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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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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僧一聽,正是第一次發話的那個中年人。因是素來兇險,先前一劈空掌未將那人打死,連人影也未看見,料非尋常人物。滿腔怒火無從發洩,意欲把穩一些,看准敵人再下毒手。正自留神查聽,蓄勢待發,偶一抬頭,瞥見樊秋同了一人,回身走來,手指自己,似在笑駡。滿肚皮惡氣,真不打一處來,身上又臭得難受,怒極心昏,不知如何是好。先朝語聲來處發了一劈空掌,並無動靜,樊秋已自走近,只得迎上,方覺同來那人鬚髮如霜,滿頭蓬起,人也格外高大,好似熟人,那人已哈哈大笑道:「賊禿驢,你我也有相逢之日!」 聲如洪鐘,甚是威猛。話才說完,滿頭臉的鬚髮,已根根倒豎起來,刺猖也似。忽然想起,來人正是多年未見的一個強仇大敵,金星神猖查洪。此人還有一個堂弟,乃中條七煞之一,黑骷髏查牤,乃是自己的仇家,不知同來也未,樊秋恰與查氏弟兄交厚,難怪有恃無恐。再想此時所遇對頭,連大帶小,無一好惹。那兩次隱身發話的,更不知是何來歷。如在以前,再多幾個,至多不勝,決無他慮,許還要傷他兩個。 無奈要穴為人所破,真氣勁功不似從前得心應手,可以隨意施展全力,方才又受鐵牛暗算,頭臉麻癢,腥穢頭昏,分去好些心神,吃虧不少。敵人連明帶暗,又好幾個,查洪雖是一向單打獨鬥,不要人幫,下餘強敵難免暗算。何況查洪先不好鬥,毒刀如在,還可暗下毒手,破他真氣,刀又為人所毀,即便雙方勢均力敵,也是沒完沒了。加以彼此功力相等,劈空掌傷他不了,一不留神,便受旁觀諸敵暗算。 正自尋思,查洪已走近身來,方罵:「賊禿驢,昔年你因好不從,殺我好友全家。兩次尋你,未分勝敗,被你溜走。多年不聽人說,當你遭了惡報,不料在此相遇。再如逃命,我便服你。」 凶僧還未答話,忽聽空中有人大喝:「老刺蝟不要忙!他無故欺負我的徒弟,非由我殺他不可!」 聲到人到,話才人耳,一個蒙面小黑人已隨同語聲淩空飛下,落在二人中間。 查洪喝道:「黑老弟胡說!我的仇恨,且比你大得多呢,如何由你下手?再說禿賊手底頗有功夫,不是一時半時可了。你如動手,比我更多時候,豈不急人?」 黑摩勒哈哈笑道:「查老頭,自來殺賊要快。這類萬惡禿賊,和他有什理講!你那一對一的老規矩,白便宜他多活些時,有什意思?由我一劍砍掉,有多爽快!誰下手不是一樣?方才我把身于裝成一個樹幹,想引他來送死,不料禿賊膽小眼瞎,沒有過去。我一生氣,正想換個法子除他,又被旁人叫破,你和老樊又同走來。前在北山,聽你說過老樊是你朋友,早料必要搶先。如與你爭,必道我不知敬老。這麼辦吧,只許你打半個時辰,不能殺死禿賊,我再將他殺死。你看如何?」 查洪來時,已聽樊秋之勸,立意除此大害,不再堅持成見,也不再上凶僧的當,與之打賭,和前兩次一樣,滿了時限便各停手,不能再打。無如生性倔強,想起前仇,心中有氣,仍欲親手為友復仇,及至黑摩勒趕來一爭,忽想起黑摩勒所得那口靈辰劍,多好功夫,斫上去也無倖免,心中暗喜,斷定凶僧必死,就自己不能除他,也為此劍所殺。故意喝道:「小小年紀,知什輕重?禿賊和我一樣,除非刺中他的要穴,周身刀斧不入。你那口劍有什用處?」 凶僧人最沉騖兇殘,尤其勁敵當前,不輕先發,常借雙方問答分心,乘隙而動,猛下毒手,來勢又狠又快,稍差一點,話未說完,人已慘死。這時自知危機密佈,心雖恨毒,不免顧慮,加以收徒之念甚切,一面盤算心機,一面隱忍待機,想等查洪先出手,占點便宜。