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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


  黑摩勒一問,才知老人前殺母蛟,得了幾粒蛟珠。中有兩粒能夠避水,拿在手內,五尺方圓以內,多大浪頭也難近身。因知洞內諸人,只呂、江兩女水性最好,並各有一口好劍,呂不棄劍術更高,但是蛟有三條,到了急時,難免竄入泉眼之內,將劍撞沉到底,取它更難,必須加上兩人相助,將蛟引離泉眼,分別除去,再用飛抓將劍抓上。二女本領雖高,水性不佳。」

  近在黃山久居,不似以前隨師時,門外便有大瀑布和深溪急流可以練習。老人來時,無意中得此兩粒蛟珠,恰好用上。走時將二女引去,授以機宜,令告呂、江、端木諸人,同往下手。小妹姊弟知道黑摩勒好勝心性,恐其同往犯險,故未告知,打算事完再說。

  到後一看,三蛟正發凶威,五人入水與鬥,那蛟看出厲害,分據泉眼和母蛟所開水道,出沒無常,向人猛攻,口中水團和炮彈一般,連珠噴出,力大無窮,五人竟難近身。後來阮氏姊妹將蚊珠取出,在手上晃動,三蛟一見,果然追來。五女早有準備,左右亂斫,三蛟受傷,負痛回竄,內中一條倒退太猛,全身竄人泉眼之下。二女惟恐將劍撞人泉眼深處,忙即趕去。不料下面水力太猛,蛟尾微動,一下掃在劍柄之上,那劍立時出匣,蛟尾竟被斬斷了半節。那蚊負痛,朝上猛躥,吃鐵牛無意中一刀刺中要害,死于水內。

  寶劍先是隨同飛出泉眼,劍匣也被水力沖起,同在水中飛舞。二女恐有失閃,忙搶上前。阮蓮剛剛搶到,覺著手中一震,因聽老人說過此劍厲害,心中大驚。瞥見蛟屍下沉,下面一蛟為呂不棄寶劍所傷,負痛旁竄,恰被死蛟攔腰壓下,受驚四顧,瞥見阮蓮一手拿著劍匣和自用的劍,一手握著那粒蛟珠,忙即發威追來。阮蓮一見大驚,隨手一揮,不料那劍神物利器,不曾用慣,用力太猛,蛟未殺死,寶劍卻被震脫,帶著一條丈許的芒尾往上飛去,惡蛟也被驚退。另一蛟受不住江小妹、端木璉二女夾攻,也正往旁竄來,瞥見珠光,立時掉頭急退。

  二女看出那蛟情急拼命,難與力敵,心想:波浪太大,水性又不如人,上半身雖有寶珠避水,下半仍在水中,好些不便,何不用這蛟珠將它引往岸上試試?念頭一轉,一聲招呼,便往水上躥去。那蛟連受重傷,怒發如狂,見人逃走,如何能容?忙即伸頭出水,箭一般朝前躥去。二女正在施展輕功淩波飛馳,見蛟來勢太快,正要回身抵敵,黑摩勒恰正飛身縱起將劍收回,跟手一劍將蛟殺死。

  端木璉看出二女危急,回身來援,瞥見蛟已被殺,屍身下落,打得水面上波濤洶湧,宛如山立,正要去往水底相助殺蛟,底下還有一條,被呂、江二女傷了好幾劍,但都不重,激得野性大發,猛惡已極,在水底往來翻騰,動作如飛,四面的水平添許多壓力,排山倒海朝人湧到,二女那麼好的水性,竟難近身。後被呂不棄由惡浪中乘機竄入,一劍刺中蛟腹。那蛟正待情急反噬,端木璉恰巧趕到,忙將身旁飛梭連珠打去,又傷了兩處要害。那蛟兩面受敵,神志昏亂,回頭想咬,被呂、江二女雙雙趕上,左右夾攻,合力殺死。

  水雲鴻平日性做,先見黑摩勒小小年紀如此本領,已自驚奇,又見諸少年男女英俠殺蛟時這等英勇膽智,水性武功無一不好,越發贊佩,方幸自己慢了一步,被綠萍止住,不曾入水,否則三蛟如此兇猛,比起昨日野性未發之時厲害十倍,就是帶有寶刀寶劍也難成功,稍一疏忽,不死必受重傷,豈不丟人?

  黑摩勒聽他讚不絕口,笑道:「水兄不必太謙,你那飛鷹鐵爪並非尋常。不是龍九公出場得早,小弟恐還要吃大虧呢!」

  水雲鴻面上一紅道:「黑老弟不知底細,你那七禽掌實比我所學高明得多,想是初學日淺,內家真力勁功火候未成,尚難發揮它的妙用。否則,七禽掌正是飛鷹手的剋星,神拳祖師錢應泰便是此中高手,後為北天山大俠狄遁老前輩所敗,便是掌法受制之故。我先看出老弟身法與之相似,曾生戒心,上來不敢輕自出手便由於此。我那掌法專以氣勝,練時由虛而實,講究人在空中一經全力施為,方圓十丈之內的敵人便在掌風籠罩之下,無論逃往何方必被抓中,非死即傷。雖頗厲害,比起七禽、乾坤兩種掌法虛實相生,行若無事,輕重收發,無不由心,卻差得多。方才我還奇怪,老弟得天獨厚,又蒙許多名家傳授指點,既然將它學會用以對敵,手法身法無不相同,為何真力真氣有而不發揮?真要遇見行家強敵,一個不巧,還許吃虧,莫非只憑天資和本身根基,初學不久麼?」

