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陸士諤 > 十尾龜 | 上頁 下頁 |
第二十五回 報惡聲虔婆拒敲 添棉襖嫖客多情(2) |
|
曹小姐也道:「三姐你不要這樣胡說亂道,馬太太可是得罪得的,怎麼說話這樣不知輕重。我們今天來,也並不定要叫你怎麼,現在曹雲生是逃走了,關提文書是下來了,但望捉到了他,大家清淨,你這保人也脫卸了干係。這會子包打聽去一趟,總要三百塊錢盤川,這筆費義不容辭總要你填一填出來,等雲生捉到上海,我們公攤還你,一個邊部不會少你,你道如何?」 戚三姐道:「我又不要促他,拿出盤川來做什麼。你們要捉他,你們自己拿出盤川來是了。」 曹小姐道:「你是保人呢。」 戚三姐道:「你橫說我保人,豎說我保人,我要問你,你的東西是左手交給我,右手交給我?倘然交給在我手裡,不要說這點子,就再多些我也不能不賠你。你東西又沒有交給我,租的時光又沒有通知我一聲,摺子上寫上我的名字,就好來吃住我。照這樣辦法,你摺子上寫上了滙豐銀行大班名字,出了事情也好來尋著他,他也肯來認帳?你們真是大公館裡太太小姐呀,自己不懂規矩,也應問問人家。」 馬太太道:「你這樣蠻爭瞎究,我真沒工夫同你爭,也不犯著同你爭,你想毛賴,瞧你只要賴得掉。」 說著就向曹小姐道:「我們走罷,叫包打聽來同他講話。」 戚三姐冷笑道:「任你叫什麼人來,包打聽巡捕頭都可以,我靜候著你是了。」 馬太太只裝做不聽得,同曹小姐兩個出弄上車,一徑回來。馬太太在馬車裡對曹小姐道:「這事我回去向老爺說了,叫老爺去轉托錢瑟公,瑟公在夷場上頗有點子名氣,堂子裡人見了他都有點子懼怕。」 曹小姐道:「只好重托你們老爺,男人家辦起事來,比了你我究竟要便當許多呢。」 一時行到,曹小姐告辭而去。馬太太就打德律風到祥記,叫靜齋立刻回家,說有要事。靜齋接著德律風,不知家裡有甚事故,連馬車也不等,就喊了部黃包車,飛一般趕回來。趕到家裡問太太何事,馬太太就把戚三姐蠻潑情形說了一遍,並說「此事除了瑟公,別個人未見辦得下。你與他要好的,還是去托托他,你以如何?」 靜齋道:「瑟公辦事是很起勁的,只是近來卻變了宗旨了,多事變為怕事,不論什麼事,找著他,他總有推說,總勸人家省事點子,原因就為得著了個謠言,說范高頭餘黨要同他為難。我瞧瑟公這個人,總也不久的了。俗語叫做天變落雨人變死,一個人變總變不得。瑟公這一來,不是大變了麼。」 馬太太道:「和你講講話,又要長談闊論了,你快給我去托一聲罷。」 靜齋道:「我不高興,說了他不答應,倒又要鴨尿臭。」 馬太太道:「我難得煩你樁巴事,你總要推三阻四。你在我面上,故意裝身架是不是?」 靜齋不敢違拗,連說:「我去,我去。謝謝你不要排喧了。」 馬太太見他肯去,才不說了。 靜齋果然坐了車子到錢瑟公公館裡,恰好瑟公沒有出去。見了面先是閒談,瑟公道:「現在上海事情越變越稀奇了,你曉得麼,李希賢這窮鬼,做了買辦了,豈不是出奇的事情。」 靜齋道:「諒來總是小洋行買辦,只消填二三千塊錢款子,就穩穩一個買辦了。掮著買辦頭銜走出,外路人聽了,只道滙豐銀行、沙遜洋行的買辦差不多闊綽,有那個人來循名核實呢。」 