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長眉真人傳 | 上頁 下頁 |
七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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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立照柬上所說行事。惟恐血流太少,不敷應用,咬破舌頭以後,用牙連擠,打算存滿一口鮮血,再行噴出。因試血色濃淡,先吐了一點在柬上面,看其合用與否,再以滿口噴去。誰知魔法神妙,沾了一點,立生變化。血才滴上,字跡已變血色,手又不住震動,幾乎拿它不住。心中害怕,惟恐誤事,慌不迭把滿口鮮血朝上噴去,微聞轟的一聲,字跡全隱。紅光一閃即滅,柬帖不見,只剩絲囊尚在手內。紅丸已早取出,大只如豆,撲鼻清香。忙放口中咽下,覺有一股熱氣,由胸前散佈開來,充滿全身。前夜服藥之後,本還不時酸脹微痛,紅丸服後片刻之間,全數消失,體力也似輕健好些。對於茜紅自更感激。心想:「師父回房在先,這絲囊不知看到沒有?如未發現,不向我詢問,自然不提;否則,怎好隱瞞?」 為難了一陣。 鄭隱己坐了三個時辰,忽然睜眼笑道:「你年紀雖輕,向道如此堅誠,將來必有仙緣遇合無疑。我實對你看重,並非不收,實在事有礙難。你如不信,申仙姑不久許要尋來,你可求她設法,引進到別位仙師門下。她如不來,我見面時也必代你求說。只管放心,包你有望。魔女留有不少瓜果,均是海內外珍奇名產。她雖兇狠殘忍,決不會在內放毒,害一幼童。何況行時匆忙,並未回來。我方才進門,急於用功,不曾留意。雖覺同來小魔女所提花籃,無論多少東西均可帶走,舉手之勞,她主僕和我二人已成仇敵,為何不曾帶走?又想茜紅先在前院隨同喝罵,後見魔女連受暗算,失去一粒元珠,凶威大發,恐其遷怒,匆匆回轉,忙於起身。魔宮這類瓜果,本來終年堆積如山,毫不希罕,未及帶走,遺留在此。我看此女神情,對你頗好,也許故意遺留。這類珍果十分難得,內有數種,均具輕身益氣靈效,甚或祛病延年,常人畢生不見。你可拿去,與祖父家人一同享受。我今日真氣損耗太甚,憐你年幼心誠,在此久候,難免愁急,況且我尚要打坐用功,久候無益,還是去吧。明日中午前後來此,我再傳授入門口訣吧。」 黃鐘聽出絲囊未被發現,心中喜慰。知道拜師無望,心想:「申仙姑前月來時,曾說祖父為人善良,我人小聰明,將來福澤甚厚,也頗憐愛。如能拜她為師,只有更好。至不濟,代為引進別位仙師,總可辦到,急它作什?」 主意打定,不再堅持,拜謝起身。 黃春見愛孫去了幾個時辰,又不便命人去喚,正在盼望,見面聽黃鐘說完前事,心中甚喜。見那絲囊十分奇怪,至關重要,恐其年幼無知,炫弄惹事,便要過來,代為存起。 次日,黃鐘去往後院。鄭隱傳完口訣,又傳了兩種法術。告以學會之後,必須用上半年的功。等坐功有了根底,本身真氣能夠凝煉,如意運用,周行全身,立可如法施為。在二三十裡之內,往來飛遁,隨意起落。並使身堅如鐵,刀斧猛獸均不能傷。黃鐘 聞言大喜,暗忖:「我只要把這兩樣仙法學會,無論多高的山,多寬的河,均能上下飛越,不怕虎狼惡人傷我。