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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〇


  誰知敵人練就七禽飛鷹掌法,快要到地,忽然淩空翻轉,聲東擊西,一劍斫來,驟不及防,等到耳聽頭上風聲,一條黑影帶著一道寒光當頭撲下,暗道「不好」,仗著劍法高強,應變神速,身子往後一撤,反手一劍往上斫去。雙方勢子都是又猛又急,只聽兩劍相觸,嗆琅一聲龍吟,火星飛射。錢勝被這一劍振得晃了一晃,黑摩勒也覺膀臂酸麻,虎口微痛,人也被劍震退出去兩丈來遠。

  雙方都恐寶劍受傷。黑摩勒落地一看手中劍仍是一泓秋水,寒光閃閃,映日如電。錢勝因見火星飛濺,料知雙劍必有一傷,心中驚疑,連前面敵人也不及顧,縱身一躍七八丈,人還不曾落地,已看出劍上一條缺口竟有手指大小,對方力氣再大一點便非斷不可,當時恨極,怒發如狂,回手取出十幾把飛刀,剛朝黑、阮二人飛去,口中怒喝:「無知小狗男女,我不殺你誓不為人!」

  聲才出口,錢成、錢能也各將獨門飛刀發出。

  先是小妹一劍將敵人鐵棍蕩開,因是初次出手,尚未硬對,乘著敵人去勢斫去,那鐵棍精鋼打就,又極堅硬,只斫了半寸深一條裂口,還未斬斷。覺著自己力大異常,敵人決非對手,膽勇立壯,忙以全力進攻,殺將過去。那賊驟出不意,吃小妹一劍橫斫過來,覺著手臂酸麻幾乎把握不住,才知對方力氣比他更大。這一驚真非小可,急切間還沒看出棍已受傷,恰巧小妹縱身一劍斫來,心想再試一試,只要將劍打飛立可成功,暗用全力,雙手握棍,橫著猛力往上一架,做夢也未想到那劍能夠斷鐵,力又大得出奇,剛聽錚的一聲巨響,虎口皆裂,一個「不」字剛喊出口,那茶杯粗的鐵棍齊中斬斷,反激過來,先後打向頭和肩膀之上。小妹的劍再乘勢斫下,連聲也未出,便死於地上。

  阮蓮、一亨雙戰錢能,離崖最近,上面伏著鐵牛,因師父說「敵人厲害,不奉命不許下去」,正在氣悶,看出阮蓮還能勉強抵敵,一亨全憑靈巧機警,乘隙進攻,敵人劍法精奇,劍又鋒利,一亨不敢拿兵器硬敵,內有兩次幾乎受傷,阮蓮幾次警告令其後退,均不肯聽,惡道說話又大污穢不堪,越看越有氣。藏處大高,不敢下縱,便將暗器朝下打去。錢能本就上下受敵,鐵牛所發暗器又是高人傳授,好些種數,專打頭部要害,防不勝防。

  鐵牛因昨日吃虧,便把陳玉娥所贈暗器放在包裹之內,藏在洞中,以為黑風頂禁地之內不能動武,未佩身上,事後悔恨,一上路便將它紮在身上,滿擬當眾逞能,師父偏說敵人劍術頗高,自己功力不夠,不許上前,便拿敵人出氣,發之不已。錢能雖仗一身功夫,只頭臉不被打中便可無事,一身極華麗的衣服已碎了好些,明知上面有敵,急切間偏不能追去,恨到極處,便將飛刀發出。

  那兩個用地趟刀的雖是道童打扮,年已不小,乃金家六虎的師叔地游神吳班,夜行鬼朱金棠,因聽金家六虎被敵人殺光,心中恨毒,一路追蹤,想要報仇。中途遇見芙蓉坪派出來的同黨,說起黃山陶、葛二人已定八月中秋開石取寶,就要鑄煉各種刀劍,命數賊黨拿了老賊曹景親筆書信往武夷山迎來,遇見馮吉等三老賊,告以前事,不問壺公是否說動,無須回山,就便先往仙霞嶺金銀穀去尋惡法師錢文通父子四人,催其出山相助,一面沿途多尋能手,破壞敵人火爐,或用誘敵之汁暗算。勝雖無望,只使敵人功敗垂成,便是奇功一件。火爐一壞,立即逃回。並說錢氏父子擁有良田千頃,平日享受過於王侯,地勢隱秘與外隔絕,小弟兄三人還常在江湖上走動,所重也是在色而不在財,不是奇珍異寶向不輕動。老的已有多年不曾出山。雖有親筆書信,另命專人聘請,未必肯出。知馮、燕二人和老的是昔年好友;以前又答應過曹景遇事相助之言,無論如何也要將其請出等語。

  二賊一聽,料知仇人必回黃山,曹景出有重賞,正好一舉兩便,立與會合,一同趕來。快到以前,中途遇見燕飛來,得知三賊在黑風頂遇敵之事。燕賊狡猾,未見馮、宮二賊,不知底細,只說:「對方人多,五十裡內不必動手。馮、宮二人尚在後面,不知這些小狗男女是否來此赴約。」