及聽老少二人一吹一唱,話甚難聽;小的更是可惡,仿佛命懸他的手上,一動必死,不由激怒。方想先給他吃點苦頭,忽又聽先前那人在左近大喝:「小娃兒家有什本領,如此狂法?是好的先尋我來!」 凶僧聞言,正測不透此人是何心意,黑摩勒已自激怒,口答一個「好」字,淩空而起,一縱就是七八丈高遠,朝語聲來處趕去。凶僧已把真力運好,欲發未發,見黑摩勒淩空高躍,捷如飛鳥,身法尤為美觀,好生驚奇。因見查洪已將長衣甩脫,手指自己,似要發難神氣,不敢分心別用,只得把氣沉穩,強忍腥穢麻癢,立定相待。 查洪自和葛鷹兩次苦鬥,化敵為友,學了好些乖,已把以前仗著真力真氣一味蠻幹的習氣改掉。上場不論出手先後,均能以動擊靜,以靜制動,不再吃那受激先發、出手大快的虧;凶僧是老對頭,知他險詐,決不先發,一面暗中把氣運足,故意喝道:「賊禿驢!又想和前兩次一樣,激我先發麼?這個容易。黑老弟有話,殺賊不比對敵,下手越快越好。」 凶僧一聽心事被人道破,方想設詞激怒,引使先發,不料來勢神速,迥出意外。查洪末句話才一出口,呼的一聲,又勁又急的掌風已劈空打來。 凶僧看出厲害,心中一驚,忙發左掌隔空擋架,身子往側閃避。查洪第二掌又相繼打到,由此起,一掌接一掌,勢急如風,猛惡已極,凶僧武功雖強,一則上來失著,妄想取巧,沒想到敵人變了打法,先發制人,所用又是少陽七十三解,只頭一掌不能破去,稍微讓避,所發內家真力勁氣便難全部發揮,便落下風,只有招架之功,並無反擊之力;非等這七十三解發完,還要本身功夫真好,靈巧機警,長於應變,簡直無法還手,稍微疏忽,命都不保。凶僧真力勁氣不如查洪,最擅長的幾種勁功暗器,遇到這等高明人物,只能乘隙暗算,和上次暗傷天山大俠狄遁一樣,這一對面,卻用不上。 再者昔年與查洪兩次惡鬥,手還未傷,這次不特右手殘缺,並還帶著一身腥穢之氣,好些不利。如非近十多年來,自知右手缺點,格外加功苦練,早被查洪所殺了。好容易全神應付,勉強把少陽七十三解招架過去,居然打成平手。知道敵人真力充沛,武功精純,無隙可乘。正打不起主意,忽見黑摩勒興沖沖回轉,鐵牛和另一幼童也同出現,手指自己,笑駡而來。想起前情,暗中咬牙,自知當日徒弟決收不成,意欲等人走近,抽空一下,先將鐵牛打死洩恨,剛把真氣運向右手雙指之上。 黑摩勒見凶僧不時偷覷鐵牛,目射凶光,知其不懷好意,便令鐵牛止步,笑道:「禿賊吃你打得滿臉臭臊,狗眼看人,恨不得把你生吃下去,還不停住,逗他狗叫,多好玩!他被查師伯管住,只幹看著生氣,又不能傷你,不比上前強麼?」 鐵牛也真聽話,便罵將起來。先說禿賊無恥,以大欺小,後再說到凶僧前為坎離釘所傷,破了要穴真氣,到了亥子之交,便要周身脹痛;只要打中左脅要害,當時送命等語。 凶僧多疑護短,又太好勝,聞言自是忿極,無奈強敵當前,彼此均以真力交手,絲毫鬆懈不得。相隔又遠,不能舍此就彼。先還強捺怒火不去理睬,時候一久,越聽越有氣,本就忍耐不住,正趕查洪久戰不勝,黑摩勒一到,恐又搶先,雙方雖是忘年至交,凶僧如死他的手內,到底面上無光,凶僧手法又是既陰且毒,如非一手已殘,差一點未受暗算,也把怒火激動,便照葛鷹所教詐術,想將凶僧一掌擊死。事前為了雙方都是心明眼亮,不易上鉤,並還故意放一漏洞,任憑凶僧搶去上風,再於敗中取勝。哪知一念輕敵,凶僧又是情急拼命之際,兩個照面過去,立時打成平手。好容易賣了一個破綻,滿擬凶僧必要乘機進迫,誰知凶僧恨毒鐵牛,見有脫身機會,立時乘機飛起,一縱好幾丈高遠,朝鐵牛撲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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