即便申仙姑不肯收我,也能孤身一人,去往深山之中尋訪仙人,拜他為師。前聽仙人說起,每隔數月,必往嵩山少室,與申仙姑聚會。此後仙人不來,也可尋去,只要心堅,必蒙收留。」 越想越高興。人又靈慧,一點就透,共只兩個時辰,便全記熟,知道如法用功。 鄭隱見他如此穎悟,也甚喜愛。暗忖:「這等美質,真個難得。可惜我夙孽甚重,否則收他為徒,豈非快事?以前兩生實是自己不好,屢犯師規。如非大師兄念在前兩生相交情分,全力維護,代向恩師力求,不等今生,已早墮入畜生道中。好容易師兄由魔窟中將我救出,安然兵解;又蒙恩師格外寬容,許我轉世重修;愛妻申無垢又是那麼深情慰勉。再要不知振拔,重蹈前轍,不特辜負師門厚恩和愛妻、良友屬望之殷,自身也必陷入萬劫不復之境。當我前生受魔女迷惑,陷人情網之際,何嘗不是彼此恩愛,情深如海。不是大師兄仗義相助,救我脫難,得知魔窟真相和被害人所受殘酷情景,這樣千嬌百媚,美如天仙的絕代佳人,誰能想到會有那等淫兇狠毒?可見女人實是禍水,一經迷戀,便忘利害。等到墜入陷阱,身遭慘禍,悔已無及。愛妻心志純潔,實是可愛可敬。對於自己,全是為好,並非薄情,只有關心過度,委曲求全。此後必須去掉以前胡思亂想,夫妻一心,努力修為,以求仙業,才不在她對我這番苦心。前孽太重,委實絲毫疏忽不得。」 這一轉念,對於無垢感激異常,加以許久不見,相思更切,恨不能當時飛往,抱著愛妻哭訴心事,自陳過失,求其原恕,再溫存親愛一個夠,才稱心意。無如這幾日來所行所為,均非愛妻所喜。無奈夙孽糾纏,前生所眷魔女追逐不舍。如不將這一關闖過,愛妻難免多心,並還許為對頭受害。好些顧忌,不敢往尋。滿擬和魔女盤桓三日,再往尋她,不料又遭暗算,元氣損耗大甚。不特就此回去許多不便,連用寶環傳聲,暫時俱都無力運用。只得靜心調養,想等復原之後再走。 勉強養了數日,忽然想起:「愛妻對我最是關切,以前原想同在一起行道,免受仇敵暗算。後雖變計分途修積,仍不免於懸念,至多兩三日,必以傳聲互相詢問功行近況,有無什事發生。及至洞庭君山取珠之夜通話以後,便不再有音信。自己先恐她突然尋來發現陰私,生出誤會,不敢與之通話,就此忽略過去。事隔多日,愛妻怎會也無動靜?以前愛妻曾露口風,說那寶環不特可供傳聲之用,將來煉成,便能發揮全部妙用,相隔兩三千里之內宛如咫尺,對方言動全可查知。莫非此時已經煉成?那夜為取蚌珠,無心犯規,罪孽不小。又受那不知姓名的怪人辱駡教訓。丟臉之事已被看了,因而灰心,不加聞問,也未可知。」 越想越疑心,不禁憂急起來。因覺元氣已然凝煉,一時情急,不等復原,便將寶環取出,行法一問。得知人回嵩山已久,正在獨自靜修,口氣仍和以前一樣溫和,並無他意,才放了心。本還想再待兩日,復原再走。無如愛極無垢,歸心似箭,通話之後再耐不住,匆匆別了黃氏祖孫,趕將回去。 鄭隱行時,想起近來所為好些不合,囑咐黃春,如見愛妻,千萬不可洩漏。又在無意中說起巧遇魔女,被其困住,經一魔教異人解救的經過。黃春又得知魔女淫凶奇妒,因為鄭隱變心,把無垢恨如切骨,立意置之於死,異日一旦相遇,必下毒手。卻不知魔女教中規條十分奇特,又遇教中長老出頭為難,激她自向本命神魔發下誓言:限在三年零六個月中,前後兩次將鄭隱殺死;否則,自身反遭孽報,為魔所啖,受那慘劫。頭一關,鄭隱已然逃過。在此三年期內,不到日期,休說無垢,便對鄭隱,不到最後一天,也是不能加害。