  五賊聞言大怒,立照所說迎去。燕賊隨即藏起,準備相機行事。登高遙望,見宮祥在另一條山谷中如飛逃走,忙即迫去。

  另一面,錢文通接到曹景第一次書信,果不肯親自出山,只命三子往隨馮、燕二賊商計行事。錢氏弟兄和燕飛來最是投機,還到燕家住過些日,忘年之交,一聽來人說馮、燕二賊往黑風頂未回,妄想借此去尋壺公討教,但防人多不見,托故後走,約好見面地方,先後上路。本意自己路熟,可以搶在前面,哪知前行五賊腳程真快,急於尋到三老賊,身邊又有馮吉所留地圖,又是先走半日,到了盤蛇穀方始趕近。正走之間,忽聽前面喊殺之聲,登高一望,便追了來。一到便看出敵人年紀雖輕,本領個個高強,內一白衣蒙面人更是厲害。滿擬每人均有一口好寶劍,必能取勝,不料敵人的劍比他更好。內中錢成最是手黑,見江明劍法竟是正宗傳授,好生驚奇,正發暗號,想令兩弟將家傳獨門飛刀施展出來。

  先是李玉琪獨鬥吳、朱二賊,已是有勝無敗。江小妹忽將所鬥賊党連人帶鐵棍一齊斫為兩半,覺著玉琪以一敵二,無人相助,不知玉琪別有用意,不願全殺,二賊地趟刀又極巧妙,前後呼應,要想除去一個不是容易,正打主意;誤認勢單,飛身上前就是一劍。對面那賊正是吳班,見小妹年輕,剛想說便宜話,身子往旁一滾,打算虛架一刀,用拐去撩敵人的腿,不料敵人力氣大得出奇,連她本人也不知道。小妹見吳賊滴溜溜一轉,劍便斫空,正想就勢進攻,看出敵人一手持刀一手持拐,對準自己腿部點來,滿臉詭笑,神態可惡,不禁有氣,耳聽玉琪口呼:「大姊且慢!我殺此賊。那一個要留活口。」

  也未注意,跟著一劍刺去。

  吳班往後一仰,身便倒地。本意施展地趟刀,就便說兩句便宜話,方在笑駡:「乖乖快來!」

  小妹見第二劍刺空,看出敵人身輕靈巧,刁猾異常,恨到極處,想起自己力大,何必非要用劍殺他?心中一動,手起一劍,「撥草尋蛇」,橫掃過去,為防敵人往右翻逃,人也隨同縱起。吳班死在臨頭,還想乘機調戲,左手短刀一晃,身子一滾,正打算用右手的拐向敵人點去,一見小妹縱起,哪知厲害,色欲蒙心,連另一白衣強敵全都忘記,以為自己就地三十六滾擒拿手比地趟刀還要厲害,敵人只被撈住一點,休想逃脫毒手。當是現成便宜,隨同一滾之勢,拐交左手,再將身子一閃,一伸右手,想抓小妹的腳。

  說時遲,那時快!吳賊人在地上手腳並用,轉風車一般,不時前縱後跳,左閃右避。本來敵人多高本領也難傷他,只一撲空,稍微疏忽,死活便在他的手內。不料凶星照命,小妹立意殺他,手中又是一口削鐵如泥的寶劍,吳賊想逃都難,況是迎上前去。雙方原是同時發動,轉眼之間,吳賊剛將兵器並向左手,瞥見寒光耀目,覺出敵人寶劍不是常物,手中刀拐已撩將上去,錚地兩聲,連刀帶拐全被削去了一段,暗道「不好」,心中一驚,色念依然未消,左手業已伸出,以為身法巧妙,只要抓住敵人的腳,一扭一滾,對方便非倒地不可,做夢也未想到敵人這一腳竟有好幾百斤氣力,上來乃是虛勢,身子還未落地,一見吳賊手到,左腳一撒,淩空一腿,右腳便朝手上踢去。

  吳賊本可避開,偏吃了手快的虧,看出敵人淩空施展鴛鴦腿,還在高興,斷定不會抓空,竟將左手刀拐一松,就勢滾撲,雙手並用,身子一躬,腳跟貼地,打算就勢將敵人右腳用雙手抓住,人也同時縱起,手中再一用力,敵人立時周身酸麻,有力難使,便可任性調戲一陣,死活由心。就這心念微動,時機一瞬之間,猛覺右手腕已被敵人踢中,好似受了鋼鐵重擊,奇痛難忍,同時人也倒縱出去。小妹見敵人挨了一下重腳,只怒吼一聲,照樣還能倒縱出去一兩丈,身法靈巧已極,其急如箭,不知手腕已被踢斷,怒火頭上,正想上前追殺。

  玉琪見小妹趕來相助,心想:早點除去一賊也好。剛和朱賊對打,本意二賊中朱賊更是淫凶可惡,本領也最高,打算將其除去,將吳賊放走報信,免得全數殺死,老賊曹景多加戒備。正向小妹通知,忽見吳賊辭色輕狂,出口調戲,不由怒從心起,剛把前念改掉,恰巧吳賊由斜刺裡箭一般倒縱過來,痛極心慌,沒看准去路,正落身前,相隔只兩三尺,對面朱賊恰又吃了點小虧,受驚縱退,便不再往前追,回手一鉞,打死地上。

  朱賊看出戰場上形勢大變,馮、宮二人始終未見,燕飛來約好當地相待,忽然失蹤,敵人越來越多,自己這一批同黨死了四個。錢氏弟兄本領雖高,並無勝意,內中錢能被三個敵人上下夾攻,反有一點手忙腳亂,料知不是好兆。否則,以燕飛來的本領和為人,又那麼痛恨仇敵,斷無不見之理,就許先遇仇敵,或死或傷多在意中,再不見機,休想活命。念頭一轉,乘著男女二敵停手說話之際,慌不迭仗著一身好輕功,手腳並用,一路攀援縱躍,轉眼到頂,翻山逃去。

  李玉琪先聽童一亨開口,知道形蹤已露,吳賊一死,小妹也縱到身前,便不等開口,先喊:「大姊!小弟在此恭候。因是得信在後,匆匆趕來,好些顧忌,故未相見,大姊不要見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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