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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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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見他不追敵人,來和自己說話,似恐怪他口氣,想起前情,不由面上一紅,笑說:「琪弟還不迫賊,少時再說如何?」 李玉琪低答:「我們必須放走一個,由他去吧。」 話剛說完,錢成瞥見同黨除三弟兄外傷亡殆盡,越發急怒交加,怒喝一聲,當先出手。 黑摩勒恰在此時淩空下擊,弟兄三人不約而同,各將飛刀放出,一時寒光閃閃,刀雨橫飛,日光之下,宛如無數閃電四下飛舞,來勢猛惡已極。玉琪、小妹見勢不佳,忙各搶上前去飛身迎敵。錢賊弟兄獨門飛刀又薄又快,形如柳葉,為數甚多,厲害已極。眾人如非得過內家真傳,早已受傷。敵人飛刀偏是發之不已,本人手中長劍又極精奇。雖是以七敵三,形勢照樣兇險,正在左架右避,縱躍如飛,耳聽叮叮噹當,金鐵交嗚之聲響成一片。 正當緊張頭上,忽聽連聲清叱,先後三條人影,一上兩下,如飛趕來。三賊一見來了三個少年男女,內中一個長身玉立穿著一身純白的由崖上淩空飛落,手中也是一口長劍,光芒四射,鋒利異常,看去眼熟。定睛一看,正是前在湖湘問因強搶民女被她遇上吃過大虧幾乎送命的威鎮江湖的女俠閃電兒呂不棄;另一白衣少年又是她的好友活報應端木蓮,雖是男裝,聽說也是一個女俠;後面一個穿青的少女,初次見面,既與二人同路,想必也非弱者。心方一寒,一聲暗號,想要逃走。忽又聽崖上有一女子笑駡:「不知死活的狗強盜!轉眼全家遭受惡報,還敢在此猖狂!我奉師父之命,將你父子狗命暫時留下,等那許多被害的人尋你全家算帳,一報還一報。不便違背,不要你的狗命了。既敢來此擾鬧,且叫你們帶點記號回去。」 一面高呼:「諸位師弟姊妹不必動手!他父子四人這多年來害人太多,十年前又用陰謀毒,殺了兩家老少和許多無辜良民,平日傷生害命,窮奢極欲,罪孽太多,此時殺死便宜了他。且等那些苦主尋他報仇,由我給他留個記號便了。」 話未說完,手朝三賊連揚。日光之下,只見幾點豆大黑影一閃,緊跟著又聽三四聲極輕微的爆音,仿佛小爆仗響了一響。三賊似被那東西打中,錢能的手也被炸傷,各自血流滿面,同聲怒吼,負傷逃去。 眾人還想追趕,被小妹攔住,說:「此是百鳥山人老前輩門下葛孤師姊,奉命來此必有原因,大家見面再說。」 眾人剛聚在一起,葛孤已飛身縱落,朝肩上停立的白鸚鵡把手一揮,鸚鵡先自飛走。 鐵牛高喊:「師父,我要下來!」 黑摩勒方喝:「你由那邊繞下,這裡大高。」 話才出口,鐵牛已然縱下。黑、江諸人恐其跌傷,搶前接應,人已離地不遠。黑摩勒看出他身法未亂,快到地時,並學自己的樣將氣提住,淩空一翻一轉,將下降之勢緩上一緩,再往側面翻落。江明驟出意外,搶前一把竟未抓住。自己看出無妨,已早停手,心雖驚喜,表面仍假怒道:「小鬼怎不聽話!算你會跳,這樣高的所在,下面要有敵人,凶多吉少。當著各位師長,還要班門弄斧麼?」 鐵牛笑說:「師父不要怪我,身上暗器全都發完,丟了可惜,拾它費事。恐各位師長忙著上路,心急了些,下次我不敢了。」 江、阮諸人見他小小年紀,人門不久能有這樣功力,人又聰明用功,同聲稱讚。 小妹便向葛孤分別引見。一同來意,才知錢賊父子前乃江湖大盜,水旱兩路害人甚多。老賊錢文通五十歲後偶往武夷、仙霞諸山訪看同黨,無意之中發現仙霞嶺後有大片盆地,雖無芙蓉坪險要,地勢也極隱秘。內中住有幾百家居民,都是宋未元初逃難入山的窮民,仗著山高崖險人跡不到,藏在山中自耕自食,本極安樂自在,除每年運些山中物產,去向城市中賣換一點必須之物而外,因上輩所受痛苦太深,形跡十分隱秘,從未向人洩露,似這樣安居度日已有好些年代,人也越來越多。被錢賊無意之中尋到,推說人山迷路,前往投宿。