走開。便向無垢涎臉笑道:「這裡笙歌嘈雜,我夫妻擇一山水佳處,清談片時可好?」 無垢明白丈夫想要和她親近,本想不去。既一想:「丈夫魔孽太重,性又剛強,專以正言責難,易生反感。自來柔能克剛,莫如任他稍微溫存,就便相機勸勉,較易生效。」 當時含笑應諾,別了寨主,走往一處花月交輝,山清水秀的幽靜所在,先任鄭隱親愛了一陣,再以正言婉勸。這類話雖是老生常談,但因無垢笑語溫和,柔情款款,容易動人。鄭隱又對無垢癡愛如命,自是諾諾連聲,毫無忤色。無垢暗中觀察,見他聽勸,神情感奮,不是做作討好,也頗高興。 到了次日,辭別寨主父子上路。鄭隱志在同行,自然樣樣依從。無垢對於西南諸省原少足跡,正好就勢遊玩。準備第三日趕往雄獅嶺長春崖,拜訪李靜虛之後,往遊洱海蒼山與昆明金馬碧雞之勝。再由驛路入川,遍歷峨眉,青城等蜀中諸名山。然後溯江而下,經武當山,繞往嵩洛,一同回去。及至尋到長春崖一看,只見蒼崖繡合,仙洞雲封,空山寂寂,流水潺潺。洞前景物雖然靈秀,主人卻是不在,連洞門也未尋到。在當地徘徊了一陣,只得離開。 無垢急於要見黃鐘一面,次日又去尋訪,忽在洞壁上面發現幾行字跡。大意是說:靜虛三日前去助門人借體重生,並為枯竹老人護法。不料妖人穀辰與七指神魔兩個勁敵探明對頭屍解,不知老人故意誘使上當,同來擾害。吃老人預先埋伏的太乙清靈神光和七粒巽風珠困住,靜虛又在一旁相助,兩妖孽各傷了一個三屍元神,並失了兩件法寶,僅以身免。本來無事,因為七指神魔驕狂兇狠,初次受此重創,心中恨極,行時口發狂言叫陣,怒駡靜虛素無仇怨,無故和他作對,是好的,可去滇界七指山落魂嶺與他決一勝敗,時期定在第三日的夜間。 靜虛因二妖孽都是極惡窮凶,又擅玄功變化,煉就三屍元神,邪法甚高,無惡不作,意欲就便將他們除去。但因二妖孽行蹤飄忽,來去如電,惟恐獨力難任,一擊不中,反多枝節,貽害無窮。便乘這兩三日的閒空,想把昔年兩個至交和新轉世的一個良友,連同現歸佛門、改名心如的女仙辛如玉一起約上,合力除此大害,以致到日不能趕回。雙方鬥法就在日內,好些事均要準備。明知鄭隱夫婦要來,不特無暇接待,並因二妖孽陰險狠毒,防不勝防,恐其乘隙去往洞中擾害,只得施展仙法,將全洞裡外封禁,連門人也帶在身旁,以防暗算。這場惡鬥現只開始,還有些日才得終場。昨夜抽空回山收寶,並用仙法埋伏,以待妖人入網,得知鄭隱夫婦已然來過,深抱不安。此時事忙,無暇相見,望恕失約之罪等語。 二人知靜虛暫時不能見到,便往昆明大理遊去。一路之上,隨緣修積,倒也積了不少善功。無垢打定主意,在此八十年中,專在人間修積。除非不得已,不與左道妖邪結怨,以免多樹強敵,勢孤力弱,反而不美。形跡尤為隱秘,途中多半步行,沿途訪問,只一聽說發生天災人禍,便同趕去。初意原想至多月餘,便可回到嵩山,用上些時內功,再同分頭修積。因為長春崖一行,想起以前經歷,覺著左道妖邪甚多,內有好些能手,自己連來歷姓名均不知道,一旦狹路相逢,無人相助,便是禍事。不如隱秘行蹤,專在人間行道,比較穩妥。這一變計,行路自然遲緩得多,單雲、貴兩省,便各耽延了好幾個月,等到由滇入川,已是第二年秋末冬初光景。 鄭隱貪與愛妻同行,自然不顧時日早晚。無垢素來外功內行同時並重,覺著將近半年均在外面行道救人,如是自己獨行,平日無事,還可靜心修煉;因有丈夫一路形影不離,除卻每日奔波,到處修積而外,閑來不是遊山玩水,選勝登臨,便是舉杯同飲,清談永夕。丈夫固認為此是至樂,便自己也是養成習慣,用功之日極少。似此荒廢,如何是好?決計早日回轉嵩山,用上兩三月功,然後分頭行道,不與丈夫一路。誰知鄭隱早就打好同出同歸的主意,一面用盡心思,設法拖延,不令早歸;一面事事將順,除有限度的親熱外,從未再蹈前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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