否則,鄭隱愛極無垢,視如性命,便有顧忌。這等關係存亡的事,必與商量,合力應付,怎會隱而不言?黃春不知底細,卻著了大急。鄭隱匆匆飛走,又不暇勸說。祖孫二人想起無垢恩德,恐為魔女所害,日常都在憂疑。本打算等黃鐘煉好法術,同往嵩山面見無垢,向其密告。一見無垢尋來,哪還再顧自身利害,把經過的事完全說了出來。 無垢對於鄭隱原具深情。先見丈夫背了自己倒行逆施,雖是無心之惡,這等貪私,終是修道人的大忌。何況前孽又重,照此行事,將來實是可慮。惟恐丈夫行蹤詭秘,背己為惡,心中憂慮,本來又急又氣。及聽黃氏祖孫一說,覺著丈夫除在洞庭湖貪得蚌珠,幾造大孽,是其無心之失而外,餘者均是情有可原,並非得已。魔女紅花何等淫兇狠毒,丈夫前生又曾迷戀,竟能守定心志,甘受痛苦,犯那奇險,一任威迫利誘,軟硬兼施,結局幾乎送命,始終不肯屈服。對於自己更是戀戀不忘。可見情深愛重,寧死不二。這些日的藏頭露尾,不說實話,全是恐怕對他生疑,並無他意。於是把以前疑念全數冰消,反倒生出憐惜。 黃春因知對方神仙眷屬,巴不得二人夫妻恩愛。又把鄭隱如何抗拒魔女,思念無垢,加上許多渲染,說了一遍。自來女子情癡,無垢雖是神仙中人,也不免於偏私之念,一聽丈夫對她這等情重,越發感動。只是魔女如此厲害,既已明言要與自己為仇,丈夫如何隻字不提?心中奇怪,方欲往尋,忽接鄭隱傳聲,說在雲貴遇一妖道,鬥法兩日,蒙一新交同道相助,雖然得勝,妖人邪法厲害,逃時聲言,三四日內必來報仇。因有人泄機,遷怒懷忿,說是來時要用邪法,把當地所有山人全數殺光,雞犬不留。妖人之師更是厲害。請無垢得信,速往相助。無垢聞言大驚,當時便要趕去。 黃鐘恐無垢一去不來,再三哭求收他為徒,以死自誓,跪地不起,說:「神姑一走,我便自殺。」 無垢性情溫婉,又喜幼童,想起丈夫性命是他所救,身中邪毒尚還未解,眉目中已現紅影。以前曾聽兩姊說過魔光厲害,一旦發作,痛苦非常,死活都難。黃春只此愛孫,又在一旁老淚橫流,哭求不已。說孫兒年紀雖小,意志堅強,任怎勸說,均不肯聽。只求仙姑將他帶去,如蒙收留,固是求之不得;否則,也請引進到別位仙師門下,免得此子恐負茜紅之托,終日愁急等語。 無垢這時出山不久,還欠老練,平日最重情面。因見黃鐘受傷為救丈夫而起,人是那麼靈慧,無法推拒,此時又無收徒之理。繼一想:「妖人與丈夫定約鬥法尚有三日,中間還有餘暇。二姊有一同道,正在莽蒼山中隱居,何不就便把黃鐘帶去?此子根骨甚佳,如能引進,成全一個有志幼童,並還報他救夫之德,豈非兩全其美?」 便向黃氏祖孫力言修道人的苦楚,此去不知何年何月才有成就,事要三思,免得後悔。初意此時有事之秋,不願有人糾纏累贅,將來遇機再為援引,以免年紀太小,不耐山居勞苦,黃春又多懸念。誰知黃春水災大難之後,已把人生看成幻夢,再加目睹神仙靈異之跡,更增信仰。心想:「一人成道,九祖升天。難得愛孫小小年紀,有此志氣;仙人又均說他夙根靈慧,必有仙緣遇合。」 黃鐘再一力求,早把主意拿定,惟恐失卻良機,異口同聲,力言成敗吉凶,均有定數,絕無後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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