  黑摩勒笑答:「水兄眼力真好。我這兩種掌法,近在黃山才蒙各位師長連各種劍訣一齊傳授。小弟貪多嚼不爛,共總學了不過幾天,一直無暇用功。和水兄對敵尚是第二次出手,遇見你這樣高手,自然就不行了。」

  水氏夫婦同聲驚道:「我們還當老弟至少也用過一半年功呢。不料全憑記憶之力和本身根基紮得好,全無實學,真個從來未有之奇。照此說來,愚夫妻雖然不知七禽掌法之妙,道理當是一樣,對於內家真力真氣,也曾下過一點功夫。如能多留兩三日,或是少時將飛鷹爪法當眾獻醜,老弟聰明絕頂,一點就透,日後稍為用功,便可隨意發揮,不知尊意如何?」

  黑摩勒見他夫妻意誠,心想:前在黃山,各位師長所說雖與相同,多得一點指教也好。便說:「我急於起身,水兄好意,極願領教,可否今日就請指點如何?」

  水雲鴻剛一應諾,江明便說:「來時聽說,葛師仗著靈警機智和一身驚人武功,在芙蓉坪隨意戲弄群賊,目中無人,老賊並還奉如上賓。第三日他一掌將那數尺方圓的一塊黑鐵石擊成粉碎,嘲笑了賊黨幾句,次日便不辭而別,賊巢虛實被他得了不少。老賊那麼狡猾,初走兩日,還拿不准他的敵友來意,近始有些警覺,仍是將信將疑。現在人已離開芙蓉坪,黑哥哥寶劍已得,可是要尋他去麼?」

  黑摩勒知道江明復仇心切,現已得知殺父仇人下落,恐其涉險,小妹又在一旁暗使眼色,便說:「芙蓉坪危機四伏,老賊防備周密,形勢萬分兇險。現奉葛師之命,去往武夷尋一異人,以為將來殺賊報仇之備。你既無事,我們同去如何?」

  江明答說:「湘江老漁袁檀,曾命我和姊姊尋你一路,同在外面歷練,索性現在出門誘敵,多傷他的黨羽,就便借著機會,將盜賊惡人多去一個是一個。後見青笠老人也是這等說法,但命大家不要聚在一起,此時也不可往芙蓉坪犯險,平日吃虧,幹事無濟。並說以前幾位前輩異人,因老賊近年越發倒行逆施,無惡不作,昔年遺民先烈的家屬,不是被他殘殺,便被驅逐,留下的人都成了他的農奴,受盡剝削虐待,日在水火之中。那麼肥美富足的土地和錦綢一般的桃源樂土,簡直成了地獄。就不為報亡友之仇,這類盤踞山中的惡霸土皇帝,也容他不得!你們暗中必有高明人照應,無須多慮。兵書峽只可每隔三四五月回去一次,不必在彼久留,等語,來時已商定我和黑哥哥做一路了。」

  黑摩勒先聽綠萍說過大概,再問江明母子何處相遇,才知江明、童興同了唐樞、素玉兩小兄妹,由兵書峽起身,往迎江母。走到路上,便遇見北山會上逃出來的賊党,金家六虎中的大虎金剛、二虎金強、五虎金彪、六虎金豹和由北山逃出、在穀口外遇見仇敵、斷去一臂的三虎金康,狹路相逢,打得正急。先是陳業同了好友蒲紅、莫准,因隨江母同行,與惡道降龍子無心相遇,動起手來。

  湘江女俠柴素秋正助唐母苦戰惡道師徒,隔山忽然傳來一聲長嘯,將惡道師徒驚走。逃時又被柴素秋用明月塊將惡徒打傷,惡道也未回鬥,只將惡徒挾起,說了幾句狠話,越山逃去。江母心疑前途還有敵人,命三小兄弟朝前探路,互相接應,以防萬一,巧遇江、童等諸小兄妹,兩下合力將五虎打敗。柴素秋和唐母由後趕來,當時截住,一齊除去。跟著,大俠彭謙、淩風一同走來,將童興、蒲紅、莫准三人帶走。再走不遠,便遇鄒阿洪和袁檀、白泉三人,底下的事均與綠萍所說相同。

  龍、郁兩家少年男女,見來客均有一身驚人武功,都想結交,一聽不久要走,正在同聲挽留,鐵牛忽然拿了衣包跑來。師徒二人先去一旁換了濕衣,再同追上。眾人見他師徒貌相醜怪,神態滑稽,再換上這身奇怪裝束,江明又請二人戴上面具與眾觀看,說起以前對敵經過,全都好笑,贊佩不止。不多一會同到龍家,盛筵早已擺好,天也到了黃昏時節。

  黑摩勒見龍騰、郁文和方才為首諸少年俱都不見,先以為這幾個動手的人年輕面嫩,不好意思,後問綠萍,才知為首九人自知犯了家規,欲在七老堂前小房之中待罪,現在辦理伊茂喪葬之事,故未人席。再問九公住在何處,可否求見。綠萍答說:「九公住在洲西另一崖洞之中。當地臨湖,石多土少,最是荒僻,九公無事,連自己人也難得見到。少時命人問候一聲,有事自會前來,無須往見。」

  黑摩勒只得罷了。賓主多人暢飲說笑,相見恨晚,高興非常。中間想起丁氏弟兄尚在船上,命人往請。一會歸報,說:「要看守伊華,不敢離開,師命專為迎送黑師叔,未令上岸,不敢違背,敬謝主人盛意,並請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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