山民見來外客,錢賊嘴又會說,爭以客禮相待。 哪知錢賊狼子野心,看上當地水土肥美,天時地利無一不好,竟想霸佔,據為己有,見山民忠厚好欺,先說自己要在附近開墾。山民因山中還有一片土地不曾開闢,錢賊話既好聽,二次前往又送許多東西,當他好人,群起相助。後見所建房舍高大華美,占地甚多,雖覺錢賊不應如此奢華,並將容易出產的好地糟掉,已然答應在先,錢賊又自動劃好界限,言明兩不相犯,也就聽之。哪知房子花園建成之後,人來越多,每日笙歌酒肉,烏煙瘴氣,全不像個做莊稼的樣子,俱看不慣,恐怕壞了山中勤儉樸實的風氣。但是這班安善良民多半膽小怕死,有時受到賊黨惡奴欺淩,均因對方人多勢眾,武勇兇橫,更恐引來官差受害更大,正在敢怒而不敢抗。 內有兩家山民也和錢賊一樣,是外來的人,為受清廷文字之獄所害,經人指點,逃來山中。為首兩人文武全才,一教山民識字,一教習武,平日一齊耕作,最得村民敬愛。錢賊來時,二人恰巧離山訪友,歸來聽說錢賊惡跡已露,因身受清廷嚴緝,亡命人山,好些顧慮,先還不敢冒失。後見山民連受欺壓危害,越來越甚,同時看出對方均是綠林中大盜來此隱居,既恐引來清兵連累山民受害,又見他們受苦太深。先見賊黨人多厲害,還不敢輕舉妄動,重又出山約了幾個有力量的同道,先禮後兵,向錢賊打招呼。哪知錢賊立意霸佔,本領又高,當時敷衍過去。等人走後,不到半年,一面勾結山外同黨暗算那些來人,一面大舉發難,命心腹爪牙把住兩面山口,先將那兩家人殺個精光,後將山民殺死幾十個示威,餘夠數綁起,迫令降服,重訂山規,將大片田財全數霸佔,迫令所有山民均為農奴,稍有不遂便加慘殺。 山民受盡苦難,無奈力不能敵,和芙蓉坪那班人一樣,不逃是受苦,終年耗著血汗,衣食不周。 錢賊全家上下窮奢極欲。山民終年勞苦不得一飽,那麼好的地利全被仇人強奪了去,想要逃走,勢所不能,只得忍痛苦挨下去,已十多年。先向錢賊打招呼警告的人多是反抗清廷的義士,先後均為賊黨暗害。未了幾個更被錢賊勾通曹景,密告鐵衛士,當作亂民反叛全數慘殺,井還興了一次大獄,害人更多。端的罪惡滔天,萬死不足蔽辜。 前日只說那兩家人業已殺光,不料內中一家有一子一女,因恐清廷殺戮太慘,從小改變姓名,寄養在一個親戚家中,改姓為蕭,所依的人便是蕭森堂叔。蘇同乃蕭家至親,山民也曾去過,聞報好生悲憤。 彼時蕭森隨了叔祖蕭山人隱居盤蛇穀,還不知道此事,只蘇同一人由外新回,得知經過,悲憤填胸,當時便要請人報仇。無奈由吳家過繼來的叔父蘇半瓢,隱跡江湖,多年不通音訊;錢氏父子武功極高,均通劍術,各有一口好劍,老賊更是厲害,無人能敵。中間約了兩次人,想要行刺,均未成功,傷人頗多。蘇同僅以身兔,後聽人說錢賊別有專長,只壺公和有限幾位老前輩能夠除他,立時趕往黑風頂,想要拜師,經過好幾年均未如願。蕭森忽然回家上墳,得知前事,一時怒火太盛,也未回山稟告祖父,自恃本領,約了兩個好友前往尋仇,大敗而歸。又犯了一樁無心之過,被蕭山人暫時逐出,往尋壺公求教。二人由此合在一起,日夜用功,苦守峰前,直到昨日深夜,方蒙壺公面允收為弟子,不久便照師命行事,去往仙霞嶺金銀穀鎖子峽,同了那許多苦主去尋錢賊父子全家報仇除害。 百鳥山人早知此事,因燕、宮二賊已然同逃,後面還有兩人跟蹤追去。二賊均當壺公誰都未見,眾人合力,本不難將二賊除去。一則二賊逃走已遠,二則這類危害民間的惡賊還有不少,均與芙蓉坪老賊通氣,平日要尋他們須費不少力,還不能一舉成功。難得黃山開爐煉劍,寶石奇珍最易引起賊党惡人生心,正好借此引來,便不能一網打盡,多去掉幾個惡人也是好事。才命葛孤轉告眾人,暫時不妨縱令逃走,途中再如相遇,風聲已被傳出,自應下手除害。如其不遇,不可多生枝節,即速趕回黃山要緊。雖然陶、葛二老有準備,畢竟芙蓉坪老賊詭計多端,有本領的黨羽太多,不可不防。上路越快越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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