錢瑟公道:「個巴小洋行買辦,我也不去稱他了。希賢的買辦,是很體面很體面的,大洋行買辦,所以奇怪呢。這洋行不是別家,就是盛名鼎鼎的四田洋行,你想奇怪不奇怪。」 靜齋詫道:「四田洋行麼,那是要填款的,非幾十萬銀子填款不可。他一個窮措大,那裡來這許多銀子。」 瑟公道:「就為這個奇怪呢。四田洋行買辦,要填三十萬銀子道契地。」 靜齋道:「希賢是一萬銀子道契都沒有的,如何做的成功?」 瑟公道:「希賢心思的巧,我真佩服他,他沒有錢竟會掘壁打洞想法子。」 靜齋道:「敢是像開公司般招股麼?」 瑟公笑道:「可謂英雄所見略同了。他這法子,雖不是招股,卻與招股差不多。他在大班跟前答應了三十萬銀子道契,卻另在外邊招請小買辦,有三萬四萬道契地就成功,一個小買辦招攏了十個小買辦,他這總買辦不白白到手了麼。你想他這心思巧不巧。」 靜齋道:「巧果然巧極,萬一洋行倒起帳來,他拍拍身子就走,干係都一點子沒有。不過這幾個小買辦,都遭著了晦氣。他這法子,就是拿眾人頭來研漿。」 瑟公道:「這種法子,從前卻沒有的。」 閒談一回,靜齋方慢慢提著正事,把曹雲生騙珠逃走,戚三姐不肯認保的事,從頭至尾說了一遍。瑟公道:「保人名字底下那個花押,戚三姐可曾簽寫?」 靜齋道:「這倒沒有仔細。」 瑟公道:「花押簽過還好辦,倘然沒有簽寫,可就沒有法子想了。請回府去問問嫂夫人,或者把這摺子帶來,借我瞧瞧,再行定奪。」 靜齋答應,回到家中向太太討摺子來一瞧,見保人戚三姐名下空落落地,並沒有甚花押。心想,這事可難辦了。當場回消,又恐太太不肯信。只得帶在身邊,再去見瑟公。瑟公道:「這是片面官司,理路上講不去,兄弟可不敢經手。靜翁再去托托別人罷。」 靜齋無法,只得到太太跟前,實言回復了。馬太太把靜齋大大罵了一頓,方才罷手。 如今且把馬太太的事丟過不講,重要提敘費太太一家子正傳。費太太從那日在醉芳樓院中,公請了馬太太一席酒,原抵樁在謝絮才、趙三寶、葉小月、十裡紅等幾個倌人院中,車輪盤似的請轉來。怎奈馬太太出了這件意外事情,眾人的豪興只好暫時擱住。只那醉芳樓與費太太,交情竟異常濃厚,相待的殷勤,侍奉的周到,更是不容細說。 費太太一天不見醉芳樓,心裡便覺不快,好似有什麼事情沒有幹掉似的,所以每天必要到醉芳樓院子裡來走一遭。有時談談心事,時光晚了也就不回公館,就與醉芳樓同床合被。費太太手面本是闊綽的,所有堂子裡規矩,下腳等費,應有盡有,一概作正開銷。兩位姨太兩位小姐跟著費太太落得快活快活,各人各攀了一個相好,居然玩得個恩情滿美。害得這幾位小報館主筆,忙煞快,每天報紙上話頭,一大半總是講費家裡事情。你也說磨鏡黨,我也說磨鏡黨,各家茶坊酒館,所談的也無非是費府歷史。只有春泉一個子裝聾做啞,躲在家裡頭,百事不管。 這日,費太太到醉芳樓院子裡,適值娘姨大阿巧在天井裡漿洗衣裳,見了道:「費太太倒來了,可曾碰著阿金?」 費太太道:「沒有。」 大阿巧道:「我們先生差阿金來望你呀,因為你昨晚吃醉了酒,夜深了定要回去,先生不放心,叫他來的。」 費太太道:「先生呢?」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