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壽民 > 長眉真人傳 | 上頁 下頁 |
六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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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球剛一消滅,敵人似知中計,慌不迭剛往回退。不料上下四外埋伏一齊發動,那五色光氣所射之處,當時便被衝開二十來條光巷。大片金霞再電馳而前,滿空雲旗突又出現,三面合圍,威力已是驚人。最厲害的是,那數十百朵燈花到了空中,紛紛爆炸,光並不大,威力更強,滿空血焰妖光,挨著便震散了一大片。一任飛遁神速,仍被追上,隨同四外夾攻之勢,遙聞鬼哭神號,與極淒厲的嘯聲怒吼互相應和,宛如潮湧。共只兩三句話的工夫,空中妖光血焰竟消減了十之八九。只剩一線殘痕,帶著厲聲,電也似急,往來路天邊遁去,一閃不見。緊跟著,金光雲旗彩虹燈花也全一閃收去。只有七八道遁光齊朝洞中飛進。又是月輪高掛,清光大來,天地重返清寧,和先前一樣安靜。才知空中彩球乃是誘敵之計,大功已然告成。師長法力如此高強,自己從此努力潛修,想也能夠學步。互相奮勉,把三道遁光連成一體,朝前同飛。 三人行經大廈嶺上空,無垢喚住二人,笑道:「我們各有前途。大師兄回山靜修,要到十四年後才行下山。如以人間歲月來論,也算是長的了。此間已是大廈嶺地界,前途便要分手。本就會稀別遠,況我和隱弟前路何等艱危,隱弟魔孽大重,未來更不可知,吉凶難蔔。從此一別茫茫,豈非恨事?何不趁此風日晴美,前往名勝之區,擇一山水佳處,買些酒食,聊當離筵,痛痛快快歡聚一半日,再行分手。好在此去便要深入民間,修積外功,煙火之食,我們原未盡斷,痛飲一場,也無妨礙。大哥、隱弟以為如何?」 鄭隱向惟無垢之言是從,首先贊妙。 任壽聞言,卻起思親之感。暗忖:「離家年久,雖然未到回家年限,難得有此閒暇。離家才數年,居然煉到飛行絕跡,仙俠一流。父母年高,遠違色笑,子職久未盡過,不知如何思念,家中飲食精潔,何不趁此時機,將隱弟夫婦引去小聚?拼擔一點不是,將道家吐納之功傳與父母,使其體力康強,無災無病。異日求得靈丹,再回孝敬,縱不能勉修仙業,能得長壽,多享清福,當可如願。」 便和鄭隱夫婦說了。無垢連聲贊好,鄭隱自無話說。 當下三人便往任壽故鄉飛去,飛行神速,到時天才近午。防驚俗眼,離家數裡,擇一無人之處,暗中降落。然後同往任家趕去,任壽思念父母,歸心似箭,恨不能一步趕到家內。一落地,便對鄭隱道:「愚兄離家年久,不知家父母光景如何,匆促之間,也難於款待佳客。愚兄還有好些話要向家父奉告,只好先行一步了。」 說罷,匆匆走去。 無垢知道任壽天性純厚,素來孝友,父子久別,必有許多話說。等人走後,暗告鄭隱,緩步前行,好使任家父子多談一會。鄭隱應了。當地恰是一條小溪,長約四五裡,直達任家後園,途向早經任壽指明。時當仲春,到處桃李花開,麥浪翻青,風日十分晴美。無垢笑說:「想不到鄉村之中,也有這好景色。此溪雖然寬只丈許,你看清波粼粼,遊魚可數,兩岸柳絲飄拂,桃花盛開,景物真不惡呢。聞說主人乃耕讀世家,田業頗能自足,長年在此隱居,也享不少清福呢。」 鄭隱知她性喜遊賞,對於桃花尤有別嗜,笑答:「這裡只是魚米之鄉,田家富庶,常人居此,自是不差。如論風景,比起臥眉峰,豈不相差天地、姊姊因愛桃花,見此紅桃綠柳,點綴清溪,連類而及,就覺得它好了。其實這裡雖然有山有水,不過一片農村,有何妙處?休說像紅霞溪那樣,雲峰挺秀,近嶺縈青,花光瀲灩,燦若雲霞,與此天地懸殊;便臥眉峰前一帶,撇開萬樹桃花不算,便那泉石花樹之奇,也非此間所能夢見。