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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 費太太欣逢大王會 梅心泉拳劃滿堂春(4)


  葉小月道:「起初時候他自己應酬,客齊了卻就叫車夫代應酬。這日齊巧是宣卷日,來的客人齊巧多,這間正房間,偏偏被這起體面客人占住了,吃又吃得個長久,這苦頭真吃的無可言說。」

  費太太道:「此計真惡。」

  談笑一回,眾人都欲散去。周鳳姑定要邀費太太等,公館中去坐坐。費太太本來也久慕周公館大名,曉得他們的公館是上海著名俱樂部,只因沒有機會,不曾觀光過。現在見鳳姑竭力邀請,就應允了。費大小姐也願問去。大姨太因謝絮才那裡應下一個和局,決意緩日登門。拖了二姨太、二小姐去了。醉芳樓、葉小月也各辭著回院。這裡馬小姐、周小組、費太太、費大小姐分坐兩部馬車,徑投珊家園來。

  大新銜到珊家園,為路無多,一瞬眼就到了。馬車到周公館門口停住,周鳳姑就讓費太太、大小姐進內。費太太舉眼瞧時,見一所五幢四廂的大宅子,當門一盞電燈,白瓷罩上盛澤周公館五個黑字。門口一塊金星瑪瑙木牌,也標著周公館三字。走過門房,就是大天井,兩邊擺列著幾盆鮮花,還有松柏桐椿四個大盆景,分四角擺著。天井裡收拾得纖塵不染,客堂長窗開著。望進去,見向外掛著一軸丹鳳朝陽,配著泥金對聯,幾椅台凳,擺列井井,一色都是紅木的。白銅大痰盂,擦得耀眼生光。

  周鳳姑引著,不走客堂,從東次間進去。東次間裡收拾得愈加精緻了。地上鋪著織花地單,向外擺著紅木嵌大理石炕榻,兩邊幾椅也是紅木的,炕榻兩頭擺著兩隻高幾,幾上都擺著盆鮮花。中間一隻碰和台、花瓶、古鼎、痰盂、帽筒無一不有。四壁都是名人字畫,十分幽淨。鳳姑就分請太太等在東次間坐下,娘姨泡出茶來,大家喝著。只聽得東廂房裡,場宕場宕,牙牌聲響,知道有人在碰和。

  費太太道:「令嫂有點子貴恙,我想上去瞧瞧他,相煩引領則個。」

  鳳姑道:「不敢不敢,家嫂睡是沒有睡倒。太太要見他,我去喊他下來是了。」

  費太太道:「這個可以不必,既然不便相見,替我致意一聲兒是了。」

  正說著,只見東廂房門簾啟處,走出一個人來,向費太太道:「哎呀,費太太也會請列這裡來,真是夢也做不到的。我們碰和正在缺人呢,你來得正好,如今可以成功了。」

  費太太認得此人,就是住在同春坊的沈彩林。馬太太陪著自己,曾去打過兩回茶會。因嫌他飛揚蕩逸,沒有攀成相好。沈彩林見了,自己卻很托熟的。當下費太太聽了彩林的話,尚未回答。忽見外面走進一個十八九歲姑娘來,渾身衣服耀眼生光,走幾步路也十分的風流跌宕。細柳柳身子,乖玲玲面孔,眉梢眼角顯露著十二分聰明。只見周、馬二小姐同時站起,不約而同的齊稱妹妹。費太太、費大小姐只得也站起身來。那位姑娘笑盈盈的向眾人點了一點頭,只見周鳳姑問他道:「今天大王會看不看,花色倒多的很。」

  那姑娘道:「大王會闖了大禍,你們知道麼?」

  鳳姑道:「什麼禍?沒有曉得。」

  馬小姐道:「我們才看了會回來,沒見闖甚禍?」

  那姑娘道:「不多會子的事呢,你們會在什麼地方看的?」

  馬小姐道:「靜安寺門前。」

  那姑娘道:「自然不會曉得了。禍是回廟時候闖的,蘇州河裡溺死了二三十條人命。」

  周鳳姑道:「如何溺死的?」

  馬小姐笑道:「鳳姑姐姐,虧你問出來的,自然跌了水裡去才會溺死。」

  鳳姑道:「我也知道跌了水裡去會溺死,我問的是為甚跌下水裡去的?」

  那姑娘道:「回廟時,新閘橋上擠了許多的人。這新閘橋欄杆,年分本是多了,怎經得人山人海,拼命的擁擠。軋軋兩響,橋欄幹擠斷了,橋上人就像落葉般跌下去,撲通撲通,水面上連起幾個大水花,二三十個人都跟金龍四大王,龍府去過逍遙日子了。這禍闖的真不小。」

  周鳳姑道:「這麼一來,這個大王會恐怕就此要禁掉了呢。」

  費太太道:「我們眼福真不淺,倘然今天不去看,豈不從此沒得看了麼。」

  那位姑娘問:「賈家嫂子來了沒有?」

  周鳳姑回說沒有。那姑娘道:「賈嫂子真也鴨尿臭,通只輸了五百多塊錢,唬得膽子都炸了,約著也不來。」

  周鳳姑道:「這倒不能夠怪他,賈箴金在電報局充當文案,一個月通賺得幾個錢,經的他這樣揮霍。」

  那姑娘笑道:「他又不是光靠箴金一個,箴金做他的丈夫,也不過名義上罷了。倘真個靠箴金時,這幾十兩銀子一月的薪水,給他做馬車錢都不夠呢。」

  欲知周鳳姑如何回答?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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