姊姊怎說得如此好法?」 無垢最不願鄭隱提起紅霞溪三字,聞言微嗔道:「我說你俗氣不是?你只見到繁豔富麗之區便算美景,豈知造物匠心之妙?你看這裡平疇十裡,麥浪粼粼,遠山凝黛,近嶺搖青,牛背橫笛,農歌相答;更有小舟三兩,打槳往來,清溪之中,水禽翔翱,容與綠波。竹笠茅舍間,時有繁花兩三樹點綴春光,不必這流水一灣,桃柳雙行,已顯得田家景物,另具一種動靜相生,自然恬適之美,不過不是鈍根人所能領略罷了。」 鄭隱笑答:「此間與臥眉峰,分明境判仙凡,如何相提並論?姊姊不過記仇心盛,老念著我的舊惡,只一提到紅霞溪,便即勾動前恨,借題發揮罷了。」 無垢面上一紅,方要答話,忽聽馬蹄之聲,由身後斜刺裡沖將過來。二人正談得有興頭上,一時分神,忘了回顧。所行溪邊一帶,正當花樹叢生之處,地勢甚窄。二人一身法力,自不把一匹馬放在心上。那馬恰是途中受驚,性又奇烈,一路橫衝直撞,連縱帶跳急竄而來,正朝無垢身後沖到,一時疏忽,幾被撞上。等到鄭隱回顧,那馬和瘋了一般,到了無垢身後,前蹄已然揚起,待要踏下。鄭隱妒心奇重,愛極無垢。見馬背上人是個鮮衣華服的少年,不知那馬新騎上背,馬性太劣,少年因馬是借來的,不願傷害,又制它不住。一見放著空處不走,朝人亂沖,誤認有意輕薄,不禁怒從心起,將手一揚,連馬帶人,一齊禁住,懸空釘在當地,正待給那少年吃點苦頭。 無垢聞得腦後風生,身形微閃,人已避向一旁。見那馬生得又高又大,吃鄭隱行法禁住,雙蹄揚起,懸空人立,不能下落。因是用力大猛,忽為禁法所制,周身抖戰,急得雙眼怒突,口鼻間熱氣蒸騰如雲。馬背少年面有驚懼之容,再一細看,竟與任壽相貌頗有相似之處。心中一動,忙將禁法解開時,猛瞥見鄭隱滿臉憤容,手掐法訣,似要施為。不禁大驚,忙喝:「隱弟不可造次!」 玉手一揚,一面撤去禁制,一面用仙法將馬困住,以防驚竄。 少年回復言動之後,覺著身上宛如脫去一串鐵箍,雖然復原,痛楚猶存。知是鄭隱所為,不禁有氣,怒喝:「你們哪裡來的?用什邪法傷人?我任三相公向不受人欺侮,是好的,各憑真實本領見個高下。」 鄭隱見少年意態軒昂,目光不住朝自己和無垢身上打量,又生誤會,剛要接口還罵。無垢在旁,一聽少年性任,越發疑是任壽一家。不等開口,先向鄭隱低喝道:「隱弟怎的如此冒失?前途茫茫,我真替你擔心呢。」 隨對少年笑道:「此是尊馬跑得太急,我這兄弟恐我受傷,致有冒犯,請勿見怪。我們原隨一位師兄來此省親,他也姓任,名壽,不知可是府上一家麼?」 少年聞言,驚喜交集道:「任壽便是家兄。既然同來,為何不見?」 無垢見少年說時面有痛苦之容,知為鄭隱所傷,忙在暗中行法解治,又從囊內取出兩丸丹藥遞過。笑道:「如此說來,不是外人,想你必是任師兄的令弟三兄任祥了。此是外子鄭隱,與令兄同門至好。方才約同來此,拜見伯父伯母。因任師兄急於歸省,令愚夫婦緩行在後,不料此馬驚竄。三兄已為隱弟法力所制,現已解去,無知冒犯,心甚不安。現有兩丸小還丹,頗有輕身益氣,祛病延年之效。另外一粒,即以奉贈三嫂如何?」 任祥大喜接過,笑道:「家兄去後第二年,那位老仙師曾經來此一行,對家父說,家兄生具仙根夙慧,不似塵世中人,不出數年,便有成就。家母還不甚信。鄭兄、鄭嫂既有如此法力,家兄想也不是常人。小弟近年習武,略知門徑,方才痛楚已止,並無妨害。這類靈丹,曠世難逢,家父母近年似較往年見老,正好應用。家兄想已到家,請往寒舍一敘吧。」 無垢忙道:「三兄孝思可敬。這類小還丹,小妹帶有甚多。方才途中,任師兄曾以此次回家匆促,未有靈藥奉親,再來須在十四年後,心中愁煩。小妹問知原因,已然贈有十粒,內有兩粒靈效更大。這兩丸請三兄自用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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